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香之地,瀘城。
萬事恒通商會擠滿了人,街上排起長龍,全都是前來兌現(xiàn)靈玉的。
因?yàn)槊廊饲f擇婿無疾而終,萬事恒通這一次可謂賠到出血。
萬事恒通的四樓屬于私人空間,從不接待外人。此刻鳳棲恭敬地站在窗戶一側(cè),內(nèi)心無比激動地盯著眼前人。
這個(gè)人,正是鳳棲口中的“公子”,也是她曾經(jīng)的救命恩人,萬事恒通真正的主人。
鳳棲從來沒有問“公子”姓名,因?yàn)樗獣怨淤d香人身份,知道就算自己問了,也無法記得一個(gè)賒香人的名字。
鳳棲出身在八門之中的鬼門,公認(rèn)的姿色不凡。可是此刻站在這個(gè)俊俏過頭的年輕人面前,竟然不及對方千分之一。
年輕人不過二十五六的樣子,站在窗前望著遠(yuǎn)方,仿佛這世間一切俗世都與他無關(guān)。
反倒是鳳棲,已經(jīng)完全忘了自己要做什么說什么,呆呆地盯著年輕人,從眉毛到鼻梁,又從嘴唇到下巴……
因?yàn)樗臉谴嬖诮?,所以只能聽到鳳棲砸吧嘴的聲音。
“鳳棲……”年輕人忽然開口。
“鳳,鳳棲在,公子吩咐!”鳳棲哪里還有平日里的穩(wěn)重老練,面對眼前人的時(shí)候她就像寵物一般。
年輕人緩緩搖了搖頭,似乎對鳳棲的表現(xiàn)很不放心。
“我身上哪塊肉讓你這么饞?”年輕人一本正經(jīng)地說出了這句不正經(jīng)的話,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啊,?。“??沒有沒有沒有……鳳棲雖然身為鬼族,但對公子絕對沒有這種想法!”
“那為何每次見我,你都是這副三年沒吃的樣子?”年輕人始終沒有看鳳棲,卻好像鳳棲的一切舉止都在他眼中。
“恕鳳棲無禮!鳳棲曾向公子立誓,即使餓死也不會以人血肉為食?!兵P棲說著擦了擦左邊的口水,盡量掩飾著自己的失態(tài)。
其實(shí)年輕人知道,鳳棲會有這樣的表現(xiàn),是因?yàn)樽约旱南嗝玻偰懿唤?jīng)意喚醒鳳棲血脈里的本能。
就算鳳棲不會將他視為獵物,也無法避免將他看作世間尤物。
“以鬼族的生長周期而言,你已經(jīng)相當(dāng)于凡人七十歲,老鳳莫棲嫩梧桐,我可受不了……”年輕人開口就是調(diào)侃,看上去丁點(diǎn)顏面都沒留給鳳棲。
鳳棲當(dāng)然明白“老鳳”說的就是自己,而“嫩梧桐”就是眼前公子。
可有些事情,又豈能是鳳棲控制得了的。她喜歡自家公子,甚至放棄留在鬼門的機(jī)會,就是因?yàn)樾母是樵浮?p> “鳳棲,不敢……”嘴上這么說,鳳棲心里也是如此想。只要能留在公子身邊做事,她就很知足了。
年輕人沉默片刻,望著天邊稀疏的白云,眼底閃過一抹柔情:“你……見過她了?”
“嗯?嗯!”突然被問及,鳳棲心念飛快思索,才終于確定自家公子問的是妱兒。
于是鳳棲將近幾日的事情簡短說明,凡是跟妱兒有關(guān)的,她都盡量挑重點(diǎn)……
站在床邊的年輕人聽的越多,臉上笑意越濃,甚至偶爾也會“哈哈”大笑,露出一副鳳棲從未見過的表情。
“這小妮子,學(xué)藝不精不說,還真是個(gè)不嫌麻煩的主兒……表面上她把美人莊當(dāng)香緣收回,其實(shí)那些釀酒的法子都被她帶走了吧!”
年輕人顯然對妱兒太過了解,畢竟,他就是妱兒幾年未見的師兄,名叫落梧桐。
而鳳棲以前也不叫“鳳棲”,是落梧桐根據(jù)自己名字取的。
“對了鳳棲,你覺得,她這個(gè)賒香人怎么樣?”
或許是幾年沒見過妱兒了,落梧桐突然心血來潮,想要從風(fēng)棲口中聽聽不一樣的妱兒。
讓落梧桐始料未及的是,鳳棲在思索半天之后才從嘴里擠出兩個(gè)字:“狡猾。”
“呃……她還真是得了師傅真?zhèn)?。不過聽你所言,她這半吊子賒香人怎么會突然如此熱衷收回香債?很多事,還是猜不透啊……”
落梧桐也是匆忙趕回瀘城,雖然有些事的確按照他的預(yù)料發(fā)展,可還是遠(yuǎn)超預(yù)期。
“窩在這瀘城也有幾年了,你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吧?”
落梧桐回憶起初見鳳棲時(shí)的情景,不免顯得憂心忡忡。他對自己賒出去的香緣很有信心,只不過他從未見過鳳棲那樣慘烈的傷勢。
鳳棲也學(xué)著凡人小姑娘撒個(gè)嬌:“有公子在,早就好了!現(xiàn)在鳳棲可是身體倍棒,公子要不要……試試?”
鳳棲故作打趣,一邊假裝寬衣解帶一邊靠近落梧桐。
落梧桐身上,有一種特有的香氣,不是花草,倒更像梧桐樹烘烤之后的味道。
“別,千萬別,你家公子我可是童子之身……”
落梧桐終于轉(zhuǎn)過頭,完全沒有架子。
恰在這時(shí)。
東方的天空出現(xiàn)一片漆黑,片刻后又被一片氤氳之氣取代。
落梧桐一臉嚴(yán)肅地注視著東方,如同預(yù)感到有事發(fā)生一樣。
“應(yīng)該是玉皇城……你剛才說,妱兒接下來要去玉皇城?”
“是。還有玉皇城的香如玉,一直以來他都是通過我買些靈丹?!?p> “可我總覺得哪里不對?!?p> “……”
“我要去一趟玉皇城,其他的事情你且看著辦。若有困難,你知道該怎么聯(lián)系我!”
鳳棲默默點(diǎn)頭,等到她沮喪地抬起頭,上一刻還近在咫尺的公子早已不見。
盡管她已經(jīng)歷幾次生死劫,修為更是出神入化,但還是摸不清自家公子的深淺。
即便當(dāng)著鳳棲的面,落梧桐也能來無影去無蹤。甚至鳳棲都察覺不到他是這么離開的。
回過神,鳳棲嘴邊呢喃著一句剛才沒來得及問出口的話:“公子和她,是什么關(guān)系?”
……
此時(shí)。
某個(gè)陌生的地方,妱兒正在金棺內(nèi),莫名地打著噴嚏。
她故意被香如故刺中封在金棺內(nèi),就是要借著這口金棺去幫香如玉尋母。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
是因?yàn)橄闳缬竦膱?zhí)著?還是自己想親眼看一看,能讓香如玉如此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樣……
不知不覺中,親情的種子,以好奇地方式在她心里扎了根。
妱兒置身一片漆黑中,一邊打著噴嚏,一邊想象著自己親生父母又該是什么樣子。
安靜,漫無止境地安靜。
自從妱兒感覺到自己已經(jīng)來到一個(gè)完全陌生的世界后,周圍就只剩下了安靜。
“就算是祭品,也該有人來查收一下吧!這么不尊重本公子的嗎?”
妱兒一邊小聲嘀咕,一邊試著釋放靈力感受金棺外有沒有其他人。
然而。
妱兒只是剛一動用靈力,緊閉的棺蓋就在她眼前轟然倒下。
刺眼的光線讓妱兒下意識抬手遮擋,很快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無盡的荒涼。
干燥的空氣夾雜著沙粒,帶著一股蠻荒的味道涌入咽喉。
目光所及之處,沒有山水鳥獸,沒有花草樹木,有的只是一口口插在地上的棺槨。
有木質(zhì)的,有銹跡斑斑的,有金光閃閃的,還有玉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