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驛館的云傾先去看了金銘霄,知曉他依舊高熱,但暫時無事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夜未眠,加上又去了闌珊閣,半日下來,云傾只覺得乏力得很,便命清渃去打了熱水來。
屋內(nèi),清渃在屏風(fēng)后的浴桶中將水溫?fù)降竭m合的溫度,又拿起一旁的花籃將花瓣撒入桶中。
然后才繞過屏風(fēng),走了出來,云傾正坐在銅鏡前將發(fā)髻之上的珠翠取下來。
“主子,水溫適宜,可以沐浴了?!鼻鍦c說著,上前把云傾搭在椅背上的外袍拿到身后的衣飾架上掛好。
“你到外面去守著。”云傾起身,輕聲吩咐著。
清渃也知云傾不喜有人看著,便行了禮退下,關(guān)上門后,便在門外守著。
云傾繞過屏風(fēng),走到浴桶旁,看著氣氳繚繞的水面之上,飄著紅白相間的花瓣,一股淡淡的花香襲來,讓她倍感輕松。
云傾褪下里衣,雪白的肌膚宛如玉瓷,一觸即破,然而玉頸間,細細的黑紋宛如黑蛇,纏繞著到了后背的蝴蝶骨處。
她走進浴桶中,將整個身子浸入水里,溫?zé)岬母杏X讓她原本有些冰冷的身體暖了不少。
緩緩閉上眼,感受著體內(nèi)那股翻涌的冷意逐漸散去,那絕世清冷的容顏現(xiàn)下沒有了那一雙瞳眸的冷意,倒是顯得婉約了不少。
然,左臉上的黑紋雖說恐怖了點,卻也給她添了幾分神秘莫測的感覺。
其實,云傾并不在意臉上的容顏是丑是美,不然也不會在見到傅鳶因落花毀容后,還對自己也下了落花之毒。
更不在意自己體內(nèi)是毒是蠱,從她記事起,這東西便一直在她體內(nèi),共生了十五年,她早就將之看得無所謂了,若不是每隔一段時間一次的發(fā)作,她也早就忘了自己體內(nèi)還有這么個東西。
她記得,出山前,掌山姑姑曾叮囑她,一切以天下百姓為重,萬事以天晉皇室為綱。
可她不僅身負(fù)守護天下百姓的使命,亦有關(guān)于自己的家國舊恨。
如何抉擇?全然在她自己。
如此想著,云傾只覺得有些心煩意亂,便一頭扎進了水里,任由漸涼的水灌入口鼻。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猛地起身,任由水花四濺,取了一旁放置的干凈的里衣穿上,才朝著門外喚了一聲,“清渃?!?p> 清渃急急推門而入,便見云傾已然穿好衣裳走到梳妝臺前,清渃取了帕子上前替她擦拭墨發(fā)上的水漬。
云傾只是淡漠地望著銅鏡里自己那半邊黑紋纏繞的臉,一言不發(fā),沉悶的氣氛使得清渃更加小心。
待到墨發(fā)上的水漬擦干,云傾淡淡道:“一夜未眠,我累得很,待會兒若是有人來見,便說我不便相見?!?p> 說罷,云傾將手里的云梳放回臺面上,走到床榻躺下。
“是?!鼻鍦c應(yīng)了聲,上前給她掩好被角,又將兩旁的簾帳放了下來,才輕手輕腳地出去守著。
……
等云傾醒來,清渃已經(jīng)擺好了晚膳,聽到云傾起身的聲響,忙上前去將簾帳掛好。
“幾時了?”
望著已經(jīng)降下黑幕的窗外,云傾一時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已經(jīng)戌時過一刻了?!鼻鍦c應(yīng)著一邊整理好錦被。
“鎮(zhèn)北王府有人來過?”云傾盯著桌上一旁放著的請柬,開口詢問。
“是王府的小廝送來的,說五月初三是鎮(zhèn)北王的宴辰,請主子前去。”清渃立于云傾身旁回道。
望著桌上的請柬,云傾不由一笑,心思婉轉(zhuǎn),便知燕行群是何目的。
究竟是普通的宴辰?還是安排好的鴻門宴?
“主子不看一眼?”
見云傾不動,全然不想翻開請柬的模樣,清渃疑惑開口。
“不必。”云傾淡淡道,隨即目光落在另外的錦盒之上,“還有誰來了?”
“這是三皇子送來的?!鼻鍦c見云傾目光落在錦盒上,忙把錦盒打開,遞到云傾面前。
只見里面是一株上好的百年人參,然,云傾卻只是看了一眼,便將錦盒關(guān)上,淡漠道,“收起來吧!”
清渃見她不喜,便將錦盒和請柬收起來放到柜子里。
但清渃不知,云傾不是不喜,而是這百年人參對她而言毫無作用,如果說是滋補身子,其實也并沒多大用處,畢竟,身子如何?
只有云傾自己最清楚不過。
“主子先吃點東西吧!”清渃提醒道。
“嗯。”云傾點點頭,便提筷吃了些東西。
等她吃完,清渃還沒來得及收拾,流影就提著蘇庭風(fēng)的衣領(lǐng),憤怒不已地走了進來。
“流影姑娘,能否給蘇某留點形象?”
蘇庭風(fēng)手握折扇,進門后頗為哀怨地看著流影,然而流影并沒有聽他的話,而是將他一推,便將他推到了桌前。
“我說你這人怎么如此陰魂不散?厚顏無恥?”流影憤憤不平,伸手就要再將蘇庭風(fēng)提起來。
卻被云傾叫住,“流影,不可無禮?!?p> “主子,你不知,我剛才在外面看了好久,他在外面鬼鬼祟祟不知要干什么?”
流影沒好氣地瞪著蘇庭風(fēng),此話一出,連帶一旁的清渃想起白日的事,也給了他個白眼。
“這位公子,你白日便行為不端,如今又偷偷摸摸是為何?”
“哎呀!流影姑娘,蘇某說過了,蘇某就是想進來見見你家主子,并不是要偷盜?!碧K庭風(fēng)一度被兩人冤枉,急忙解釋。
“那你不堂堂正正從大門進來,偏在墻外鬼祟?我看你就是想趁人不注意然后翻墻而入?!?p> “這不是守門的侍衛(wèi)不讓蘇某進,這才不得已想要翻墻嘛!”
“借口真多?!?p> “……”
兩人還在你一言我一語爭個不停,一旁的云傾卻早已聽明白。
不過就是蘇庭風(fēng)想要見自己,卻被侍衛(wèi)攔在門外,只好另尋出路,卻不想歪打正著被流影遇見,以為他要偷摸干什么見不得人的事,這才生氣地把他提著進來。
但轉(zhuǎn)念一想,云傾又有些發(fā)笑,蘇庭風(fēng)何等身份,竟然乖乖任由流影這般對他,可見確實是有事要見自己。
然而,云傾覺得,自己好像與蘇庭風(fēng)還沒熟到那種地步,那他到底因為什么來見自己。
先不說昨夜的刺客與眼前人有關(guān),就單論白日自己的態(tài)度,蘇庭風(fēng)也該知曉自己并不待見他。
如此一來,此時此刻,蘇庭風(fēng)的所有舉動都讓云傾想不明白。
想不出所以然,云傾便將煩亂的思緒揮去,面色沉沉地打量著蘇庭風(fēng)。
一旁的清渃見云傾安靜不語,目光略沉,便開口打斷還在與之爭吵的流影,“好了流影,不要因為這種人擾了主子的清凈?!?p> 聽到話聲,流影恨恨地瞪了蘇庭風(fēng)一眼,才極為不悅地“哦”了一聲,不再開口。
見流影閉口不言,又不大高興,云傾抬眸,望向蘇庭風(fēng),卻是朝著清渃開口,“把東西收了吧!再去沏一壺茶上來?!?p> “是?!?p> 清渃應(yīng)聲,便將東西都收拾干凈出了房門,急急忙忙下樓去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