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依舊回到了小廚房里坐著,對云傾適才說的話還在氣憤當中。
火光紅彤彤的映著她的臉,倒是看不出到底是因氣憤而導致的臉紅,還是因為炙熱的火光映襯的。
清渃走到她身邊坐下,輕輕開口勸導,“副閣主不要太過生氣,主子也只是不想連累副閣主罷了?!?p> “我知道她是不想連累我,可是現(xiàn)在她這樣,我又怎么能獨自回去留她一人?”
微雨的聲音很小,小到只能足夠她們兩人聽到,清渃盯著灶里劈里啪啦響的火光,聽了這話,心中不知想些什么。
或許在微雨眼里,她可以與云傾患難與共,同生共死。
但是在云傾心中,她不想連累她,亦不想因為自己而讓她受半點傷害,所以才會說那些話,讓她回去。
兩人沒再多說什么,只是靜靜地坐著,盯著那可以吞噬一切的火苗在灶中熊熊燃燒。
而這赤紅的火苗也讓微雨想起她五歲那年的一場大火。
彼時,她還是原延太守秦章之女,本名秦微雨,自她出生,父親寵她如明珠,含在嘴里怕融了,放在手心里怕掉了。母親呵護備至,精心撫養(yǎng)長大,從不苛責半句,是十足十的掌上明珠。
那時的她,童真快樂,天真無邪,沒有一絲一毫的煩惱。
直到她長到五歲那年的生辰,原本應該全家高高興興的給她祝賀之時,迎來的卻是一紙罪狀書。
那罪狀書歷數(shù)她父親的種種罪名,小到貪污賦稅,大到隱匿殺人等等。
而她的父親在一開始并不承認這些罪名,甚至與前來的刑部的人對峙,可不知為何,到了最后,她的父親卻以死明鑒,當場血染太守府,她的母親為了把她送出去,死在了那些人的刀下,成了冤魂。
她親眼目睹父母的慘死,親眼看著昔日長大的地方被一場大火燒成灰燼。
若不是她剛好碰到源山的守山長老,恐怕也是命喪刀下。
隨后她便被帶去源山,后來過了兩年,她才去到云傾身邊,一同長大。
但她不知為何,沒被源山選為死侍,只是被當作普通人家的孩子撫養(yǎng),與云傾一道習武,一道讀書寫字。
“啪……”
一聲竹子爆響聲將微雨的思緒拉了回來,將她嚇了一身冷汗。
仿佛那場大火之中房屋倒塌的場面就近在眼前。
“副閣主……”清渃見她魂不守舍,又被這爆竹聲驚到,便輕輕喚她。
“嗯?”微雨緩緩轉(zhuǎn)頭,看到清渃眼里的擔憂,輕輕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我無事,只是被這爆竹聲嚇到了。”
說罷,起身走出小廚房去了自己的屋里,身后的清渃靜靜地望著她關(guān)上門才收回目光。
清渃看得出剛才微雨好似陷入了一場回憶當中,但究竟是什么?
她卻不知。
畢竟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
或許可以說出口,又或者只能埋在心底。
而她知道,微雨的秘密是后者,是不能喧之于口的。
回到屋里的微雨走到木盆前,用雙手捧起一捧清水洗了洗臉,試圖讓自己心里那股突發(fā)而起的恨意消散。
她雙手撐著木盆邊緣,低頭看著水中蕩漾的自己的容顏,那雙瞳眸之中依舊蘊含著濃濃的恨意。
隨即她又捧起一捧水胡亂抹在臉上,閉眼拿過一旁的棉帕直接敷到臉上。
良久,她才將棉帕丟入盆中,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涼水一飲而盡,心中那股恨意才逐漸消散。
而另一間房,云傾靜靜地站在窗前,看著遠處井然有序忙碌的近衛(wèi)軍,眼里閃過一絲冷意。
黑衣面具男子帶領的那對人馬先她一步前往源山,到了現(xiàn)在,連一絲消息都沒有,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另外流影也不見蹤影,源山之上有她留下的影殺,說明那時她有在,可云傾等人一路上去卻沒有見到她人或者是尸首。
所以她想,流影和另外的人是否被這幕后之人隱匿起來?
關(guān)押在何處?
她現(xiàn)在一點思緒都沒有。
腦海中煩亂得很,她默默低眸,面色蒼白地盯著窗沿處的一株搖曳的野百合花,陷入沉思之中。
這幾日她昏睡,對外面發(fā)生的事多多少少都有些知之甚少,問過清渃,她也只是說并未有人前來。
很多事也都擱淺置之,為此,云傾必須思慮很多事,以免回到京臨城后事情無法一一展開。
回到京臨城后,她最主要要做的事就是與這幕后之人周旋,甚至要暗中查探出流影等人的藏身之處。
想著,她收回神思,轉(zhuǎn)身離開了窗臺邊。
就這樣平靜地過了兩日,這兩日微雨也不去找云傾,云傾也未曾出過房門,所需飯菜都是清渃親自下廚端進去,但每次端出來的飯菜,顯然云傾只是吃了一點,剩下大半依舊不動。
清渃雖心中擔憂這樣下去云傾受不了,卻也無可奈何。
于是就到了要啟程出發(fā)回京臨城的這一日。
這日一早,賀天就讓人準備好寬敞舒適的馬車,又提前準備了一車的干糧,在外等候云傾等人出來。
云傾休養(yǎng)兩日,雖然并未恢復,但也不想再拖延時間,天剛蒙蒙亮時,她便起來讓清渃給她梳洗一番。
到了卯時三刻,才出了房門。
微雨一早就在外等著,見她出來,不大自然地移開了視線。
這兩日她兩各自賭氣,微雨更是生氣得很。
所以現(xiàn)在見到云傾,雖然滿腹怒氣未消,可看到云傾朝著自己微微一笑之時,微雨心中的怒火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走吧!”云傾走過微雨身邊時,輕聲喊道。
“哦?!蔽⒂暌琅f不大自然地應了一聲,跟在她身邊朝外走去。
到了馬車旁,賀天看著云傾身后的七八名死侍不由皺了眉。
“他們都是在我身邊保護我的,賀統(tǒng)領不至于不讓他們跟著吧!”
云傾顯然也是瞧見賀天的神情,卻只是淡淡道。
被她這么一說,賀天也不好再多說什么,畢竟云傾的人他沒有話語權(quán)去處置去留,于是朝著她執(zhí)手行禮,“既是保護圣女,自然是要隨著。”
“如此,便啟程吧!”云傾淡漠道,隨后與微雨一前一后上了馬車,清渃等人也翻身上馬準備。
賀天見一切妥當,下令啟程前往京臨城。
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朝著京臨城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