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破曉時分,劉鈺臨讓侍衛(wèi)將東西收拾妥當后,親自去鐘亭敲響銅鐘。
“咚……”沉悶的鐘聲響徹云霄,好似古老的神獸嘶吼。
隨即等了許久,山門中,一白衣女子緩緩而行,一名侍女緊隨其后。
由遠至近,劉鈺臨才透過覆面的白紗隱隱約約看清那女子的面容,生得絕色傾城,膚色白皙,墨發(fā)飛揚,一襲白裙更襯得如仙女謫塵。
那雙細長的瑞鳳眼透著星辰,浩瀚而深邃,自帶一股清冷,多看一眼,便能瞧見偶帶一絲凌厲。
“參見圣女,”直到她來到劉鈺臨跟前,劉鈺臨才收回眼,回過神來。
眾人見劉鈺臨參拜,也齊齊的拜了下去。
源山一脈的繼承者地位就相當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雖是如此,但卻不用跪拜于皇帝,這就是源山一脈的地位,由此可見,國師甚至于圣女,在天晉國是何等的尊貴。
“走吧!”
她點點頭,再不作聲,靜靜地跟在劉鈺臨身后上了馬車。
隊伍原路返回,卻在途徑慶安鎮(zhèn)時,發(fā)生的事讓劉鈺臨和眾人皆驚恐不堪。
此時的慶安鎮(zhèn)猶如死城般靜寂,空無一人,街道上的小攤空空如也,人去樓空也不過如此。
“這?”劉鈺臨看了一眼馬車的方向,又四處看了看。
“大人,經(jīng)搜查,慶安鎮(zhèn)已無一人,”侍衛(wèi)頭領(lǐng)林河上前稟報,入鎮(zhèn)時他便派人前去搜查,去的人回來稟報確是慶安鎮(zhèn)內(nèi)無人,甚至于食物被褥衣服等等的物品都未見。
昨日還是喧囂的集市,今日便無見一人,就算連夜搬走,五里開外的他們不可能沒聽見聲響,甚至于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圣女,這……”劉鈺臨駕馬掉頭來到馬車旁,想要問清楚緣由。
“劉大人,走吧!不該知道的事還是少知道為好,”她微微一笑,淡淡地開口,并不打算解釋。
“可……”劉鈺臨還想要問,卻見她早已閉眼不再言語,也只好作罷。
眾人走過空空如也的街道,心里不甚恐懼,這真的是怪事。
出了慶安鎮(zhèn),劉鈺臨心安下來,他害怕這怪事會帶來不可預(yù)測的事情,現(xiàn)在出來了,想來是沒什么事了。
她坐在馬車里,閉著眼在腦海思索著一些事情,她如今入宮,很多事情便變得不受控制,也不方便她行事。
“主子,可有了對策?”侍女環(huán)意小心翼翼地問道。
“還未,去了京臨城,一切小心行事,不可大意魯莽,”她緩緩睜開眼睛,掀開馬車上的車簾,看向外面,清冷但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
“是,”環(huán)意跪坐在一旁,替她理了理裙擺。
去了京臨城,便身不由己了,自己是否還能保有本性也未可知。
再者這天下已經(jīng)開始顯現(xiàn)出崩裂,都說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看來,那個能一統(tǒng)天下的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
走了一日,天色漸晚,隊伍行至一條小溪邊,劉鈺臨下令在這休整一晚,等天亮了再動身。
她下了馬車,和環(huán)意一起走到溪邊,溪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幽幽青光。
晚秋的溪水很是冰冷,她讓環(huán)意用竹筒接了些溪水,便回去,坐在火堆旁一言不發(fā)。
“圣女,不知可還好?”劉鈺臨見火堆旁只有她兩人,走過去坐了下來。
看著她愁眉不展,怕她有何不習(xí)慣,便過來問問。
“無事,”她抬頭看向劉鈺臨,只見他那溫文爾雅的臉上綻開一個笑容,不似奉承之徒。
劉玉臨三十而立,一襲藍色錦袍,將他的身形襯得修長高大,那栗棕色的眼眸溫潤如水,雖是習(xí)武之人,卻溫文爾雅。
若是哪個女子瞧見,定會芳心暗許。
她心想,也許這是一個可拉攏之人,隨即話鋒一轉(zhuǎn),“劉大人辛苦?!?p> “不敢,這是下官的職責(zé),”劉鈺臨聽著,心里一驚。
“劉大人不必如此,一路而來,我都看在眼里?!?p> “我總覺得以前在哪見過劉大人,是否與大人是舊識?不若大人就叫我云傾好了?!?p> “下官不敢逾越,”劉鈺臨心里微微撼動,面上還是波瀾不驚般回道。
“也罷,就不為難你了,”云傾依舊安靜的坐著,見他這般,也不再為難。
她知道,急于一時不會有任何結(jié)果,攻心要慢慢來。
夜深時分,眾人都入睡了,連守夜的侍衛(wèi)也昏昏欲睡,而馬車里的人,卻是十分清醒。
秋風(fēng)依舊呼嘯,樹木之間發(fā)出沙沙聲,火堆快要燃盡,只剩余灰還有些火星。
云傾細細聽著外面的聲音,卻陡然發(fā)現(xiàn),自遠處而來,有異響發(fā)出,她瞬間警覺起來。
“主子......”“噓”環(huán)意朦朧間想要出聲,被云傾示意噤聲。
環(huán)意立刻清醒,點了點頭,警惕地看向外面,細細地聽著聲響。
此時,一枚暗器破空而出,帶著勁風(fēng)飛向馬車內(nèi)的人,環(huán)意瞬間抬手,用短劍將暗器打偏,釘在馬車的木板上。
那枚暗器呈五角形狀,通體黑色,只是,細看之下,會發(fā)現(xiàn)暗器的表面有些脈絡(luò),脈絡(luò)形成一個完整圖騰,那是一只黑鷹。
眾人驚醒,侍衛(wèi)將馬車團團圍住,此時,數(shù)十名黑衣人趁夜色襲來,與侍衛(wèi)交戰(zhàn)。
劉鈺臨也在其中,他知道這些人都是沖馬車里的人而來,怕是不得手不罷休,想著,數(shù)十枚暗器從林中射出,環(huán)意早已出了馬車。
狂風(fēng)搖曳著枝葉霎霎落下,月色下,暗器泛著青幽,黑衣人手中的彎刃散著白光。
幾名黑衣人從地面抽身躍至馬車上方與環(huán)意激戰(zhàn),環(huán)意自小就習(xí)武,天賦甚好,后來源山舉行了場試,她是前三名,被派往云傾身邊。
黑衣人身形晃動,將她團團圍住,環(huán)意見此,飛身而上,倒掛而下,內(nèi)力續(xù)集掌心,一掌拍碎馬車,幾名黑衣人被震飛,馬車四裂,卻并未見云傾身影。
剩余的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點頭示意,幾番纏斗后,抽身而去。
林河已然帶人追了上去,剩余幾位官員正遲遲從一旁過來。
相對于劉鈺臨來說,那幾位不過是來充場面的,因在皇城之中常住,治安良好,這樣的場景又不是時時都能碰到,適才一個個躲得比誰都快,現(xiàn)下又是比誰都跑得快地來到劉鈺臨旁邊。
劉鈺臨想要去追,卻被不知何時從何處出現(xiàn)的云傾叫?。骸安槐刈妨耍飞狭艘捕际撬廊??!?p> “下官大意,讓圣女受驚了,”劉鈺臨跪地行禮,看得出他的手有些顫抖。
“無事,早已習(xí)慣了,先行整理一下吧,天快亮了,”云傾看了一眼快破白的天邊。
“是,只是馬車已損,這四下無人,天亮后圣女恐怕要騎馬而行,不知......”劉鈺臨低頭開口。
“圣女何等身份,劉大人這么做恐有不妥?!?p> “還是命人去尋一輛馬車過來吧!”
“齊大人說的是,劉大人還是命人去看看?!?p> 幾個官員在一旁你一句我一句的,嘴上說著,卻又不見有何動作,明明個別與劉鈺臨是同級,如今遇到這種事,只是推脫責(zé)任。
云傾默默地聽著,看了一眼還半跪在地的劉鈺臨,隨即冷聲道:“幾位大人適才躲得倒是快,怎么現(xiàn)下卻如此著急?”
此話一出,幾人互相對視,閉了嘴,雖然夜色下,又加上面紗覆面,根本看不清她的神情,可那冰冷的嗓音帶著一絲微怒,讓幾人感到渾身一震。
“各位大人是覺得云傾嬌弱不堪,還是覺得云傾的身份讓各位大人感到難堪?”
“下官并無此意,圣女見諒?!蹦潜蝗私凶鳊R大人的先行上前一步請罪,幾人也紛紛上前來。
云傾卻并不理會齊大人,只是對著劉鈺臨開口,“劉大人,時間緊迫,先行休整,待天亮?xí)r分再趕路吧!”
“是?!眲⑩暸R撐著起身,身旁的齊大人見云傾忽視自己,只得悻悻不言。
云傾往樹林之間望去,夜色中,除去月光斑駁點點,只有風(fēng)聲呼嘯而過,徒留一地落葉。
隨后又轉(zhuǎn)身叫住正要離開的劉鈺臨。
“劉大人隨我來,”
“是,”劉鈺臨跟著她來到溪邊,環(huán)意緊隨其后。
“圣女可是有事要下官親自做,”劉鈺臨恭敬地問道。
“嗯,”她點點頭,然后示意環(huán)意將傷藥遞上來。
云傾坐在石塊上,示意環(huán)意將劉鈺臨的袖口掀開,卻被劉鈺臨阻攔:“下官自己處理便好?!?p> “劉大人是害怕我下藥?”云傾打趣道,隨即再次讓環(huán)意伸手將他的衣服掀開,被她這句話噎住,劉鈺臨也不再反抗,任由環(huán)意處理。
“傷的不輕,劍上有毒,不過還好,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毒罷了,不礙事,近日傷口不要碰水,以免化膿?!?p> “此番刺殺都是預(yù)謀已久,劉大人不必自責(zé),你還未來之前,這樣的事我已不知道經(jīng)歷過多少次了,回去若是皇上問罪,我定幫劉大人說上幾句的,”她依舊自言自語,也不看他,但他知道,她是說給自己聽的。
“嗯,不過看圣女的模樣像是知道來的人是誰指使?”劉鈺臨輕聲應(yīng)道,看著云傾的側(cè)顏,好像傷口也不那么疼了。
“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的,畢竟這些人不久就會來一次,具體來了多少次我也記不清了,總之自我出生以來便是這般了,那我總不能任由他們出手而不為自己做什么吧!”
“好了,陸大人去忙吧!我在這坐一會兒,該出發(fā)時遣人告知我便可,”環(huán)意收拾妥當后,她轉(zhuǎn)頭看著劉鈺臨說道。
劉鈺臨點點頭,不再說什么,自顧離去,剩下云傾和環(huán)意。
見劉鈺臨走遠,環(huán)意才上前道:“主子不必如此對那個人?!?p> “環(huán)意,你跟在我身邊這么多年,怎么還是學(xué)不會呢!”她看著環(huán)意,卸下偽裝,冷冷道:“想要收復(fù)人心,先要攻心?!杯h(huán)意看著她那冷冷的面容,心里一堵,以前的她不是這樣的,可是她變成這樣,也不是不好,至少以后自己不在,她也可以保身。
“環(huán)意明白,”環(huán)意坐到她身邊,緊挨著。
環(huán)意明面上是侍女,其實私下和云傾的關(guān)系倒像是朋友或者親人,她靠在環(huán)意肩上,看著泛著磷光的溪面,心底的思緒飛到很遠很遠。
劉鈺臨站在遠處看著兩人,他的心里有些情愫升起。
她的那些話讓劉玉臨心下有些詫異,他知道身為源山圣女必定要背負起這天下間的責(zé)任。
可她一個女子,縱使再有謀略,也只是一個女子罷了。
或許是自古以來的男權(quán)主義讓劉玉臨對云傾有了些憐憫之心。
棲復(fù)
因為女主名字有撞名,所以稍稍修改了一下,若是后面看到有不一樣的請告知一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