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延的戰(zhàn)事持續(xù),京臨城內(nèi),云傾卻在五日后接到晉元帝下得旨意,要在立冬前與金唯衍完婚。
云傾接到旨意時有些意外晉元帝突如其來的決定,但很快就想通其中關(guān)節(jié)。
她總覺得晉元帝如今對金唯衍的看重是假裝的,但一時之間又不太確定這其中有何緣由?
旨意下達后,翊王府的羽衛(wèi)就將消息送了出去,而當日金玉瑤也是匆匆而來,替金銘霄鳴不平。
現(xiàn)下兩人正坐在南苑的院子里,日頭快至正午,暖洋洋的日光灑下來鋪在地上,讓秋日多了幾分暖意,比起陰風陣陣,實在是讓人舒服得多。
云傾正在慢悠悠的隨心泡茶,金玉瑤坐在她對面,眼看著她沒有任何情緒,便面上一急,道:“你難道真的要和五皇兄完婚?”
她聞言,手上倒茶的動作一頓,緩緩抬眸看向?qū)γ婷嫔辜钡慕鹩瘳帲龡l斯理道:“這是陛下的旨意,公主難道不樂意見到我與榮王殿下喜結(jié)連理?”
她問得隨意,語氣沒有絲毫起伏波動,只是平靜地看著一桌之隔的金玉瑤,目光沉靜。
而金玉瑤顯然被她的話噎住,怔了會兒,看向云傾的眼里多了一些莫名的情緒,良久,她像是下了很大決心,怔怔道:“你……當真不喜歡八皇兄?”
此話一出,云傾原本平靜如水的眸中突然掀起一絲波瀾,甚至端茶的手一抖,熱茶滾燙灑下幾滴落在她結(jié)白如玉的手背上,瞬間燙起幾個血泡。
她卻仿若未覺,怔怔地盯著手中的茶盞出神。
喜歡一個人是怎樣的心情?
她不懂,她只知自己如今坐在這,不是為了與金玉瑤談?wù)撓膊幌矚g他,也不是為了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么的?
她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復(fù)仇。
所以,她與他終究是無法走到一起的。
他們之間除了利用,似乎再無其他。
如此一來,又談何喜歡?
想到這些,云傾便默默將茶盞放下,忽略手上傳來的刺痛感,收了心思,目光散漫,云淡風輕道:“不喜歡。”
短短三個字脫口而出,云傾卻隱隱覺得心底深處泛起一股無名的痛楚,以及話語結(jié)尾哽塞難咽。
這種情緒突如其來讓她詫異,卻又不解。
她似乎對金銘霄沒什么好感,若不是因為一開始他對自己有用處,否則她亦不會去接近他。
當初那場夜宴刺殺,是她為了下山安排好的,所以在刺殺過后,金銘霄回府邸的路上,她才出面讓他與自己結(jié)盟,利用他向晉元帝進言要源山一脈出山入城。
可不知為何,適才金玉瑤的那句話卻讓她猛然想起那夜兩人肌膚之親時的場景。
那一刻她的心較往常而言極為異常。
金玉瑤在聽到‘不喜歡’三個字后,眸光就暗了下來,垂眸盯著茶盞里平靜的茶水良久,才淡淡道:“其實你心中早已有答案,又何必如此否定?”
說完她就站起來,轉(zhuǎn)身背對著云傾,仰頭望著檐角處的常春藤陷入沉默。
半晌過后,金玉瑤頭也不回淡漠道:“你可知八皇兄與我是一母同胞?”
云傾聽罷,緩緩起身走至金玉瑤身旁停下。
金玉瑤口中之事,她早就派人查的一清二楚。
金銘霄自出生周歲后便被送去給如妃娘娘撫養(yǎng),一直到十三歲如妃娘娘身死才被晉元帝帶在身邊養(yǎng)育。
若說晉元帝對金銘霄那是極為看重寵愛。
不然一國之君又豈會將一個孩子帶在身旁親自照顧。
而這份寵愛究其原因就是因為金銘霄是泠貴妃的第一個孩子。
而金玉瑤,一出生就注定了要與泠貴妃分別,當年,傅皇后為了爭寵鞏固后位,在泠貴妃有孕在身時頻繁在背后動手腳,若不是因為晉元帝命人小心謹慎防著,一日三餐皆有內(nèi)侍宮女當面嘗過后才能給泠貴妃進食。
那如今又豈會還有金玉瑤。
可千防萬防終究還是讓傅鳶鉆了空子,在泠貴妃身孕快九個月時尋得機會,將進貢的貢品送到泠貴妃宮里。
隨后泠貴妃在中毒虛弱之時產(chǎn)下金玉瑤,差點血崩而亡,若不是晉元帝早一步命太醫(yī)院所有太醫(yī)在宮外候著,估計當夜會一尸兩命。
在救回九死一生的泠貴妃后,傅鳶怒急下手,差點害死當時還未滿月的金玉瑤。
也因此,晉元帝為了避免還未滿月的金玉瑤再遭受毒手,假言宣稱她已死,之后密而送出宮給當時頗得晉元帝信任的簡太師養(yǎng)育。
而這位簡太師曾是晉元帝幼時到位至太子之位時的老師。
簡太師年老無子,孤身一人,是以在晉元帝前去請求時他便應(yīng)了下來,過了半年以后才對外宣稱金玉瑤是在城外無意碰到了孤兒,見她無親無故,便將之收養(yǎng)為孫女。
之后,晉元帝以嫉妒,戕害皇嗣為名將傅皇后關(guān)入大牢,本想尋個理由廢除她的皇后之位,卻因傅禮雲(yún)在朝堂之上的威脅,改為將傅鳶囚禁佛堂,永遠不得踏出元禧宮。
直到金玉瑤及笄之年,簡太師亡故,晉元帝以撫遺之名親封金玉瑤為合媱公主,改簡姓為金,享皇室之奉,居皇宮。
這個時候被囚禁在佛堂的傅皇后才知曉她被晉元帝擺了一道,所以她的性子變得越來越奇怪,脾性也越發(fā)暴怒,捉摸不透,漸漸成了后來的模樣。
至于金玉瑤是何時知曉此中緣由云傾卻不曾知曉。
所以她緩緩開口,安慰落寞的金玉瑤:“公主如今親人在側(cè),還有何憂?人最重要的就是在親人活著的時候多陪伴?!?p> 語罷,云傾卻陡然沉默了下去。
她有些可笑自己如今親人已故,又何曾像自己所說陪伴過養(yǎng)育自己多年的陸家?
雖無血脈,卻也是將她當親生兒女養(yǎng)育的人身亡至今,她還從未前去拜祭過一回。
思及此處,云傾默然不語,眼里的淚光閃爍著晶瑩。
而源山的掌山姑姑以及一干人等,亦是因為她才引來殺身之禍,她如今連那背后的主使都未動上一動,終究是她虧欠太多太多。
“我也想多陪陪他們,只是如今母妃身子不好,又加上對傅家有極大的怨恨,哪怕如今傅家覆滅,她亦對太子有怨恨,便將所有仇恨都加注在太子身上。”金玉瑤說著,轉(zhuǎn)眸望向云傾,那里面的苦悶一覽無余。
云傾瞬間便明了金玉瑤為何會突然與她說這些,想來是不愿看到泠貴妃陷在仇恨當中遠離了兒女親情。
可轉(zhuǎn)念一想,與自己說了又如何?
她自己尚處在復(fù)仇之中,又如何去寬慰別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