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天牢里,火光四濺搖曳,將通道點亮,玉單臨行至關(guān)著連太傅的牢房外站定,看向里面背對著自己盤腿而坐的連太傅。
獄卒上前用鑰匙開了銅鎖將門打開退下,玉單臨抬手揮了揮,身后的人便都領(lǐng)命退下。
他走進牢房在連太傅身后站定,幽幽開口道,“太傅要見朕可是有話要說?”
語畢卻未見連太傅轉(zhuǎn)身,也未開口,依舊定定坐著。
“太傅是要和朕比耐性?”玉單臨轉(zhuǎn)至太傅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只見連太傅緩緩睜開微閉的雙眼抬頭,那蒼老的面容有些灰暗,卻又堅毅如同磐石。
“陛下,”連太傅微微開口,又道,“先帝昨夜托夢于老臣,問如今陛下的皇位坐的可好?臣卻不知該如何回答?!?p> “不知陛下可否告知老臣,陛下這皇位坐的可舒心?”未了,連太傅又補上一句。
玉單臨聽聞此言,面色獰了獰,一時之間難以琢磨連太傅到底是何意,便未曾開口。
卻不想,連太傅像是沒說完又道,“陛下,可還記得連珩?”
“又是否記得他是如何喪命的?”
“若陛下不記得的話,老臣可以提醒提醒陛下,免得陛下日理萬機將有些事忘懷?!?p> 玉單臨聽著連太傅提起這些陳年往事,一時之間只覺得他在與自己耗時間,便道,“太傅,朕沒空與你廢話,朕只想知道那黑木匣子在哪?”
未了,又道,“若太傅將那匣子交出來,朕或許還可以考慮讓太傅辭官回鄉(xiāng)頤養(yǎng)天年?!?p> “陛下若想要那匣子便親自去問問皇后娘娘,或許皇后娘娘該知曉些什么?”連太傅眼瞼微閉,低聲開口。
“太傅,你當朕是稚兒嗎?如此好哄?”
聽到玉單臨那憤怒的聲音,連太傅依舊淡淡道,“陛下何不去問問?那黑木匣子是否就在宰相府里?不然,前幾日皇后娘娘又何必急匆匆的要回宰相府呢?”
玉單臨聽了這話,心里頓時對宋宜最近的行為舉止有些懷疑,以往的宋宜可不會如此屈膝前來討好自己。
玉單臨想著,心中不免越發(fā)懷疑,面上卻是冷厲,“太傅,你就好好的在這了卻殘年。也別指望四弟會來救你,如今他亦是在逃的罪人,怕是無暇顧及太傅你了?!闭Z畢,玉單臨便再也不看連太傅一眼抬步離去。
許久,眼瞼微閉的連太傅才緩緩睜開眼,看向墻上那小小的窗戶,嘴角微動,低聲道,“陛下??!老臣如今已是風燭殘年,待不多時就能下去見您了?!?p> 如同囈語一般,連太傅滿面哀色,這嘴里的陛下自然不是如今的玉單臨,而是先帝玉文帝。
......
國公府里,緊閉的書房里,此時正坐著幾位大臣,個個面面相覷,一臉茫然,全然不知何國公將他們召到此處是為何事。
而他們已經(jīng)在這等了將近一個時辰也不見何國公前來,有人早已想要離開,卻被門外的侍衛(wèi)攔了回去。
“趙大人,你可知國公召我等前來所謂何事?”終是有人等不及開了口。
“這我如何知曉?”一旁四十來歲的趙戾茫然搖頭。
“是?。∵@究竟所為何事?”
“下官也不知。”
“怎么等了這么久也不見國公前來?”
“是不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嗯,應該是,不然不會讓我等前來。”
“哎!”
只見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各自猜測,卻又無法肯定究竟是怎么回事,議論聲還在繼續(xù),整個書房里有些昏暗嘈雜。
正當眾人疑惑不解之時,書房的大門忽然被人推開,只見門外,何國公一臉嚴肅地走進來,身后還跟隨著一個身戴黑色斗篷的人,寬大的斗篷將那人隱在黑暗中,身前的開襟也被緊緊抓住不漏一絲痕跡。
眾大臣禁言不語,皆看向那奇怪的人。
待何國公與那人走進來站定,書房的門被侍衛(wèi)拉上,加之窗臺緊閉,房內(nèi)又昏暗一片。
“各位都久等了?!焙螄f著,上前走到書案前坐下,那人隨至身旁坐下,眾人也圍坐一旁。
“不知國公叫我等前來所為何事?”趙戾看了一圈眾人見無人開口,便是開口領(lǐng)先將眾人的疑問問出。
何國公掃視一圈后,才抬了抬手將身前的官服理了理,幽幽開口道,“今日勞煩各位前來,實在是有一事相商?!?p> 頓了頓,又道,“不過,丑話說在前頭,這事說出來,諸位可就脫不了干系了?!?p> 這話一出,在座的眾人都是左看看右看看,一臉猶疑,“這……”
“諸位不必驚慌,若諸位今日能答應我一件事,日后出了事,我也可保你們性命無虞?!边@時,那隱在斗篷里的人開了口,嗓音低沉富有磁性。
“你是何人?竟如此膽大妄言?”趙戾看不清他的面容,想來可能只是何國公身邊的謀士,聽到他的話,不屑地開口。
“趙大人消消火氣,我今日讓國公請諸位前來,實則是為了太傅一事?!蹦侨嗽俅伍_口。
“太傅如今已被陛下關(guān)入大牢,你想如何?”一旁原本打算一言不發(fā)的鄭焸卻是開了口。
“我不想如何,只是希望各位自明日之后在朝堂之上多多替太傅說幾句好話就行了?!蹦侨说?。
“太傅乃是為了四皇子才被關(guān)的,如今讓我等替太傅說話,豈不是就是替四皇子說話?”趙戾看向何國公。
“難不成趙大人不愿?”何國公見他看向自己,便開口問道。
“不是不愿,只是如今四皇子下落不明,陛下又下令需活捉,若是此時在朝堂之上替四皇子辨言的話,那我等的職位可就難保了,國公不替自己著想,也該替我們這么多人想想?!壁w戾抬眸看了一眼那坐在何國公身旁的人,才有些不情不愿地開口。
“那我想問問在座的諸位,對于四皇子通敵叛國一事有何看法?”聽完趙戾的話,何國公看向眾人,將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里。
“這……”鄭焸遲疑了片刻,才道,“四皇子十四歲便手握十萬大軍,為玉金鎮(zhèn)守北邊日久,如今落得這個罪名,下官實在難以置信?!?p> “是??!聽九公主從天晉回來所言,四皇子乃是被埋伏才被那金銘霄捉了去?!?p> “嗯,還聽說天晉圣女也在其中。”
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何國公面目肅靜良久,道,“既然諸位都對此事有諸多看法,那如何不能在朝堂之上為四皇子辨言一番?”
“更何況,四皇子守衛(wèi)我玉金多年,大大小小的戰(zhàn)事不斷,勞苦功高,又是皇家一脈,想來也不會為了一些不值得的事背叛玉金?!?p> 眾人一聽,皆是連忙點頭,“是?。 ?p> “四皇子是難得的將士之才,若是因此而失,日后玉金遇戰(zhàn)該如何是好?”
“既如此,那便上朝辨一辨也無不可?!?p> 一旁還在猶疑的趙戾此刻見眾人都已決心替玉非誠上朝辨言,心中卻對何國公有了更多的不解。
畢竟當年皇位空懸時,何國公可是一直站在玉單臨的那一邊,對玉非誠那可是真的言辭犀利,可如今卻一反常態(tài)的讓人替玉非誠辨言,實在是讓趙戾猜測不透。
“趙大人覺得如何?”正當趙戾還在分神時,何國公卻是轉(zhuǎn)過頭看向他,幽幽開口。
趙戾一驚,連忙回神過來,朝著何國公拱手道,“下官以為此事不急于一時,如今陛下正為了四皇子逃獄一事發(fā)怒,若此時此刻突然前去為其辨言,只會讓陛下更為憤怒罷了。”
“哦,是嗎?趙大人這么說,是否是不愿替本皇子美言了?”趙戾話剛停,那原本安靜如同空氣的人突然開口,然后緩緩解下斗篷,只見那人不正是他們此時正在討論的玉非誠又是誰呢!
眾人本就對他好奇,如今得見正是他們議論的當事人,一時之間都禁言不語,面面相覷。
趙戾也是一愣,有些惶恐不安地看向似笑非笑地玉非誠,直覺得自己就是個楞頭青,心中直替自己剛才所言懊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