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羽帶著林翊駕馬飛奔了一天一夜來到烏陵境內(nèi),但早已累得體力不支,卻又不敢停下,生怕玉非誠就在身后,可眼看天色漸晚,人不休息,馬兒也要吃點草食才行。
無奈之下,姜羽尋了一處僻靜的客棧歇腳。
烏陵客棧外,姜羽下了馬,將奄奄一息的林翊從馬上扶了下來。
客棧的店小二見到有人,急忙賠上笑臉相迎,小跑來到兩人面前。
“客官,歇腳嗎?”店小二上前牽馬,笑意連連。
“這偏僻地方十來天都未見人,今天總算有人了,”店小二嘀咕著。
“一間廂房,馬兒喂食,”姜羽也沒理他,孤身在外,還是少言寡語些好,這還是有人教他的。
何況現(xiàn)在還帶著一個傷重之人。
“好嘞,客官,往里走,”店小二見他無意與自己對話,也識趣的沒有再說什么。
姜羽扶著林翊進了客棧,店小二將馬匹拉去馬廄喂食。
入了門才發(fā)現(xiàn)客棧里并無一人,空空如也,大堂里的木桌也積了厚厚的一層土灰。
姜羽小心的繞過木桌,正準(zhǔn)備往二樓上去,卻不小心碰倒了桌上倒扣的凳子。
“咣當(dāng)”凳子掉落在地,揚起地上的土灰,嗆了姜羽滿嘴。
“咳咳……”姜羽伸手在面前揮了揮,將揚起的灰塵揮散。
這時,大堂靠里的木柜之下傳來一聲“哎呦!”
姜羽戒備地看著那個方向,渾身的神經(jīng)緊繃起來,一手扶著林翊,一手摸向腰間。
只見木柜底下伸出一只手趴在柜子上,而后,緩緩起身,姜羽在見到那人的面容之后,才放松下來。
“公子,是你,你怎么在這?”姜羽欣喜萬分,言語有些激動。
只見那人不過十六七,面容清秀,五官分明,鼻梁高挺,靈動的雙眸透著一絲狡黠。
此時穿著一身麻色的粗布衣裳,有些凌亂,而那墨發(fā)也隨意的被一支木簪隨意扎起,兩鬢還散亂下幾縷碎發(fā)。
“痛死我了,”那少年揉了揉自己的腰,呲牙尖嘴,一瘸一拐的向姜羽走來。
“姜羽?”少年走進一些,仔細(xì)看了看姜羽,又伸手在姜羽身上摸了個遍,才開口。
“公子,真的是你,”姜羽在他走進,確認(rèn)了他的身份之后,更是欣喜若狂的拉住那少年的手臂。
“哎哎,拉拉扯扯成何體統(tǒng)!”那少年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站的離姜羽遠(yuǎn)了一些。
他可不想兩個大男人之間有什么誤會,畢竟他又沒有斷袖之癖,還是離遠(yuǎn)一些的好。
“是屬下逾越了,”姜羽見他走遠(yuǎn)了些,以為他是不喜自己僭越,欣喜的眼眸暗淡了幾分。
“哎呀!說你什么好,我只是不喜兩個大男人之間拉拉扯扯罷了,”
少年見他誤會自己的意思,急忙開口,又抬腳走進了一點。
“哦,對了,你怎么還帶著個重傷的人?”這時,他才看到姜羽還扶著個渾身是血的人。
“他是玉潼關(guān)的上將軍林翊,玉潼關(guān)之戰(zhàn)失敗后,我與他受了傷被玉非誠所擒?!?p> 少年與姜羽一人一邊扶著林翊上了二樓,來到一間廂房。
“那你們是怎么逃出來的?”少年幫忙將林翊扶到床邊躺下,邊替他檢查傷口邊開口問姜羽。
“是一個紅衣女子救了我們,送我們出玉潼關(guān)后就分開了?!苯鹫驹谝慌钥粗粫t(yī)術(shù),這一天下來這只是隨意的給林翊包扎了一下,現(xiàn)下只能站在一旁看著,畢竟眼前的少年比他要懂得多。
“公子呢?為何會在烏陵這個偏僻的地方?”
“我?。课以谶@等你,”少年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后開口時,又轉(zhuǎn)頭給林翊上藥。
“公子如何知道我會來這?”姜羽聽了他的話,對少年為何在這里更加好奇和不解了。
“你去幫我端盆熱水來,這些事等下再與你細(xì)說,”少年打斷他的問題,他知道姜羽有諸多問題要問,可現(xiàn)下最緊要的便是救人。
姜羽隨即出門,卻在樓梯口處看到剛才的店小二已經(jīng)端了盆熱水上來,正好對上,店小二將水遞給他。
然后看著姜羽一笑,開口:“你們說話,我去看門,”說著,轉(zhuǎn)身下樓去關(guān)上客棧的門,又坐在凳子上正對大門。
姜羽心下了然,這個店小二怕是公子的貼身護衛(wèi),為了隱藏身份才做這般打扮。
想著,姜羽便端著盆進了廂房,放在床頭邊上。
“你先去坐下休息會兒,我馬上就好了,”少年起身,對著姜羽指了指旁邊的凳子,示意他坐下,然后挽起袖子,用棉帕沾了沾熱水,給林翊擦了擦臉,又將他身上的傷口仔細(xì)包扎好才停下。
一系列動作下來會發(fā)現(xiàn),少年是個極其細(xì)心的人,那怕一點小傷口也不會放過,甚至在敷藥包扎時的動作也是極輕的,像是怕弄疼人家,與他剛才那般頑皮的模樣差別甚大。
“好了,過了今夜他明日差不多就可以醒來了,”少年收拾了一下東西,又洗了個手,隨意在身上擦了擦才在姜羽對面坐下。
“公子,你……”姜羽看著他的那些舉動,略微詫舌,好像他的記憶當(dāng)中,眼前的人可是極其愛潔凈的人,此刻卻……
“怎么?不習(xí)慣?”少年正襟危坐著,將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
“公子為何在這?又為何變得如此?”姜羽終是抵不過心里的疑問,隨即開口說道。
“三個多月前的事你也知道我就不說了,我說說事情發(fā)生以后的事,”少年斂下臉上的笑意,變得一本正經(jīng),面色沉著。
“那日,我們收到密衛(wèi)送來的書信,知道家中的意外,可那時已經(jīng)過去了一日,阿姐說要去與父親會和,卻沒想到又收到父親的來信,他說讓我們不要回去,也不許回去,”少年說著,那雙靈動的眼眸此刻已然暗淡無光。
“所以公子便來到了這里?”姜羽默默聽著,這些事他一知半解的,毫不全面。
“父親讓啊姐將我和二哥安頓好,還說陸家的延續(xù)和清白就要靠我們自己,所以啊姐連夜讓我隱匿行蹤易容離開了江淮?!?p> “那二公子和小姐呢?”
“我走后二哥和啊姐一起連夜趕往京臨城,她聽聞大哥要去劫刑場,所以,她也去了,至于二哥,我卻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聽聞大公子在刑場之上身亡,而近衛(wèi)軍傳出的消息,三小姐她……”
“嗯,啊姐……她受了重傷,”少年在說起這件事時,面色有些黯然。
“不過二哥的來信中說,她沒事,讓我安心在此處等你,這一等就等了三個月。”
原來這個少年就是鎮(zhèn)國將軍府陸家四子陸陽笙。
“只是我不明白,為什么要我來等你?”陸陽笙心里也有太多不解的疑問,信里只說讓他等姜羽,也沒說為什么等姜羽。
“倒是前兩日又收到一封信,說你今日便會經(jīng)過這里,讓我一定要好生注意過往行人,”陸陽笙突然想起這個事情,還從懷里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件遞給姜羽。
“不過,你也看到了,這里偏僻的很,平常根本就沒人來,”說著,他又變回剛才那般模樣,一副生無可戀的感覺,“我在這里待得快發(fā)霉了?!?p> “這是小姐的字?!苯鹂赐炅诵?,抬頭注視著陸陽笙。
“嗯,”陸陽笙點點頭,“但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那既然等到我來,公子打算之后怎么辦?”
“自然先是護送你安全到京臨城了,然后嘛?就等二哥的信嘍!”陸陽笙看向床上的林翊,眉頭一皺,心里在想,這還有個重傷的人,是要好好打算一下怎么回去。
“公子的身份怕是不宜出現(xiàn)在京臨城周圍,”姜羽聽到他要護送自己,急忙開口拒絕,他怕這一去,不知道有多少危險等著眼前的人,小姐謀劃周全的將他藏在這里,怕也是知道一旦身份暴露,就會送命。
“無事,我不跟你一路,我只是在你身后隱藏行蹤跟著,必要的時候再出手,我知道以你的身手,那些江湖刺客小丑都是小菜一碟?!?p> 陸陽笙摸了摸下巴,起身來到門邊,看著大堂里的店小二,不知思索什么。
外面天色已經(jīng)全暗了下來,甚至還下著小雨夾雜著些許雪花。
而客棧的一樓大堂里,早已燭火通明,將樓下的布局一覽無余。
“你先休息一晚,明早他要是醒了你再出發(fā),不然也是累贅,”陸陽笙背對著門口,腳踩樓梯的扶手之上,隨意開口。
但屋里的姜羽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說話,姜羽看了看床上的人,低頭默然,現(xiàn)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如若不然的話,帶著一個重傷不醒的人怕是行路不便,也更加耗費時間。
而現(xiàn)在身處烏陵地界,又是在較偏僻的地方,還有陸陽笙幫忙隱藏行蹤,他和林翊也安全些。
“那還請公子多費心了,”良久,姜羽思量過后才開口。
“嗯,你放心,有我在不會有意外的?!标戧栿宵c點頭,也不管屋里的人看不看得見,說話間,眉飛色舞的非常得意忘形。
雖然此時此刻陸陽笙一副紈绔子弟的作風(fēng),但是他以前可不似這般,而實際上現(xiàn)在也不是表面上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