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繁星如雨,璀璨斑斕。
北珣城內(nèi),華燈初上,煙雨繁華,人聲喧囂,熱鬧非凡。
人來人往間,不時便有表演可供觀賞,江離離已經(jīng)耐不住性子的在人群中穿梭,似個孩子一般。
云傾在擁擠的人群之中緩慢步行,陸陽笙難得地跟在一旁。
“離離孩子心性,姑娘莫要見怪。”陸陽笙緩緩道,他以為是江離離硬拉著云傾出門的,所以才替江離離致歉。
“無妨,不來,又豈能一見北珣的繁華風(fēng)光呢?”云傾頭也不回地淡淡道,只是心思并不在這,而是一直想起日落前,金銘霄與她說的那些話。
話音落地,江離離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夏姐姐,這個好看,給你戴上?!?p> “阿離?!币慌缘年戧栿铣谅暲浜纫宦暋?p> 云傾卻是沒有言語,只是接過江離離手中的玉釵。
那是一枚玉蘭琉璃釵,與她那襲白色織錦玉蘭度花裙極為相稱。
似清蓮出世,濯而不妖,榮曜秋菊。
面紗下,玉顏光潤,笑意淺淺,發(fā)髻之上,明珠璀璨,琉璃生輝,簪花步搖輕曳。
江離離看得呆了,不好意思地將一個荷包遞給一旁的陸陽笙,“這個給你?!北阌洲D(zhuǎn)身消失在人海里。
云傾不由得會心一笑,柔柔道:“陸小公子莫要傷了離離的心。”
陸陽笙握著荷包,聽到云傾的話語,怔愣了片刻,這語氣,這聲音,讓他一時間差點誤認。
可他很快又清明起來,卻不由得多看了幾眼身旁的人。
她溫潤細膩,卻又淡漠疏離。
與他的阿姐是那般相似,某些時候舉止動作如出一轍,可面紗之下,隱約透出的面容卻又如此陌生。
這讓陸陽笙有些恍惚,不知該不該將兩人聯(lián)想在一塊。
這時,有人不小心撞到了云傾,她手上的玉蘭釵掉落在地,她彎腰捨起的瞬間,一匹駿馬飛馳而來。
馬上之人還大聲喧喊:“讓開,快讓開?!?p> 路人紛紛嚇得閃到街道兩旁,有些惶恐不安地看著那馬上之人。
“夏姐姐小心?!苯x離喊著,朝云傾飛奔而來。
“阿離。”陸陽笙在一旁叫道,他沒想到江離離會突然從人群中沖出來,一時間沒做出反應(yīng)。
馬兒就在離她不到半尺,云傾飛快地撿起地上的玉蘭釵,身影飛快地掠上前去,伸手拉住江離離將之往懷里帶,卻不想馬兒吃驚,疾馳時馬蹄揚起,直直地踢在了云傾的后背之上。
云傾吃痛地緊緊護住懷中的江離離,本想將手中的銀針丟出去,千鈞一發(fā)之際,樓閣之上,飛掠而來一抹淺墨色的身影。
那身影極快地掠至云傾身后,一掌將馬兒震住,隨即反手將她懷里的人往陸陽笙一丟,右手從云傾的腰間穿過,輕輕一帶,云傾便落入了他的懷中。
淡淡的迷迭香縈繞在鼻尖,云傾只覺擁在自己腰間的手沉穩(wěn)有力,她還未來得及看清來人是誰,臉上的面紗便已然掉落在耳側(cè)掛著。
待她回眸與之相視,兩人都不由得一怔,原來,出手救下她的是金致瀾。
金致瀾凝視著她,久久不能釋懷,適才他在上面便覺得她給他的感覺無比熟悉,如今確認了,他卻有些不可置信。
不可思議她緣何會在此處。
“阿……阿離,你沒受傷吧?”
陸陽笙的一聲叫喊讓云傾垂下眼眸,斂去那一波春江秋水,收起銀針,脫離了金致瀾的懷抱,反手將面紗急急戴上。
“夏姐姐,你沒事吧!”江離離推開陸陽笙,小跑上前朝著云傾關(guān)懷道,又轉(zhuǎn)過頭朝著那馬上之人生氣道:“你這人怎么在城中胡亂騎馬?”
那馬上的少女看起來與江離離差不多年紀,原本她有錯在先,又傷了人,已是有些心虛,可此時江離離突然上前來責(zé)備自己,她便心中不悅,跳下馬來,惡狠狠道:“誰讓你要在這路中間,不撞你你撞誰?”
“明明是你傷了人,怎么如此強……詞奪理?”江離離氣的話都說不利落。
“我燕如歌在這北珣,想如何便如何!想怎樣便怎樣!你又奈我何?”
原來馬上之人乃是鎮(zhèn)北王燕行群之女、金致瀾的表妹——燕如歌。
“你……”江離離見燕如歌強詞奪理,蠻橫又不講理,著急得滿臉通紅,一時語塞。
“如歌,你有錯在先,還不認錯?!苯鹬聻戅D(zhuǎn)身,肅目沉聲道。
燕如歌一見金致瀾生氣,便噤了聲,不敢再盛氣凌人,卻又一臉不愿。
“今夜多謝出手相助,”云傾不想當眾鬧得難堪,便行至江離離身邊,又朝著燕如歌道:“我想云安郡主并非有意為之,或許只是馬兒受了刺激才失控罷了。”
“這還用你說?!毖嗳绺枰娫苾A一副淡淡地神情,又見她不追究責(zé)任,以為是怕了自己,隨即不屑一顧地噘噘嘴,語氣態(tài)度十分不悅。
“如歌,不得無禮?!币娝职谅裏o禮,金致瀾聲色俱厲地開口。
“離離,我們走吧!”云傾也不想與她多費口舌,燕如歌今日如此行為卻無人敢言,便說明她在城中,這樣的事絕不止一次兩次。
既然恃寵而驕,與她多說無益。
原本好好的出街之游,因為燕如歌,已經(jīng)消去大半興致,加之云傾也不想把事情鬧大,若是讓鎮(zhèn)北王知道,那她不在皇城的事便也藏不住,如此一來,她還得費時與燕行群周旋。
說罷,云傾便與江離離一道離開了原地,陸陽笙急忙跟上,只剩金致瀾目光不移地追逐著她離開的身影。
“表哥,你又多管閑事?!毖嗳绺柙谝慌耘暤?。
“你還敢說,要不是我,你今日是不是要鬧出人命才肯罷休?”
金致瀾一改往日的溫潤儒雅,此時此刻,面對燕如歌的死不悔改,面目冷峻,語氣嚴厲。
“就算傷了人又如何?我堂堂鎮(zhèn)北王之女,陛下親封的云安郡主,就算殺了人,誰又能奈我何?”
“那我便回去與舅舅說道說道,看舅舅是否覺得你有錯?”
金致瀾實在是無法言說,以理相據(jù),為此,丟下一句話便匆匆離去。
燕如歌留在原地直跺腳,清秀的面容之上,狠厲一閃而過,憤憤地絞著馬鞭。
聽著人群中的議論,燕如歌不由得怒目而視,看向那些小心議論的人。
“我看誰敢在背后嚼舌頭,”說著,馬鞭一揮,重重地落在一旁的小攤上,攤子應(yīng)聲而裂,碎為兩半,轟地倒塌。
那幾個小聲議論的人,見此情景,膽顫地散開,人群也散去。
燕如歌滿意地點點頭,笑意瑩瑩拉著馬兒離去。
素月分輝,明河共影。
人聲消囂,影燈吹滅,繁華盡掩,獨留一地孤寂。
枝影斜斜,星影疏疏,輕風(fēng)陣陣,幾許深深,楊柳堆煙。
玉樓殿影,空照秦淮,靜月侵廊,厭厭離緒難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