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連太傅出殯,城里的百姓都站立于長街兩旁,皆是滿臉哀戚,長長的出殯隊伍從太傅府出來,足有十米長,玉非誠站在人群之中,目送連太傅出了城門,久久才轉(zhuǎn)身離去。
隊伍出了城門后,長街的百姓皆是掩面而泣,面對如此的情景,太傅府門前的玉修琰明眸暗淡了幾分,謝屏站在一旁,看著自家的主子,不自覺地握緊了手里的劍鞘。
待人群散去,玉修琰才抬手示意謝屏將自己推進府里,到前廳里,老夫人已經(jīng)坐在主座之上,目視前方,見到玉修琰進來,揮手示意他進前到面前。
“恒王殿下何時返回封地?”老夫人和藹地看著他,雖經(jīng)太傅一事,她面色有些疲憊,但此時還是如往常一般朝著玉修琰開口。
“還須些時日,待事情處理完便會回去?!庇裥掮ы聪蚶戏蛉耍旖俏⑽⑸蠐P,面露微笑道。
“既如此,便在府里住下吧!”老夫人知道玉修琰所說的事是什么,但如今太傅府里已經(jīng)人丁消亡,自然只是點點頭,隨即微嘆一口氣,又道:“恒王殿下久不來玉陵,但想必宮里的事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如今已經(jīng)到這地步,還望殿下多籌謀籌謀?!?p> 玉修琰聽著老夫人的話,心中對玉非誠說的那件事更是謹(jǐn)慎了些,思慮再三后,他才點點頭朝著老夫人道:“老夫人說的是,晚輩心中有數(shù)?!?p> 見他心中已有謀劃,老夫人心中的憂慮稍稍放下,道:“四皇子殿下心懷天下,心中有慈悲,萬事只欠東風(fēng),如今恒王殿下能出手相助,想來事到必成?!闭f著,老夫人拄著手拐在婢女的攙扶下退出了前廳。
留下玉修琰一人,他望著老夫人消失的背影失神許久,才抬手將輪椅推至門前,抬頭望天,萬里無云,湛藍(lán)一片,“今日是個好天氣?!弊哉Z間,謝屏已是來到身后,將他推出門去。
......
日薄西山,晚霞盡掩,夜幕東升,繁星零落,皇城燈火闌珊。
玉修琰被謝屏推著從宮門口穿過重兵把守的長廊,一路往玉單臨的議事殿去,路上他的心里不免對玉非誠的決定有些疑心,可從他踏入宮門起,這一步就退不得。
議事殿里,玉修琰正在桌旁等候,玉單臨姍姍來遲,見到玉修琰就上前一步,對著玉修琰道:“見過皇叔。”
玉修琰淡淡抬眸,面目冷峻,語氣深寒,“陛下何時念過我這個皇叔?!?p> 玉單臨一怔,掩去臉上的不滿,笑意遍布面容,朝著玉修琰開口:“皇叔,這幾年朕何時沒有書信去請皇叔回皇宮,倒是皇叔次次都稱病推卻,這讓朕怎么說好呢!”
“哦!是嗎?本王覺得對于陛下的那些書信,還是眼不見為凈得好!”玉修琰似笑非笑地看著玉單臨。
“皇叔這話讓人有些不悅,怎么說一國之君像皇叔邀約,是如何都要來的?!?p> “是要來,本王今日便來了?!?p> “朕知道,,皇叔是為太傅一事前來責(zé)問朕的,但是朕這么做可是為了玉金的天下?!?p> “是為了這天下,還是陛下自己的私心,陛下自己心里明白,不必說的那么好聽,連太傅好歹也是三朝元老,如今落得如此下場,不知陛下如何平定城中百姓的心?!?p> “皇叔,朕如今已是天子,那些百姓就算心有怨言又如何?”玉單臨不免嗤笑一聲,對玉修琰的話感到可笑。
“古語有言,以德治天下,方可得民心,亦有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之說,不知......”
未等玉修琰說完,玉單臨已是打斷了他,道:“皇叔就不要替朕操心了。朕不是三歲孩子,也不是剛登上皇位的帝王?!?p> 玉修琰聽他這般言語,心中不免哀嘆,“既然陛下這般,那本王便先回了,有空再進宮與陛下敘舊。”說著,伸手想要將輪椅推出去。
卻被玉單臨伸手?jǐn)r住,居高臨下地看著玉修琰,淡漠道:“皇叔先別急,朕還有事想要請皇叔幫忙呢!”
話語剛落,殿外便進來兩侍衛(wèi),一左一右地站在玉修琰身邊,正當(dāng)兩人要將玉修琰帶下去時,玉修琰低咳一聲,謝屏就已從門外沖了進來,手中的劍已經(jīng)架在其中一人的脖頸間。
“陛下,如若今日本王出事,那明日便會有人出現(xiàn)在大街之上高喊當(dāng)今陛下是弒父奪位的亂臣賊子,不知陛下介不介意被天下人唾罵?”玉修琰緊緊盯著玉單臨,只見玉單臨面色變了又變。
玉單臨心中對他的話存有猶疑,許久,才斂去所有情緒,揮了揮手,示意那兩人退出去。
“看來皇叔還留有后手。”
“本王獨身前來面對陛下,不留一些后手,又如何能保證全身而退呢!”玉修琰笑笑,冷眼看向玉單臨。
玉單臨知道現(xiàn)下他若是真的不放玉修琰出宮,眼前的人真的會尋人將自己做的事昭告天下,屆時,他這個皇位坐得可就不穩(wěn)當(dāng)了,于是忙堆笑道:“皇叔這話從何而來,再如何,皇叔終歸是皇叔,朕又豈敢對皇叔做出此等悖論的事呢!”
語畢,玉單臨心中不免對玉修琰有些忌憚,若如他所說,那么現(xiàn)在玉修琰在這里和他談?wù)撨@些事又是何意?
“陛下不必多慮,本王進宮,除了想問連太傅之死外,還有一件事想要問問陛下。”
“皇叔若是想為四弟辯言,大可不必言語,四弟如今下落不明,他身負(fù)通敵之罪,朕如今正要將他捉拿,若是皇叔有他的消息,可以告訴朕?!?p> 玉修琰看著玉單臨,眼底的寒潭仿佛更幽深了些,就連那嘴角上的一絲笑意如今也不見蹤影。
“陛下若是一意孤行,那就怪不得本王了。”
“那皇叔若是偏袒亂臣賊子,朕是否應(yīng)該大義滅親?”玉單臨低眸,掩去心思,再抬眸,已然換上了一副冰冷如雪的面孔。
“哼!”玉修琰冷哼一聲,緩緩開口:“既然陛下冥頑不靈,不知悔改,那本王就不再顧念血親之情了?!?p> “既如此,皇叔就怪不得朕了?!庇駟闻R說著,朝著門外命令道:“來人,恒王謀逆,將其帶入大牢,嚴(yán)加看管?!?p> 玉單臨話落,立馬門外的侍衛(wèi)就一擁而入,將玉修琰與謝屏團團圍住,個個提劍蠢蠢欲動,又害怕謝屏突然出手。
面對侍衛(wèi)的圍困,玉修琰卻是鎮(zhèn)靜地低眸,伸手理了理腿上的衣飾,下一秒抬眸,言語冰冷,“謝屏,既然陛下今日想讓本王喪命于此,那你便不必手下留情?!?p> 話音一落,謝屏便如風(fēng)一般閃身,順勢出劍,手腕一抬,身旁的兩名侍衛(wèi)倒地,只見脖頸間已是鮮血橫流。
玉修琰抬眸間,墨瞳深幽,目光如炬,直直盯著玉單臨,下一秒,又一人倒地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