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次國技館建立已有四十余年,白色環(huán)繞的穹頂承載過無數(shù)賽事的歡呼熱烈,而今日那盤旋的聲浪卻是有些不一樣的。底下,人們互相交頭接耳,在一眾媒體工作者緊急調動、原本萎靡而現(xiàn)顯得有點興奮的攝影機下,喧囂更像是雜亂的鬧哄,許多人也拿出了手機對準道場中心,這在往日崇靜的劍道活動與日本人不添麻煩的性格,是難得見的。
道場兩米外朝南的一側,三排鋪上黑綢布料的特別席位是另一個引人注目的中心點,二十幾位流派傳人和名門師傅坐在那,臉色都不是那么好看,但談話、喝茶的聲音又重新窸窣地響起了。畢竟只是一個外人的大言不慚之舉,這些人擱在劍道界里各個有名有姓,自然有著屬于名家的那份沉穩(wěn)氣度,何況場館這么多目光擺著,座位里資歷最淺者也有十幾年的修身養(yǎng)性,隨隨便便受到影響,豈不是鬧了笑話。
流派名家們沒有急躁,沒有誰落入下乘,與近旁之人講起剛才沒說完的業(yè)內軼事,不過稱天下第一那男人宣言放了出來,眾人一句話不提卻也太過生分,一位中條一刀流的師傅,前兩年剛獲得皆傳才加入劍道協(xié)會沒多久,三十幾的面相放在大佬中間屬于輩分靠后的年輕一輩,此刻便拋磚引玉,笑呵呵說道:“那位可愛的觀眾不知能撐過多久。”
這一小石子投進劍道大佬的湖面,果然引起了一陣附論的波瀾,“哈哈,怕不是當面技擊后脫劍判負了。”大石神影流的皆傳四十來歲,劍道剛猛,講究直戳痛快,率先不屑道。一時周圍人也你一言我一語地評價起來。
“……我觀他步伐,對劍道著衣、禮儀全然不通,三招之內就見分曉,諸位且看?!?p> “哎,年輕人若無那句戲言,天人館的教練應會讓招對練,借其感悟,這下從觀眾中抽選,卻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了……”有陰流系的老人撫須搖頭。
今日能來的一眾人等中,除了首座兩位的一直一言不發(fā)的八段宿老,以及那位在后臺靜室里低調壓陣的松枝大師,分量最大的就屬在東京根基深遠的奧山念流的吉田正一,和在全國開了最多連鎖武館的鍵神道流的鍵次郎。
吉田師傅一脈向來不參與業(yè)內糾紛,此刻也謙和地喝茶不作表態(tài),而等道場那邊佩戴完了護具,工作人員下場,只剩下兩名對戰(zhàn)者和裁判員,鍵師傅感慨道:“不是這么打的。”
“以前啊,哪有什么護具,裁判,手底地底,擺的都是刀子,這一倒,可就……啪!”鍵次郎搖頭,似是追憶往昔歲月崢嶸,而周圍師傅見到赫赫有名的鍵師傅發(fā)話了,連忙靜默聆聽,對方掃過道場,隨意指了指,“這個臺子,也改小了。”
道場上,俞白倒不知道自發(fā)展以來,道場有沒有被改小過,他手里拿好了竹劍,被裁判請到一側的起始線,交代最后事宜。
他望向幾米外站立的劍技館教練,人高馬大,佩戴了全副武裝的護具,只能略微看到面部,外形上來說是比較唬人的。他自己也好奇地敲了敲身上的胴甲,還是感謝兢兢業(yè)業(yè)的工作人員吧,執(zhí)意幫他套上了護具。
掂了掂竹劍,這個玩意普通人甩起來,也能做到傷筋動骨。他內心估算出了這套標準護具的大致承受極限,放下心來。
“禮!”
裁判宣布。
在正式開打前會有一個禮儀規(guī)則,兩邊選手要行使蹲踞禮,但俞白不會,看到對方做了后,也覺得有點丑,不想做,于是便劍尖朝下,抱拳以表敬意。
這樣就顯得一個在下一個在上了,劍技館教練起身后明顯露出不悅,他說道:“陰神道飛無念北原二天一刀流,山口。”
俞白聽了,覺得有點無語,同樣回應:“天下第一流,俞白?!?p> 面罩下,那人眼神壓住的火氣和燥意又騰地冒出來。
兩名裁判看看這,看看那,躊躇了下,還是啥都沒說,手示意地舉起來,“那么……”
眼見這場出現(xiàn)以來就蒙上話題色彩的打斗一觸即發(fā),四面觀眾罕見地爆發(fā)出哨聲喝彩,俞白竟還聽到不少聲音是給自己加油打氣的。
“開始了!”
……
后臺北原的休息室,北原阿部一拍大腿,“是熟啊,我記起來了,這不就是幾天前你給我講的那個名字嗎?”
北原英士沉吟著,細致地回憶一遍當時情景,確定字面上的書寫是沒錯的。
“不過,應該是重名吧?”
阿部輕笑,說的已經(jīng)委婉,“有這么巧的事,要是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的是如你所言的那位,那可得要滿足好幾個前提條件了。”
他知道面前的少年會明白他的含義,對方也點點頭,然后轉頭向電視機,“看看不就知道了?!?p> “……”阿部頓了頓,沒想到那天的英士對那天講起來的故事依舊留有不小的念想。當初在少年的房間里聊完,他們也對著此事就劍道理論,實現(xiàn)途徑,現(xiàn)存可能性等方面討論了一番,但事后,北原阿部其實基本是以聽都市傳說的狀態(tài),過罷便忘了,因為那可是劍鳴,而且故事中的人是隨隨便便地垮了一步而已,借力傳勁的想法都沒有,外表看只是輕輕一刺,非開刃之鋼……以專業(yè)角度看,過于匪夷所思了。
真的一身武道,不出來揚名立萬,窩在角落當個小老師?
然而阿部望向自己侄子有些認真的表情,無奈地坐下沙發(fā),跟著看電視機。
“我跟你說,最好不要期望是真的,不然咱們家的劍技館招牌要砸了?!?p> “誒?”
北原英士像是后知后覺想起什么,再看看電視,兩邊人已戴好護具相對而立,準備就緒,背景是觀眾和媒體。他忽然覺得阿部叔說的很有道理。
蒙著面的Sama
佛山誰最能打?當然是我,難道葉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