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程綺煙握著梳子，指尖有些發(fā)白，望著陶一仙道：“一仙，你今日有些反常……”
“有嗎？我……我可能是玩的太累了。”陶一仙臉色蒼白，有些結(jié)巴的辯解道。
陶一仙覺得欺瞞她們不對，可是這事她答應(yīng)了陳昭先不要說，況且事情未查清楚前，還是沉默最好些。
沒有撒謊的經(jīng)驗，總怕綺煙看透了自己的撒謊，所以說起話來反而結(jié)結(jié)巴巴。
見她只是打了水去沐浴，并沒有在問自己，陶一仙這才大大松了口氣。
女人的心思最細膩，程綺煙雖然是個聽話懂事又保守的人，但終歸是女人，難免胡思亂想。
尤其是陳昭今晚低頭匆匆路過大堂時。白日里跟那幾個天香樓的姑娘嬉笑，這一串聯(lián)起來就是陳昭不想理她。
程綺煙低頭看了看水中的自己后，嘆著氣撩著水，心里多了一些別的猜測，隨即又搖了搖頭。
……
……
孟州城燈火通明，城外高矮不一的屋子如猛獸靜默在黑夜。
城外的孟江邊有成片一人高的蘆葦蕩，少有人來。
沿著野碼頭進去蘆葦深處，有座破舊的水神廟，是以前漁民打魚祭拜的地方，只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拋棄了。
此時，水神廟的院子中，火堆上架著口大鍋，鍋里咕嚕咕嚕煮著肉湯。
旁邊的石板地上放著好幾壇花雕，七八個白銀錠子，還有幾身富貴衣服。
姬武力坐在人凳上，一手轉(zhuǎn)著鼻煙壺，從旁邊的包袱里又往出扔了幾個銀錠子看向兩人。
“事成了，都是你們的?！?p> 胡須臉裂開黑紋的手提起一壇酒灌了下去，大手撈起鍋里一塊帶肉的肋骨，砸了咂嘴道：“這他娘的舒暢，整天在牢房里快被虱子咬死了?！?p> “嘿嘿，姬爺現(xiàn)在愈謹慎了，這荒郊野外，沒有人來吧？”一個尖嘴猴腮的一邊啃著肉骨頭，一邊嘟囔道。
“你們懂什么，把你哥兩從縣衙弄出來，花了我不少力氣?！奔淞Ω┮曋鴥扇说?。
尖嘴猴腮的諂媚道：“您和姬知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這點小事對姬爺還不是小菜一碟。”
“你們懂什么？也不看看現(xiàn)在是什么日子了，端午前后夾著尾巴做事。”姬武力撣了撣靴子上的灰后繼續(xù)道：“同行跟同行斗，都城里的跟都城里的斗，小心點沒錯?！?p> 隨后地上的人凳爬了起來，捧著姬武力的臭靴子擦了擦，與姬武力一起離開了。
看著水神廟前的轎子走遠，胡須臉吐出骨頭冷笑道：“別聽姓姬的胡咧咧，咱兩是小角色，太認真弄不好就給人家當(dāng)了槍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p> 胡須臉摸了摸旁邊的放的銀子和兩個黃木葫蘆，拿起刀飛快的剃光胡子，摸了摸下巴很是滿意。
“咋樣，剃了胡子老哥我還是風(fēng)流倜儻，沒想到第一次穿綢子衣服卻是去踢館鬧事?！?p> 瘦臉向姬武力問了詳細，說是程家醫(yī)館搶了姬家的藥去賣，讓他兩去嚇唬嚇唬，鬧事之后立即離開孟州，不要多待。
不過多虧了這姬爺，將他兩從大牢里提了出來，也算是重新活一次了，可得把命看好。
“走，去江邊洗洗，明日之后老子就離開孟州瀟灑快活去。”黑胡須臉拿著刀刮掉下巴的胡碴。
陳昭因為前一晚跟六元合計有些事，快日上三竿時才洗漱去了藥坊。
見陶一仙和六元段羽他們正在忙著切藥，便喊王六元到一旁的樹下道：“剩下的那幾瓶特制葫蘆還在那里嗎？”
王六元四下看了看道：“已經(jīng)不見了，按照您的吩咐加了料?！?p> “姬家醫(yī)館除了賣跟咱們一樣的咳特靈還有所謂的養(yǎng)腎湯，看來是中間出了內(nèi)鬼，不要打草驚蛇。”
“是，公子?！?p> 陳昭說完向大堂走去。
天下安門口人很多，排著長隊等候著，不遠處的拐角兩個男子盯了很久后朝醫(yī)館走來。
早上這段時間都是來買養(yǎng)顏膏和養(yǎng)腎湯的，程綺煙拿著昨日的單子在叫號。
程仲景坐在桌子旁都快笑的合不攏嘴，這么多的人可就是白花花的銀子，醫(yī)館大頭全靠著這兩樣?xùn)|西。
“師傅喝茶?！辟Z文平賤兮兮的端過陶瓷杯子，奉承著程仲景。
見陳昭過來，程仲景忙把自己的椅子讓出來道：“陳昭你坐。”
聽到陳昭說話的程綺煙始終都沒有抬頭，也不與他說話，只是低頭做著自己的事。
“陳昭，你就是老夫的再生父母啊?！背讨倬懊嗣?，豎起了大拇指。
陳昭心道，這個老家伙說自己是他的再生父母，都不害臊？這另一層意思不就是自己老嗎。
心里不爽，臉上笑了笑道：“再生父母不敢當(dāng)，也就是比程師傅略懂一二而已?！标愓汛笱圆粦M道。
賈文平瞪著陳昭，眼里都是不屑與恨意，便道：“你這廝還真是無恥，這大話也說的出口?！?p> 陳昭冷笑著將茶杯扔在桌子上道：“你不配跟我講話?！?p> 見賈文平又要碎嘴，程仲景臉上掛不住道：“你看看今日多少客人在等，文平你這么無禮做甚，而且陳昭現(xiàn)在不是一般人?！?p> 被訓(xùn)斥后，賈文平登時苦下了臉，軟了下去。
“誰管事，給我出來?！?p> “喪盡天良的奸商，你看看多收了我多少銀子，一模一樣的養(yǎng)腎湯啊?！奔庾旌锶哪凶幽弥粋€黃木葫蘆和白瓷瓶給排隊的那些顧客打開看。
“黑心肝啊，坑騙我們錢，這藥在姬家醫(yī)館才值五兩銀子不到?！焙殱h子捶胸頓足道。
看著迎面走來的兩個男子，程仲景和氣道：“二位有何事，想必我們有誤會?！?p> “誤會……誤會個屁，你個黑心的奸商，賠老子錢。”胡須漢子坐在大堂翹著二郎腿。
“對，我大哥昨日買了你家的養(yǎng)腎湯，十兩銀子。昨日我在姬家買的才五兩銀子，你不是奸商是什么東西?！奔庾旌锶哪凶訉ⅫS葫蘆啪的摔在桌子上。
程綺煙看到程仲景被兩個漢子給圍了起來，放下紙筆便跑到自家爹爹跟前。
此時，陳昭喝著茶眼睛一直觀察著賈文平，這件事他昨晚上就知道了。
“還叫天下安，我看叫坑人醫(yī)館算了，各位父老不信可以去姬家醫(yī)館看看，人家這藥才賣五兩?！奔庾旌锶牡?。
他們昨晚早就與姬武力商量好了，就一口咬定天下安賣高價，賣假藥，然后拿姬家醫(yī)館的藥對比價格，便起到了兩種效果。
程綺煙裊裊婀娜走上前去，對著眾人一禮，微笑道：“兩位大哥是不是有誤會。我家這藥一直以來都是貨真價實，若是你說的五兩恐怕連原藥材都不夠?！?p> “還是個美人，不過就算是美人老子也要辣手折花，把我們那十兩銀子吐出來，把你們這幾日賣的高價銀子吐出來。”胡須漢子兇狠道。
程綺煙哪里見過這陣仗，還被陌生男子大庭廣眾羞辱，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我們兄弟兩是為了幫各位父老鄉(xiāng)親找出奸商，也為大家找到價格公平的良藥，不讓百姓受騙?！奔庾旌锶秃毮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