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然腳步微微一頓，剛想轉(zhuǎn)頭，就聽到姜去寒低聲一嘆。
“哦？”
村長見他終于停下來，提著的心終于停下了一點。
他雙手作揖，“某要安排一些事物，還請兩位寬待七天?！?p> 姜去寒：“三天，三天后我們會離開?！碧砹艘痪?，“像今天的誤會，不要再來一次。”
溫然在他的話語中聽到濃濃的威脅。
“不會?！?p> 老頭就離開后，溫然的情緒肉眼可見地變差。也不能說變差，只能說壓抑下來的情緒開始傾瀉而出。
她環(huán)顧一圈，找了個比較干燥的地方坐下。隨手揪草，有一搭沒一搭地拋著。
“我是不是做錯了？”
姜去寒沒有應(yīng)答，他緩緩拿出儲物戒的座椅茶具，一一鋪設(shè)好，開始燒水煮茶。
“你后悔嗎？”
她后悔嗎？
看那把刀到架在小孩身上，她下意識選擇救人。在她看來，這是當(dāng)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但結(jié)果卻狠狠打她一巴掌。
溫然情緒低落，仍堅持：“不后悔?！?p> 看到這種事，她有能力護住自己的情況下，還是會救。
“我做出的選擇，不論好壞，自己都能接受。我現(xiàn)在難受的是善良被背叛。”
姜去寒洗茶、換水，接著說的話給她倒了一盆冷水：“我之前說過，人永遠不會背叛的只有利益。真正的信任，只建立在共同利益的基礎(chǔ)上。現(xiàn)在有人為一顆糖背叛你；以后也會有人為一塊布而背后捅你一刀?！?p> 溫然，“可這樣的價值選擇不對。”
姜卻寒低笑，看她眼神像是在教導(dǎo)小孩子，“沒有對錯，只是取舍不同。自私，是靈魂的本能?！?p> 溫然的心情更低落了，“如果我們的利益發(fā)生分歧，你也會這么做嗎？”
他端起茶杯的手一頓，放下茶杯，與她對視。
“我不知道”
違背本能，忤逆天性，永遠站在她這邊。
他現(xiàn)在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她沉默不語。
姜去寒又問：“你呢？”
溫然：她？如果他的利益跟自己發(fā)生分歧，會不會背叛？雖然很不愿意承認，但她的內(nèi)心是有答案的。正因為答案過于骨感，她才更沉默。她跟那個小孩，沒區(qū)別。
姜去寒伸手在她頭頂摸幾下，溫和的嗓音緩緩?fù)鲁觯骸斑@個世界很復(fù)雜，沒有人會一直照顧你，你要學(xué)會自己成長。”
說得對。
她拉起他的長袖擦眼角，很快又恢復(fù)平靜。
“謝謝你跟我說這些。”
他慢慢給她倒了一杯茶。
溫然拿出儲物戒的零食，細吞慢嚼。
姜去寒的目光越發(fā)溫柔，眼底揚起淺淺的笑意。
“啪——”
姜去寒眼底寒光閃過，扭頭，“誰？”
武安從草叢里爬出來，慢慢走到兩人面前。
他整個人都散發(fā)一種陰沉的氣息，現(xiàn)實腐朽的陳木，毫無生機。
溫然無意間瞥見掃到他指縫殘留的血跡，遞零食進嘴巴的手一頓，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過來跟你們道歉。”武安說完，緩緩行了一個鄭重的拜禮。抬起頭解釋：“武鳴知道你們的棲身之處，是我說的?！?p> 溫然腹誹：看著不像來道歉。
姜去寒拿出一個茶杯，給他倒一杯茶，示意他坐下。
“謝謝。”武安小口喝茶。
溫然單手撐腮，許久后才說：“人是你殺的。”語氣肯定
武安平靜地點頭，嗯了一聲。
溫然臉上不動聲色，心中洶涌澎拜。
姜去寒：“說說?！?p> 武安抬頭，看了他們一會兒，點頭。
“我有一個姐姐，和你長得一樣好看?！?p> 溫然：“嗯?！?p> “我娘，也很好看，很溫柔。有一天，他跟同村的人一起來家里喝酒。他們交換了一個秘密，關(guān)于牛背山長生不老的秘密。他們第一次見到娘和姐姐，很高興。在他們的起哄下，娘被迫喝了酒，然后說過去。”
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那一晚，我娘就死了，死在凌亂腥臭的床上。幾個月后的一天晚上，他很高興。拿著一卷圖，愛不釋手。第二天，姐姐也死了。她手腕有一道猙獰的口子，而藏在他床頭低下的圖，變得殷紅艷麗?！?p> 說完，武安整個人被人抽光了力氣，手臂在微微顫抖。
溫然久久不動，心底的憤怒與心疼噴涌而出，嘴唇蠕動，很久才問：“都死了嗎？”那種渣滓死一百次都不足以解恨。
武安嗯了一聲，眼里平靜無波：“都意外地死了?！?p> 姜去寒問：“還有人知道嗎？”
武安答道：“不清楚。”
不管有沒有人知道，都不重要了。
他提起此行的目的，“我想求你們一件事?！?p> 溫然本能警惕，“說來聽聽。”
“牛背山的祭臺旁，刻有每一個死去村人的名字。我想請求你們把林山雨、武月兩人的名字抹去。這個地方太臟了，配不上她們的靈魂?！?p> 溫然沒點頭，她很認真地對他說：“我不確定你有沒有撒謊?！?p> 武安知道她話里的意思，迎上她的視線，“你有辦法確認的?！?p> 溫然剛想調(diào)動生靈決，進入他的識海。
姜去寒抓住她的手臂，“我來。”
他在，還不需要她直面骯臟的畫面。
得到應(yīng)肯，武安為了表示感謝，自發(fā)候在一旁，等待吩咐。
“你這是……？”溫然疑惑。
姜去寒倒是了解他的意思。大宗門有些人有奇怪的嗜好，喜歡虐待“凡人”，讓他們服侍自己，以示尊貴。
“十年后，給我們支付十塊上品靈石就可以了?！彼S意找了個由頭打發(fā)他。
武安愣神，許久，才訥訥道：“是?！?p> 溫然想到今日兩方混戰(zhàn)的事，“宗門弟子怎么會來這里？”
姜去寒答道：“幾千年前，大宗門的發(fā)展越來越龐大，占領(lǐng)了大部分的資源。被篩選下的修士，資質(zhì)普通，投靠無門。他們面臨的困境越來坎坷，千辛萬苦尋到的資源被大宗門哄搶，甚至有宗門弟子專門攔截散修低階修士，殺人奪寶。”
武安點頭，接著他的話。
“然后，靈根幾乎忽略不計的“賤民”越來越多，處境愈發(fā)艱難。直到一千多年前，一位大能將大部分的普通人遷到此地，設(shè)立結(jié)界。”
“但要生存必須要與外界貿(mào)易。三百多年前，這里還是被人找到了。甚至有宗門弟子為了試煉，將三個村的村民全部殺光。每次有外人進入，就意味著一場腥風(fēng)血雨。”
武安猶豫一下：“牛背山的東西，與外人頻繁入侵有關(guān)，你們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