容瑾略一頷首,表示同意了她的話。
沈瑯有些不甘心,還待要說些什么,卻也被秦寧一把攔住。
她輕聲說了一句:“你忘了我們還有孩子了嗎?!?p> 沈瑯一愣,原本握得緊緊的劍“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容瑾沒有在意沈瑯那失魂落魄的樣子。
他早就帶來了一批青衛(wèi),這時揮揮手,就出來了兩人,將秦寧給制住。
容瑾隨即就抱起君貍,準(zhǔn)備離去,路過沈譽的時候,只道:“剩下的事,你自己處理?!?p> 秦寧已經(jīng)被那兩個穿著金光閃閃的盔甲的侍衛(wèi)給帶走了。
沈瑯欣賞不了容瑾這奇異的品味,只覺得刺眼極了。
他捏緊了拳頭,掌心流下了血,也渾然不覺。
“青帝,還請等一等。”沈瑯咬著牙說道。
容瑾的腳步就停了一停,卻并未轉(zhuǎn)過身來。
沈瑯慘笑一聲,說道:“今日之事,我有三大錯。第一錯,錯在修為不夠,只能多番籌劃,使出些陰謀詭計,落了下乘。第二大錯,錯在太過自負(fù),沒有弄清沈譽的情況,倉促動手。最后一錯,錯在我有了軟肋,受制于人。大好的局面,就這樣被生生毀去。倘若不是顧忌寧兒,我這次,未必會輸給沈譽?!?p> “呵。”
容瑾的眼神沒有一絲波動,嘴角微微上揚。他實在沒有興趣再聽沈瑯胡說八道下去,輸了就是輸了,就算有再多的理由,說出來又有什么用。
沈瑯見著容瑾身形一晃就要離開,便知他對自己不屑一顧。
沈瑯并不在意這個,原本他就沒有讓這些神仙正視的資本。
只是……
“尊上,”他遠(yuǎn)遠(yuǎn)地喚了一聲,語氣古怪地說道,“但愿尊上永遠(yuǎn)不要有自己的軟肋啊?!?p> 容瑾聽見了他這話,卻也沒有絲毫的停留。
沈瑯卻瞪大了眼睛,看著容瑾的身影漸漸消失,嘴邊噙了一抹奇異的微笑。
沈譽剛才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卻俯下身,用手在沈桓眼上輕輕拂過,將他的眼睛合上。
“你不來看看你母妃嗎?”
沈譽看著沈瑯瞪得血紅的眼睛,皺了皺眉,又出言道:“她方才已經(jīng)醒了?!?p> 只是瞧著狀態(tài)并不很好。
溫嫻也不知是什么時候,又醒了一回。不過這次沒人注意到她,她很安靜,一言不發(fā),只呆呆地看著前面。
沈譽嘆了口氣,頗有些心灰意冷。
他與溫嫻母子斗了這許多年,就這樣意外地贏了,還真有些不習(xí)慣。
沈瑯沒有接他這話茬,卻問道:“你也喜歡她,是嗎?”
她?
沈譽不太高興了,沉聲說道:“或許你應(yīng)該將那個‘也’字,除去?!?p> 沈譽并不打算表現(xiàn)出贏家的氣度來,他和沈瑯也算是一塊兒長大了,各自是什么德性,再清楚也不過。
沈瑯頭一回沒有拿話來諷刺他,只認(rèn)真地看了他半晌,猛然歪著頭大笑起來。
被沈瑯那雙紅紅的眼睛看著,沈譽心里很不舒服。他從容瑾那里得知,沈瑯此時已算不得是個人,也不全是個妖。
甚至同他這種半妖也有所不同,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然則也不是什么精怪。
至于到底是個什么,容瑾說他懶得去探究。
這樣的未知,讓沈譽心中很是煩躁。
沈瑯笑著笑著,就彎下腰,捂住了肚子。
他心里不好受,卻再也流不出一滴淚。這是他為了成事,付出過的,他本不以為然的代價。
“沈譽,”他邊笑邊說,“你信不信我,那青帝,喜歡君貍。他一定喜歡她,喜歡一只野狐貍?!?p> 沈瑯?biāo)坪跽J(rèn)為這件事很好笑,嘴里不住地重復(fù)著:“他喜歡野狐貍,他喜歡野狐貍。”
沈譽眼神一厲,暫且按捺住了殺意。
他可不認(rèn)為君貍是什么野狐貍,如今成精的狐貍幾乎已經(jīng)絕跡。君貍就算是狐貍,肯定也是最特殊的那一只。
至于容瑾……
“你少胡說八道了,尊上他老人家心懷天下,怎會在意這些小情小愛。”
對這一點,沈譽十分肯定。
沈譽不得不承認(rèn),他實在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大方。再次見到容瑾時,想起這是君貍愛慕的人,他還是心中直泛酸水。
可一看到容瑾那為人處世,甚是無情無欲,唯獨對所謂的天下蒼生在意得很。
這樣淡薄寡欲的神,怎么會喜歡上君貍?
沈譽只想讓沈瑯趕快走人,作為半妖,他已是不能輕易殺生。
他動不了沈瑯,干脆就讓沈瑯從他眼前趕緊消失得了。
沈瑯看了他好幾眼,慢吞吞地開口說道:“你別急啊,我會走的。”
沈瑯心情突然變好了。
沈譽贏了又怎么樣,他遲早也會落得個同他沈瑯一樣的境地。
連這么明顯的事情都看不出來,他從前果真是高看了沈譽一眼。
沈瑯嗤笑一聲,就過去將溫嫻扶起。
這是他現(xiàn)在唯一還留在身邊的親人了,不管過去如何,現(xiàn)在他也會好好待她。
她就是瘋了,瘋子也有瘋子的好處。什么都不記得,省了許多麻煩事。
“你打算去哪里?”
看著沈瑯一瘸一拐地離開,沈譽忍不住問了句。
去哪里?
沈瑯停下來,想了想。這個問題,他還真的從未考慮過。
“隨遇而安吧,飄到哪里就是哪里。反正不會留在這東陵了,我要等她。就算她再也不會回來了,我還是會等她?!?p> 沈瑯的心口涌上些許甜意。
秦寧就是他心頭一口幽深的古井,只不過別的古井里面只有普通的井水。
而他這口井里面,全都淌滿了瓊漿玉液。
他并非不知道秦寧當(dāng)初是賭氣看上了他,只是他這個人很實在,實在到?jīng)]有什么所謂男子漢大丈夫的尊嚴(yán)。
他不在意她究竟是什么目的。
秦寧一開始,對他并不太喜歡,是真的。她后來真心真意對他,為了他背棄了一切,也是真的。
沈瑯是個微不足道的窮書生,全靠孟鳥那一襲耀眼的光芒照亮。這軟飯,他吃得心滿意足。能當(dāng)孟鳥的小白臉,是他的福氣。
“沈譽,念在我們都有相似境遇的份上,我叮囑你一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