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疲憊的身軀,韓瑜兮回到了家。家里只剩陽臺還留著一盞燈,藍姨已經(jīng)把媽媽接去了自己家。她吃完了面條,望著偌大的家,冰冰冷冷,毫無生氣。
她打開了微信,看著“爸爸”那個對話框里,里面的信息止步于8月初。猶豫片刻,她還是輸入一條信息:“爸爸,我的班主任希望您能抽空跟他聯(lián)系下,沒什么事,就是日常的家訪。媽媽最近情況還是不夠穩(wěn)定,所以……還是由您聯(lián)系老師比較好?!苯又牙蠋熉?lián)系方式都發(fā)了過去,她隨手把手機丟在沙發(fā),心煩意亂的拿著小零錢包出門了。
九月下旬的夜晚,已不見前段時間的熱浪習習,幾場雨后,空氣里有著絲絲涼意。
韓瑜兮走向小區(qū)大門外的一家便利店,這一側路燈線路壞了,竟然還未修好,走向那家店還需要路過一條略顯幽深的小路。
她加快步伐打算快點走過,突然小路里發(fā)出了沉悶的聲響,夾雜著求饒聲。韓瑜兮心里咯噔一下,往小路里看了過去。一個高大的身影拿著手機,手機手電筒正照著地下兩個求饒的人。他的一只腳狠狠踹向一人,似是感覺到路口有人,他還拿手機照向路口,韓瑜兮就這樣被一束光包圍了,這突如其來的一下,驚得她撒腿就跑!
她飛快跑進了便利店,小心臟似是要跳出胸膛一般,今天就不該出門,除了個零錢包,她連個手機都沒帶!
“瑜兮?怎么小臉煞白的,這個點怎么出來了?”老板小林阿姨也是小區(qū)的住戶,她關切的看著韓瑜兮。
“沒事,阿姨,剛看到前面小路有人打架,嚇了一跳。我過來買點牛奶面包,明天當早餐吃。”
小林阿姨拍拍她肩膀,“不怕?。∶看伍_學后,那條小路就會有打架!我等會要回去了,你林叔叔剛去上洗手間,等他出來,我正好跟你一道回?!?p> 韓瑜兮快速挑好東西放到收銀臺,“好的,謝謝阿姨,那我去邊上等您!”
付完錢,她坐在了窗邊的凳子上。這時候,門口又響起了“歡迎光臨”,一個穿著黑色寬松T恤的高大男生走了進來,頭發(fā)有些許凌亂,韓瑜兮看了幾眼覺得有一點似曾相識。那男生買了濕巾和煙,她又瞥了一眼過去,看見他正在拿濕巾認真的擦拭著自己修長的手指,末了他也走向了窗邊的凳子,韓瑜兮的目光立馬轉(zhuǎn)向了窗外。
“小姑娘,下次可記住了,不該看得就別看。知道了么?”
一道刻意壓低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低沉帶著一絲魅惑,霎時驚得她回頭!此時他的身型、他的目光、他的臉一下在她的腦海里組合好,這個白天在辦公室莫名注視她的、這個剛才在小路里兇狠踹人的、這個剛才用手機手電筒照她的人!他就站在她的面前!
韓瑜兮立馬站了起來,“抱歉,你認錯人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p> 她從他身邊竄出來,迎面走向小林阿姨,“阿姨,好了是嗎?我跟您一起回去?!?p> 沈懷瑾看著這個上午還在老師辦公室里,信誓旦旦說可以獨自解決問題的姑娘,自己只是提醒下她,倒是如兔子般竄走了。他輕扯著嘴角無聲的笑了,他有這么嚇人?
韓瑜兮回到了家,背靠著門,想起剛剛自己的落荒而逃,小心臟依舊劇烈的跳動著,她深呼吸平復著自己的情緒,用紙拭去頭上的一層薄汗。
她接連打開了好幾盞燈,明亮的燈光更是讓這個家的寂靜無處可躲。坐回了沙發(fā)上,她隨手撈起了手機,爸爸已經(jīng)回復了信息:“好。我會聯(lián)系老師。過段時間我空下來,有機會再回來看你。這幾個月的生活費已匯至你卡里?!?p> 韓瑜兮直愣愣盯著手機,把這段簡短的話從頭到尾看了很多遍,看著“爸爸”這兩個親切又陌生的字,突然心里酸澀不已……
她已經(jīng)逼著自己快速成長,曾經(jīng)的那個小小女孩早已會買菜、會做飯、會洗衣,會操持家里的一切,也會照顧媽媽了??墒?,想起現(xiàn)在一年也見不了一兩面的爸爸,一年跟她都不會好好說幾次話的媽媽,她再次望向寂靜的家,慢慢的紅了雙眼。
蜷縮在沙發(fā)上,韓瑜兮摸著劉海里早已落了痂的傷疤,想起那天媽媽隨手拿起東西砸過來的模樣,想起6月份那噩夢般的一天,想起自己瑟瑟發(fā)抖的雙手,想起當時仿佛停止跳動的心臟,眼淚終于奪眶而出……
放任自己哭了一場的韓瑜兮躺在沙發(fā)上,望著天花板發(fā)著呆。
很久沒這樣大哭過了,積聚一整天的情緒在這個寂寥的夜晚悄然膨脹,腦海里突然閃過那道低沉的聲音,她輕嘆一聲,今晚大約也是被嚇到了……
她起身喝了一杯水,接著打開了電視,調(diào)至國際新聞。除了政壇的一些事,世界各地還有戰(zhàn)亂、有地震、有洪水……她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電視,好好看看吧,其實她一點都不慘。至少雙親健在,還能見到他們,還能聽到他們的聲音;至少還有的吃、有的喝、有的穿,不用去要飯;至少她還能上學,不用早早外出打工。
韓瑜兮拿起了手機,打開支付寶后進入愛心捐贈,把上個月積攢的零花錢捐贈了,接著又從桌上拿了兩顆草莓奶糖一并塞入嘴里,清甜的草莓香味瞬間彌漫口中。慢慢整理好了情緒,她便起身去了浴室,捧了一把清水洗臉,臉上瞬間清涼舒適。韓瑜兮用兩個手指提起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眼淚止于今晚,所有的難過,難是難,終究會過去的。
洗完衣服后,她和藍姨聊了會,時針已指向九點,她拿著書包進了書房……
夜幕已深,韓瑜兮睡著了。床頭柜上,她的日記本翻開著,只有幾句話靜靜的躺在上面:
你若光明
這世界就不會黑暗
你若心懷希望
這世界就不會徹底絕望
你如不屈服
這世界又能把你怎樣?
單眼皮是我
最后的話來自曼德拉。希望永不屈服的我們,早日戰(zhàn)勝疫情!加油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