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1月16日，周六晚上。
蘇陽跟胖子約定好，每周六開一次碰頭會，討論國庫券的市場行情。
“老六，這周收獲還不錯，去了兩趟羊城，本金現(xiàn)在已經(jīng)滾到2700塊了。”胖子把錢掏出來給蘇陽。
“錢你保管好就行?！碧K陽接著問道，“最近收國庫券市場怎么樣？”
“這周主要在禪城周邊的鄉(xiāng)鎮(zhèn)跑，八折還能收到券，不過倒是碰到了兩個同行?！迸肿诱f道。
“一定要快，國庫券的商機肯定會被越來越多的人發(fā)現(xiàn)，頭啖湯是最好喝的?！?p> 胖子點點頭，現(xiàn)在就是跟時間賽跑，跑贏的都是錢。
國庫券的事情有胖子盯著，蘇陽倒是很放心。
但是每天無所事事的感覺，實在有些無聊，除了仔細翻看每天的《羊城晚報》、《華夏日報》這些報刊，了解最新的政策動態(tài)，還真找不到其他事情可做。
尤其是到了周末，不用上課，在家復(fù)習(xí)刷題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刷題的。
所以說人就不能閑著，一閑下來就要出幺蛾子，于是蘇老六同志拿起了家里的電話，按下一串號碼。
“喂！”電話那頭傳來夏榕溫婉的聲音。
“夏榕，我是蘇陽?！碧K老六翹著二郎腿，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有些題目我不會做，明天想去請教你可以嗎？”
夏榕明顯猶豫了一下：“你要來我家嗎？”
蘇老六點頭如搗蒜，大言不慚道：“是啊，方便嗎？我想在高考前再努力一把，爭取能考個好點的大學(xué)?！?p>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怯生生的答道：“那好吧。你明天什么時候過來？”
“上午九點半吧。”
“好的，明天見。”夏榕飛快的掛斷了電話，蘇陽隔著電話都可以想象榕姑娘嬌羞的樣子。
放下電話，窗外傳來一聲凄厲的貓叫。
你叫啊，你就是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
平日里被小奶貓嚴防死守的蘇老六，終于出了一口惡氣。
周日早上，蘇陽吃完早餐，眼看時間快到了，背著書包就要出門。
“陽子，大周末的，你這是去哪？”老媽在身后問道。
“老師安排補習(xí)功課?！?p> 蘇陽哼著小曲，優(yōu)哉游哉地往夏榕家走去。
對于蘇陽的到訪，夏榕有些手足無措，雖然這不是蘇陽第一次來她家，但上次是和黃繹靜一起，而且事出有因。
這次蘇陽的到來就有些難以言說的感覺，夏榕心里對于蘇陽是有些許好感的，情竇初開的年紀，遇到能為自己挺身而出的少年，總會有些別樣的情愫。
“蘇陽，你要喝水嗎？我給你倒水?！毕拈呕艁y地拿起暖瓶準備給蘇陽倒水。
“我不渴，別麻煩了，奶奶不在家嗎？”蘇陽問道。
“奶奶剛出門買菜去了?！毕拈糯鸬馈?p> “我們在哪里學(xué)習(xí)？去你房間嗎？”學(xué)習(xí)是假，蘇老六明明就是想去參觀榕姑娘的閨房。
夏榕臉上浮起一抹紅暈，輕聲道：“在客廳吧，客廳的桌子大，我去把復(fù)習(xí)資料拿出來?！?p> “好，我?guī)湍阋黄鹉?。”蘇老六厚著臉皮跟夏榕進了房間。
房間收拾得很整潔，窗明幾凈，窗角上掛著一串風(fēng)鈴。
打開門之后，空氣流通，外面的風(fēng)吹進來，風(fēng)鈴發(fā)出一陣悅耳的響聲。
陽光，微風(fēng)，鈴聲。
蘇陽很喜歡這種細小的美好。
上午的時光在恰到好處的旖旎中悄悄溜走。
中午，蘇陽又在夏榕家蹭了頓飯，連連夸贊夏榕奶奶的手藝好，把老人家哄得特別開心。
接下來，每周末蘇陽就去夏榕家學(xué)習(xí)，剛開始還要編理由，后來兩人似乎都默認了這樣的節(jié)奏。
那壇新酒，香氣愈發(fā)濃郁起來。
夏榕身上的光，也愈發(fā)柔和起來。
時間像湖水中的漣漪，一圈圈蕩漾開來。
很快又過了三周，在此期間胖子繼續(xù)按照從民間收券到柜臺交易的方式滾雪球。
1988年2月6日，碰頭會照常開始。
“老六，真給你說中了，現(xiàn)在八折壓根收不到券，價格已經(jīng)被炒到九折甚至更高。”胖子郁悶道。
蘇陽預(yù)料到會有競爭，只是沒想到競爭比自己預(yù)計的來得快了不少：“現(xiàn)在本金有多少？”
“5800多。”
蘇陽要考慮的不僅是收購國庫券的成本會越來越高，還有時間成本的問題：“交易周期大概要多久？”
“收券的速度明顯慢了很多，咱們本金越來越大，而且收券的人也越來越多，原來一天能把現(xiàn)金全部換成國庫券，現(xiàn)在得花三天甚至更長時間了?！迸肿哟鸬?。
開始只是1000塊本金，花個半天或者一天的時間就能全部換成國庫券，第二天再拿到柜臺去賣，基本兩天就能完成一個交易循環(huán)。
但是隨著本金的增加以及國庫券販子的蜂擁而至，必然會導(dǎo)致收購國庫券的時間越來越長，整個交易周期勢必越拉越長。
國庫券的窗口期是有限的，頂多也就大半年。
收益率下滑和交易周期變長，照這個勢頭發(fā)展下去，本金滾動的速度將會大打折扣。
收益率的下滑是無可避免的，這是整個市場競爭和資金流動的結(jié)果。
那么能做的就是想辦法把交易周期縮短，這樣可以通過快速周轉(zhuǎn)來彌補收益率的下滑。
現(xiàn)在收購國庫券是散戶交易的模式，耗時長是必然的，要想加快收購速度，只能把散戶收購模式變成批量收購模式。
也就是說，要找到可以集中大批量收購國庫券的渠道。
如何找到這些渠道，是擺在蘇陽面前的一道坎。
蘇陽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不過前世的經(jīng)驗讓他形成了一套解決問題的方法論。
對一個問題沒思路的時候，他習(xí)慣不斷去接近這個問題本身，靈感有時候就在接近的過程中乍現(xiàn)。
“明天我跟你一起下鄉(xiāng)去收國庫券?！?p> “咋？不去陪你的榕姑娘了？”胖子揶揄道。
“鄧總工程師教育我們，愛情和事業(yè)，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p> “老六，你這又抓又硬的，我怎么聽上去這么SQ呢?！迸肿雍俸傩Φ馈?p> “滾犢子！”蘇陽笑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