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歸程
翌日。
輕煙歌穿著一襲隆重的長袍,一個人站在了那祭祀臺上,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她卻依然挺得筆直。
祭祀臺的長桌上的爐鼎里,已經(jīng)點好了三支香,而身后的麒麟口中含著的夜明珠泛著琉璃的光,映照在她的身上。
下面,站著密密麻麻前來觀望的蜀郡百姓。
輕煙歌不知道為什么,在這個時刻竟然手心冒汗,雙腳打著哆嗦。
從前,她穿過危機四伏的亞馬遜叢林時未曾怕過。
遇到如同手臂一般粗壯的蟒蛇的時候她也從未怯懦過。
就連她遭遇龍卷風,瀕臨死亡之際她都沒有恐懼過。
然而眼下,那么多雙眼睛直勾勾的注視著她,她看著那些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眼神不懷好意。
她只感覺視線漸漸地模糊,耳旁嗡嗡什么都聽不到,甚至于昨日背到半宿的祭祀詞都忘得一干二凈了。
“這公主怎么回事?她站在上面表演木樁吶!”
“難怪攝政王在朝堂中深受群臣尊敬,這皇家血脈遺留下的兩個人,一個是心智不成熟的孩童,一個是不成器的公主,嘖,是我也支持攝政王!”
“就是,這公主說什么求天停雨,裝神弄鬼,眼下卻只會傻傻的站著!”
九闕聽著耳邊傳來一聲又一聲喋喋不休的質(zhì)疑聲,他的眉頭微微凝起,“吵死了。”
“要不屬下將群眾隔遠點?”岑彬小心翼翼討好的問道。
九闕搖了搖頭,漆黑的雙目里泛著琉璃的光芒,就好像是滿天的繁星,薄唇輕掀,“不,要他們好好看看,他們口中裝神弄鬼的公主將怎樣創(chuàng)造奇跡?!?p> “可是那香已經(jīng)燃了好一會兒,公主還沒念祭祀詞,我怕時間趕不及……”岑彬提醒道。
根據(jù)天衍計算的時辰,估摸著那香燃盡,必將撥云見陽,晴空萬里。
而公主站在那里不過是做個樣子罷了。
可此刻公主遲遲不念祭祀詞,等到香燃盡了又該如何收場?
九闕的眼眸瞇起一條縫,他提起腳朝前走了好幾步,那雨水灑落在他的臉頰之上,沾染在他的衣袍上。
岑彬撐著傘想要追出去,鳳瀲揚了揚手,阻止了岑彬的步子。
所有人都撐著傘,遮擋著風雨
而全場唯有輕煙歌和九闕兩人,他們兩人接受著雨水的沖刷,就好像是生長在不同海拔的松柏,一個在上,一個在下。
輕煙歌看到了那從人群中走出來的翩翩公子,一襲黑色的長袍環(huán)身,將他襯的宛若天神,那雙清冷的眸子眺望,直直地鎖定在她的身上。
他們隔得那么遠,輕煙歌卻能看的那么的清晰。
該死。
這九闕是來看她笑話的嗎?
嘲笑她連一個區(qū)區(qū)的祭祀詞都念不好?
九闕這舉動激起了輕煙歌的好勝心,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闔上了眸子。
忽然,她仿佛如有神助一般,腦海之中注入了一道靈光。
緊接著那昨夜記著的祭祀詞就仿佛印在她的眼前似的,她粉嫩的唇瓣微微掀開,飽含感情的開始背誦著:“天兮,吾等受了湛之苦,能止雨兮,水潦泛溢,流離,子之子為難……”
輕煙歌的聲音很輕,卻分外的動聽,就宛若是流過山澗的清泉,叮叮咚咚,令人為之一振。
那底下的議論聲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后整個祭祀場上,僅有輕煙歌一人的聲音。
她雙眸眺望天空,雙手合十,認真的說著祭祀詞。
那本來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的雨漸漸地小了。
直到最后,那下了整整三個月的大雨如同奇跡一般的停了下來。
厚厚的云層散開,一束陽光灑在了大地上。
百姓們開始歡呼雀躍,熱淚盈眶。
終于。
輕煙歌念完了最后一個祭祀詞,她緩緩地睜開了眸子。
金燦燦地陽光籠罩在這一片蜀郡的土地上,灑在她的身上,給她渡上了一層金光,一切都仿佛是新生了一般。
若非親眼見證這奇跡的發(fā)生,輕煙歌也不敢相信這天衍的卜卦之術(shù)竟然如此登峰造極。
難怪啊。
難怪當初這公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其收入麾下。
站在下面的蜀郡百姓們激動的無以復加,忽然,一人率先跪了下來,磕頭直呼,“天佑我天倉,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隨著這一人的帶領(lǐng),其他人紛紛的跪了下來,那震耳欲聾的聲音在蜀郡的上空回蕩。
“天佑我天倉,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
“公主,你那日在高臺之上,簡直威風凜凜,似天仙降臨,把我都給看愣了!”公孫冶啃著果子,豎起大拇指,一臉崇拜的說道。
此刻,他們一行人踏上了回京的路。
而眼下,輕煙歌和公孫冶正坐在馬車上。
輕煙歌聽到公孫冶的溢美之詞,她害羞的擺了擺手,裂開嘴角笑了起來,“哎呀,小事一樁,小事一樁~”
這一趟蜀郡行,輕煙歌可謂是收獲頗豐。
一方面收獲了大量的群眾擁戴,擁有了群眾基礎(chǔ),另外一方面還為國庫增添了一處礦脈收入。
輕煙歌一想到這些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不過公主,這一次攝政王可是助了你一臂之力,甚至還救你一命,你會不會因此心軟,不再和他正鋒相對了呀?”公孫冶問道。
輕煙歌挑眉,撐著腦袋若有所思。
公孫冶說的沒錯。
九闕的確對她有恩,若是她不加以回報,只怕她還當真對其下不去手。
可是她答應(yīng)過公主,要好好護著輕家的皇位。
輕煙歌輕咳一聲,眸子里劃過一道精光,“既然如此,那我便提前報恩唄~這樣既不影響我和他最后的博弈,又會不顯得我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p> 公孫冶點了點頭,對著輕煙歌連連稱贊道:“公主你果然有遠見!”
他咬了一口果子,啵唧啵唧的吃著,那腮幫子鼓了起來,宛若是一只倉鼠,他忽然話鋒一轉(zhuǎn),“不過公主,你打算怎么報恩?”
輕煙歌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雙眼泛著精光。
另一輛馬車內(nèi)。
九闕正坐著翻著書卷,時不時的輕咳了一兩聲,“咳咳。”
“主子,那日大雨瓢潑,你站在雨中陪輕煙歌良久,感染了風寒,這輕煙歌竟然不來看看你!實在是過分!”岑彬心疼的說著,那漆黑的臉蛋上五官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咳咳……眼下她在做什么?”九闕抿著唇瓣,有氣無力的說道。
“她在……”
岑彬正欲回答,卻聽聞馬車外傳來了一道諂媚的聲音。
“九闕~~你在里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