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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別賦

第四十一章 舊事

將軍別賦 棲復 2822 2020-06-16 23:12:10

  行清節(jié)后,云傾回到國師府的第一日,金致瀾便命人送來了上好的百年人參以及天山雪蓮。

  水榭前,云傾正坐在一旁,金致瀾遠遠而來,在對面落座后,云傾瞄了他一眼,才緩緩開口:“三殿下前來,所為何事?”

  “自然是太子被廢一事?!苯鹬聻懸膊还諒?,把來意說白。

  “殿下想問些什么?”云傾淡漠一笑,冰涼的語氣脫口而出,那樣子看著明明就知道金致瀾想問什么,卻又不堪破。

  “如今太子被廢,傅家被抄,我只想知道,這一切是否為你所為?”

  云傾聞言沉默了半晌,并不著急回答他,反倒是問了他一句:“太子被廢,三殿下是最終的受益者,難道殿下不高興嗎?”

  見他不語,又道:“再者,三殿下可知仲秋夜宴的刺殺所有矛頭以及證據(jù)都指向殿下?”

  聽著她的話,金致瀾面容之上顯出幾分詫異,“圣女如今真是讓人看不透。”

  他沒有回復云傾的問題,也沒有對刺殺事件言評一句。

  云傾聞言,隨即淡淡一笑,看向前方,仿若無人般,“傅家被抄,不過是和鎮(zhèn)國將軍府一般,死于陛下的猜忌,如果不是陛下的猜忌,他們又怎么是這般下場?

  鎮(zhèn)國將軍府是通敵叛國之罪,傅家是朝中一家獨大,殿下認為,哪個最該被定罪?”

  云傾望著天空,面容之下卻是極度的平靜,冷漠。

  “即便如此,你為何一定要以身涉險?”

  “如若我不這么做,高高在上的陛下如何有借口讓傅家覆滅。我不過是陛下滅了傅家的一顆棋子罷了,不然殿下以為這件事怎么這般快就解決了呢!”

  “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是父皇準許你這么做的?”金致瀾更加詫異萬分,但面上還是不讓人看出一絲。

  “云傾以為三殿下不會想不到這些,只是殿下不愿意相信罷了。”

  “我本以為父皇不會如此。”金致瀾緩緩開口,卻是滿眼落寞。

  見他落寞,云傾又道:“其實,就算陛下不下手,也會有其他人逼著陛下出手,三殿下可知這人是誰?”

  “老五?亦或者老八?”金致瀾知道,這兩個人可是一直在背后對傅家下手,只是不知道的是,是誰的手里證據(jù)更充分一點。

  “不知道三殿下是否知道五殿下手里有一本賬冊?”

  “是關(guān)于傅家的?”

  “是的?!痹苾A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金致瀾像是恍然大悟般忽然清明了不少,又關(guān)懷道:“但你也不該如此魯莽行事,賭上自己的性命?!?p>  云傾卻只是笑笑不語,又坐了許久,金致瀾才起身告辭。

  看著他遠走的身影,她本想提醒一下金致瀾關(guān)于夜宴刺殺的事,如今看來倒是不必了。

  此時,青衣走過來,遞上一方紙筏,云傾攤開認真看了一遍,將紙筏放在桌上,拿起一旁的玉骨令遞給青衣,緩緩道:“你親自送去。”

  “是?!鼻嘁骂I(lǐng)命而去。

  云傾看著天邊笑了笑,心中對接下來的事早已預(yù)計好了。

  原來那一方紙筏里,寫的不過是玉非誠回玉金后的事。

  據(jù)聞探子的回報,玉非誠在隨著玉司羽回到玉金后,卻是被玉單臨關(guān)入地牢,所用的罪名竟然是玉非誠勾結(jié)天晉。

  ......

  玉金皇宮里

  玉單臨站在水榭前,身后站著的卻是一黑衣女子,緊束的黑衣將那裊裊身形勾勒出來,英姿颯爽,長發(fā)由一支玉簪束起,平淡如水的面容上那如星辰般的雙眼正直直的盯著前方。

  “此番前去天晉可有打探到什么消息?”

  隨著玉單臨那沉穩(wěn)的聲音響起,身后的女子怔了怔,隨即半跪在地低頭。

  “回陛下,苓依打探到那只黑木匣子曾出現(xiàn)在國師府,只是究竟在哪里卻未可知,但有一事苓依一直不明白?!?p>  跪地不起的苓依沉靜開口,將自己心里所想說出口,這一次她原本按照玉單臨的命令前往天晉就是為了殺玉非誠,沒想到玉非誠沒殺成,卻誤打誤撞的聽到一些風聲。

  “何事?”

  玉單臨淡淡開口,倒是不意外她沒打探到黑木匣子的消息。

  “在天晉的時候,苓依無意間聽到了一些流言,說源山圣女的身份有疑?!?p>  “哦?”玉單臨聽到這話,有些驚訝,他倒是沒想到源山圣女那般深得民心的人也會有人懷疑其身份。

  “據(jù)流言傳,源山圣主在誕下圣女后便不知所蹤,在出山前天晉百姓也無人得見圣女真容,所以便有好事者前去查探,得知如今的源山圣女與被滅門的鎮(zhèn)國將軍府陸家三女有所牽連?!避咭缹⒆约翰樘降降南⒁灰坏纴?。

  “這消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莫名難辨,還是不信的好?!?p>  玉單臨笑著轉(zhuǎn)身,看著跪地的苓依,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換上的是滿臉陰寒。

  “但苓依認為也不可不信,若是流言有真,那源山圣女真與陸家有關(guān)系,這對陛下的下一步計劃也有所助益。”

  苓依堅信這事肯定是真,并且認為她們之間必定存在著某種利益關(guān)系。

  “既然你如此堅持,那便去查吧!另外,四弟那邊可有什么供述?”

  見她如此堅持,玉單臨心下也是有疑,便隨了她的意,卻想到玉非誠在被抓后一直與云傾有所親近,就心下憤怒,因為他始終認為玉非誠已經(jīng)倒戈,甚至與天晉達成某種共識,所以金值域才這么容易放人。

  “四皇子那邊還未有任何消息?!甭牭接駟闻R的問話,苓依想到還在大牢里的玉非誠,面容隨即變了變,好在她一直低著頭,玉單臨并未瞧見異樣。

  “你去,無論用什么方法,朕都要知道他到底與天晉交換了什么?”

  玉單臨說著,臉色越發(fā)陰沉不已,“這事不能再拖了?!?p>  “是,”苓依雖然心下有異,卻也還是忠心的,畢竟她的命是眼前人所救,沒有他就沒有現(xiàn)在的苓依,所以即便有些事情在苓依看來是極其違背本心,但也還是要遵從。

  苓依起身行禮,轉(zhuǎn)身離去,遠去的背影落在玉單臨的瞳眸里,直到消失不見。

  地牢的牢房里,玉非誠閉著雙眼坐在干草堆上,背靠著墻壁,白色的里衣已經(jīng)被血跡染紅,里衣之下,血肉模糊,墨發(fā)散落,凌亂地耷拉著。

  隨著地牢大門的打開又合上,苓依停了一秒順應(yīng)了黑暗后,才抬步往玉非誠所在的牢房方向走去。

  空蕩的地牢里時不時傳來陣陣老鼠的“吱吱”聲。

  在轉(zhuǎn)了兩個彎后,苓依來到牢房外停下,看著里面閉目沉思的玉非誠,即便內(nèi)心多有不愿,也無可奈何。

  “來人,”隨著苓依的一聲令下,就有人過來打開牢門把玉非誠拖了出來。

  獄卒拖到刑房里,將玉非誠架上刑具綁好才退下。

  “四皇子,只要你說出你與天晉的所有交易,我也就不為難你了,你看可好?”

  苓依離玉非誠不遠,身影落在暗處,只聽得到她的聲音在地牢里幽回。

  “我堂堂玉金四皇子,七尺男兒,又何須與旁人有所交易?何況還是天晉?!?p>  玉非誠此時此刻要得就是死不承認,當做一副什么也沒發(fā)生的模樣,更何況,他知道玉單臨不會讓他死。

  一旦自己因此喪命,玉單臨在朝堂之上就難以給百官一個交代。

  而只要自己不死,現(xiàn)在無論受多少苦痛,他都會忍著。

  “陛下已經(jīng)下令,若是四皇子不說,那就只能等三日后的示街游行了,那個時候,即便四皇子是曾經(jīng)的戰(zhàn)神,如何多得民心,陛下也會給四皇子安上通敵賣國的罪名,到時,民心只怕會倒向陛下這一邊?!?p>  苓依試圖用心理戰(zhàn)術(shù)去攻破玉非誠的底線,她知道,眼前的人殺敵無數(shù),要的就是玉金百姓的民心,一旦失去民心所向,便再也無法爭奪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

  “苓依,你可否記得,當初是誰救了你?”

  玉非誠沒有理會她的話,而是換了個苓依最關(guān)心的話題,而這個話題還是在他未回玉金時,云傾與他提過,本意是等他回到玉金后,若是有其他事,可以先將玉單臨身邊的人收復,倒沒想到在這用上了。

  “當然記得,我的命是陛下救的,沒有陛下,就沒有現(xiàn)在的我?!?p>  聽到玉非誠的問話,苓依自是毫不猶豫地開口。

  她想起那年,只有十歲的她,在冬日的夜里,蜷縮在潮濕的巷子里的雜物堆旁瑟瑟發(fā)抖。

  她餓,她冷,她害怕。

  她穿著單薄破舊的粗布衣裳,已經(jīng)一連兩天滴水未進,還被乞討的乞丐打斷了一根肋骨。

  瘦弱的她躺在雜物堆旁,天上下著雨雪,滴落在她那灰撲撲的小臉上,冰冷無比。

  亂糟糟的頭發(fā)黏在一起,貼在臉上,渾身上下散發(fā)著惡臭的氣味。

  過往的行人,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也或許看見了卻當作沒看見。

  她害怕,恐懼,痛苦。

  她害怕自己就這樣死去,恐懼自己的尸身被喂了狗。

  就在她奄奄一息快要昏昏欲睡的時候,一條惡狗跑了過來,虎視眈眈的盯著她,嘴里流著哈喇子,試圖想要等她一閉眼就沖上去撕咬她。

  她害怕,卻又沒有力氣爬起來,只能眼睛瞪大了盯著那條兇狠的狗。

  那條狗卻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下一瞬間就張開嘴朝著她咬去,她拼了命地抬起手擋在眼前。

  那鋒利的尖牙刺穿了她的手臂,只見鮮血淋漓,血肉模糊,肉體撕裂的疼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胸口和手臂處傳來的陣陣疼痛,讓她再也沒了力氣去掙扎,去反抗。

  只是在一剎那間,那條惡狗卻突然倒地而亡,嘴里的鮮血直流。

  而她在昏迷前,卻看見一個白衣少年自馬車上走了下來,來到她的身邊。

  迷迷糊糊間,她看不清前來的人長什么樣子。

  只看見那個少年的腰間掛了一枚通體翠白的圓形玉佩。

  …………

  “苓依,你真的相信,他就是救你的那個人嗎?”

  玉非誠見她面露猶疑,便知道,她一直存在疑惑,她有質(zhì)疑過。

  “如果不是他,那又是誰?”

  苓依將自己的思緒拉了回來,然后直直地盯著玉非誠,想要從他那里得到答案。

  如果不是玉單臨,那會是誰?還有誰?

  “我知道當初他給了你一枚玉佩,那枚玉佩通體翠白?!?p>  “四皇子不必再多費口舌之爭了?!?p>  見他將要說出真相,苓依卻直接打斷了他。

  因為她知道,如果真相在她意料之中,她無法接受那個真相。

  這么多年來,她奉他為天上月,褻瀆不得,可原來只是她的一廂情愿。

  “苓依,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一直都在懷疑不是嗎?”

  玉非誠卻沒有放過她,每句話都是直戳戳地戳在她的心上。

  “你還記得你手臂上的傷嗎?”

  “你還記得你的肋骨是怎么斷的嗎?”

  “你還記得你是在哪里醒來的嗎?”

  ……

  “夠了,不要再說了?!?p>  那些話,一字一句都讓苓依崩潰,心痛不已。

  她記得玉單臨問過她,她手臂上的傷是怎么來的?

  她記得玉單臨說我不記得自己救過你。

  如今,這一切都快要明了了,可她卻不愿意去面對。

  “苓依,救你的那個人從來不是他,那枚玉佩,是另一個人贈予他的,可他卻殺了他?!?p>  玉非誠依舊沒有停下,將真相揭露出來,放在她面前。

  聽到這最后一句話,苓依早已跌坐于地,撐著地面,哀默。

  原來,她自認為的救命恩人其實是個兇手。

  殺了她恩人的兇手。

  這么多年,原來只是一場騙局。

  欺騙她,利用她,將她訓練成殺人的工具。

  她只是別人手里的一把刺向無辜人的利器。

  她的手上沾滿了無辜人的鮮血。

  她只是個棋子罷了。

棲復

后面幾章男女主暫時不會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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