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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皇后

第十九章

阮皇后 臨冬花夏 3628 2020-03-18 11:48:08

  陸寅自南境一赴回朝后,勵精圖治,整頓軍務(wù),終于在乙亥年的春節(jié)前,將上上下下都收拾一新。

  自此,齊國軍權(quán)集于皇帝一身,以武強(qiáng)國以文輔國的局面,在齊武帝這里,打開了第一扇門。

  只不過后世如何評說,與二十五歲的陸寅無關(guān)。

  乙亥的新年,對于那些仍心存幻想的一批老臣們來說,并不友好。

  年關(guān)將至,一日,陸寅直接在朝堂上頒布了一條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發(fā)蒙于太宗,感堯舜之變化。痛感于心,痛定思痛。

  故此往效仿于太宗,克己復(fù)禮,發(fā)宏圖志。自此,不再增立后宮。欽此。

  在此之前,關(guān)于陸寅這個念頭,諸位朝臣們是一點兒也沒聽說過。

  不過陸寅一直都不耽好于后宮,按例的三年一選秀,陸寅都沒有理會過。倒是有朝臣以為陸寅是好面子,在陸寅面前提過選秀的事。

  當(dāng)時陸寅是怎么說的來著?

  “愛卿倒是關(guān)心起朕的后宮來了,莫不是你對朕的后宮有什么想法?”

  這話一說出來,直嚇得那位朝臣夠嗆,直連著請了三天的病假沒敢來上朝。

  這次這個圣旨一出來,除了御史臺的御史還敢蹦跶兩下,打眼望去,偌大的朝堂,位階高的老臣們,竟沒有一個敢跳出來試試水的深淺。

  陸寅看了看蹦跶的正歡的御史李洪,笑了笑:“李御史真是關(guān)心朕的身體康健吶,可巧近來朕身邊侍奉的小黃門不夠貼心,李御史覺得怎么樣呢?”

  這一席話可把李洪堵的夠嗆,他本來正與一位維護(hù)陸寅的武將爭的脖子粗眼睛紅。

  陸寅這一開口,李洪仿若被人拎住了脖子一般,臉漲的通紅,沒了聲。

  “嗯?難道只有李御史這么關(guān)心朕嗎?”

  陸寅卻得了便宜還賣乖,似笑非笑的環(huán)視了一圈朝堂:“朕說的可是真的,劉登最清楚,對不對?”

  最后半句,陸寅看向身側(cè)立著的劉登。

  劉登自是機(jī)靈的很:“陛下說的是。奴近來正愁人手不夠的緊,若是有人能替奴解解這憂,那是再好不過了。”

  葉子都這時候站出來了,打迷糊道:“那陛下是時候開開恩,教人擴(kuò)招些小黃門了,免得劉總管到時候因著人手不夠,耽誤了事情,那可就不好了?!?p>  陸寅笑了:“葉卿此言也不是不可。諸卿還有要事要稟嗎?”

  因著陸寅已今非昔比,有了倒霉的先例,沒幾個人愿意去觸皇帝的霉頭,再說這種事,都是由著陸寅自己開心才定的。指不定過段時間,夢到先帝,又說要增擴(kuò)后宮了呢。

  這樣想著,幾個老狐貍不愿意出風(fēng)頭。下邊的人也不敢開口,新提拔的一批高階武將呢,又一心向著陸寅。因而朝堂上沒人敢提這事,風(fēng)向一轉(zhuǎn),便又去說別的政事了。

  ——

  關(guān)于后宮的圣旨擬定之事,陸寅為著顧清考慮,并沒有告訴她,而是告訴了慈微。

  因著陸寅當(dāng)下也不再像之前一樣受前朝影響,慈微對此并沒有反對,她思量了些許,命鄭嬤嬤將進(jìn)宮已三年的六位嬪妃請來。

  因著陸寅對六位嬪妃并沒有實質(zhì)的寵愛,顧清在位份的配置上,就格外的寬厚了些。

  當(dāng)下幾個人里最低的位份,也已至婕妤,平日里的宮例顧清也盯著不教人克扣,因而她們幾個在宮里過的倒是逍遙自在。

  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顧清賞賜的又多,她們反而還攢下了不少體己錢。

  慈微教她們過來的時候,前朝的事還沒有傳到后宮來。

  因而當(dāng)慈微向她們說明的時候,葉言當(dāng)場就憋不住了。

  她也不管慈微是不是在場了,冷笑了一聲:“僅僅一道圣旨,便將這三年歲月都一筆勾銷了嗎?陛下為顧清倒是做的一副好恩寵?!?p>  白幼敏拽了拽她的袖子,嘆道:“你少說些罷,我們這些人就是這個命,沒有實質(zhì)的寵愛,你若后悔,陛下不會不給你個好去處的?!?p>  宋頌有些惆悵的看著她:“好去處?我們會嗎?”

  慈微嘆了口氣:“哀家知道你們怨,可也是因著你們,寅兒一直對你們的母家不錯。若是想給你們難堪,今日的圣旨,便不是如此了。”

  柳應(yīng)如吸了吸鼻子,用帕子掩住了:“可是,可是哪里才是好去處呢……”

  她忽然忍不住哭了起來:“我們連個故事還沒開始,就進(jìn)了這宮里,如今就是教我們自己選擇,又有什么謀去處的好法子呢?!?p>  沐菀不愛說話,聽見柳應(yīng)如這一番話,卻也紅了眼睛。

  她們之中,年歲大的,已有二十一,年歲小的,也有十七之齡。女兒家最好的年紀(jì),都葬在了這宮里,是啊,哪里又是個好去處呢。

  正說著,卻聽到了急步走動的聲音,還沒待幾人反應(yīng)過來,就見顧清繞過了屏風(fēng),進(jìn)了慈喜殿的內(nèi)室,她一見這幾個人,皺著的眉頭緩緩的松開了,渾身像是沒了氣力,勉力笑了笑:“怎么個個都如此傷感,怪看得人心疼的?!?p>  三年,足夠幾個人將彼此的脾性都摸清。陸寅的后宮清凈,他從不去招惹人,縱使有人惦記著,也被這一日日的失望,磨去了希望。

  饒是葉言這等子嬌氣任性的人,也都別別扭扭的與顧清達(dá)成了和解。

  只是沒有恨,到底是有怨的吧。

  顧清知道最好的做法,是自己壓根就不出現(xiàn)。只是她懂那種,看不見以后的迷茫,所以她來了。

  顧清扯了扯嘴角,努力讓自己的笑自然一些:“好啦,我請大家喝埋了三年的女兒紅,沒想到,這么早就要挖出來了。都別在母后面前哭鼻子了,到長樂宮去,今天沒有什么規(guī)矩,想罵我,都罵好了?!?p>  葉言也想哭了,她眼里蓄著淚,嘴里卻不服輸:“去就去,誰要怕你??!”

  七個人就這樣裹挾著,朝著長樂宮的方向去了。

  顧清去慈喜宮前,讓徐嬤嬤備了一桌子菜,把所有的酒都挖出來。

  還特意囑咐了青瑤青藝將她庫房里做好抹好油的紅木大圓桌子搬出來放在正殿里頭。

  長樂宮的正殿不常用,顧清不愛做那等子裝腔作勢的皇后。白幼敏在慈喜殿還好,一進(jìn)長樂宮,便有些悲從心來。顧清看她哭,自己也想哭。

  紅木桌子上,只擱著幾個陶瓷壇子,并七個拳頭大小的白瓷杯,想是菜還沒有做好。

  葉言看到酒,就脫了鞋子,赤著腳走了過去,頗有豪氣的拆開壇子上的紅布,拿起來便往嘴里倒去。

  女兒紅,打發(fā)時間看的話本子里常有的酒。

  只是少有人知道,越好的女兒紅,越苦,越澀。

  葉言喝的急,一口嗆到,狼狽的咳了出來,她笑了:“顧清,你這個王八蛋,連你的酒都欺負(fù)我?!?p>  白幼敏沖過去奪了她的酒,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呸”了她一聲:“葉言你也是個不識好歹的王八蛋?!?p>  顧清拾了葉言的鞋,扔在她腳下,她找了個座坐下,倒了一杯酒慢慢的品,酒在瓷杯里,紅彤彤的,就像長樂宮里,鳳凰樹發(fā)芽后所長出的葉子一樣。

  沐菀在她身旁靜靜的落座,宋頌、柳應(yīng)如、陳琦兒,也挨個坐下了。

  沐菀輕輕的開口:“咱們來玩游戲吧,就像以前那樣,輸了的人罰酒?!?p>  葉言有些醉了,附和她:“好!”

  七個人拿空酒杯做游戲,轉(zhuǎn)一圈,指到的人說自己在想的真心話,還要喝一杯酒。

  由顧清開始轉(zhuǎn),第一個轉(zhuǎn)到的人是白幼敏。

  白幼敏爽快的倒了杯酒,她眼里噙著淚,看著顧清:“阮阮,其實,我一點兒也不想離開你。只是,我怕你厭我。

  我還想給你的孩子做干娘,還想給你做好多好多的衣服,還想以后跟你說一晚上的知心話。”

  顧清鼻子酸了酸,她喝了一口酒:“那你就留下啊?!?p>  酒杯繼續(xù)咕嚕嚕的轉(zhuǎn),轉(zhuǎn)到了沐菀這里。

  沐菀喝了酒,輕聲說道:“其實我進(jìn)宮,是替了我姐姐,她與一個窮書生私定了終身,父親大怒,把她趕出了家。

  只是父親到底想博一個前程,就將我扔了進(jìn)來。不過故事都是相似的吧,我并不是最獨特的那個。

  皇后娘娘,我想謝謝你,一直暗中照顧著我們。我在宮里,有新衣服穿,有體己錢存,還能吃好吃的菜,這也許是我之前,很難得到的?!?p>  顧清輕聲問她:“那你想走嗎?”

  沐菀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是在宮里待著,我這一生,也許一眼就望到了頭。

  我想去外邊的世界看看,只是不知道有沒有機(jī)會?!?p>  酒杯又被沐菀轉(zhuǎn)動了起來,指向了柳應(yīng)如,柳應(yīng)如不擅長喝酒,但硬著脖子喝了下去,她咳了兩聲,才開口:“其實我之前想過去勾引皇上,只是我沒那個膽子。葉言,我其實特別羨慕你,你膽子比我大多了……也比我幸福?!?p>  她不想再說,將酒杯轉(zhuǎn)動了起來,這一下,酒杯轉(zhuǎn)到了顧清那里。

  顧清爽快了喝了一杯酒,她笑了笑:“其實我沒想過,陛下會喜歡上我,這種可能?!?p>  葉言揚起酒杯里的酒酒潑向顧清:“王八蛋,在這里惺惺作態(tài)什么!”

  顧清抹了把臉上的酒,并沒有生氣:“葉言,我也羨慕過你?!?p>  她忽然掃視了一圈,眼睛紅了:“其實我也舍不得你們,只是,把你們的一輩子束在宮里太不公平了。放心,你們想做的,我會盡力讓你們達(dá)成。”

  葉言‘啐’她:“我要陛下你給么!”

  顧清似乎也有些醉了,推她:“你搶了他上輩子,這輩子絕對不可能讓給你?!?p>  葉言皺了皺眉:“喝昏頭了吧,哪來的上輩子這輩子……等會!又耍我!”

  白幼敏忙將酒杯繼續(xù)轉(zhuǎn)了起來,酒杯這次指向了陳琦兒,陳琦兒喝了酒,臉紅了起來:“我想開一家繡店,最好能賺很多錢的那種。”

  她聲音忽然小了下去:“這樣……就沒有人欺負(fù)我娘了?!?p>  宋頌將杯子扔到了一旁,也學(xué)葉言的模樣咕嚕嚕喝了一肚子酒:“該我說了吧。其實我對陛下一見鐘情過,我勸應(yīng)如不要去上桿子,其實也是在勸我自己。娘娘,你真的太幸運了。”

  顧清又咕嚕嚕喝了一杯酒:“我知道?!?p>  氣氛靜了一會兒,葉言忽然又鬧了起來,她拿腳踹顧清:“王八蛋,你別坐著啊不動,起來打架!我不服!”

  “你總是一副老好人的樣子,我跟你說,我才不是怕你,我只是怕把你打哭!我揍起人來可疼了!”

  顧清揉了揉腰:“是是是,你說的都對?!?p>  葉言扯住了顧清的臉:“你再說一遍?!”

  白幼敏忙去扯葉言的手,葉言伸腳就要踹她,沐菀眼疾手快的抱住了腿,登時場面一片混亂。

  顧清卻笑了起來,笑出了一臉淚花。

  也許十年后,也會想起這個畫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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