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瞞

　　余據(jù)自昨日起便出門尋人想辦法救那位小草姑娘。

　　他那日回去后便找到了自個的爹，白聽完了自家兒子的一番話，并不曾說話，只認真地看了一眼余據(jù)。

　　余據(jù)同父親對視了一眼，顯是曉得了他的意思。便也不再糾纏，告辭出了書房。

　　余仲白看了自己兒子離去的身影出了神，手中的書卷便也忘了放下。

　　當初抱在懷中哭得響亮的小小嬰孩終于也是長成了如今這般長身挺立的少年郎模樣。想到余據(jù)當時知禮地退出，突然沒來由的想要嘆氣。當年耍賴牽著他的衣角一定要他買糖的小哭包到底是回不來了。

　　不過到底心里頭還是存著一絲寬慰，遇到了事兒第一個找的還是他這個爹，雖然此事他無論如何也幫不上忙，黃刺史高了他不少級，他實在也是沒有什么辦法。

　　想到這兒，又是忍不住笑著搖搖頭，自己喜歡的姑娘總是要自個盡全力去追的，他也想看看他這兒子這些年可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關系及人脈。

　　余據(jù)辭了自個兒父親，回到房中，倒是脫下了成熟穩(wěn)重的面具，苦惱地皺起了眉，在房中不停地踱步。

　　他想了想自個認識的人中，實在也是沒有幾個能夠和黃霸天抗衡的。他們雖說也是一同在書院里頭當了幾年同窗，可到底也是家境相同的人組成的小圈子。便是黃霸天和他們也不是一路人，他們那些高層的官員和頂級富人又是另一個圈子。

　　所以其實哪怕黃霸天惡名在外，圈子不同，年齡差得也多，其實也不曾有過什么交集和齟齬。

　　他也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去尋的父親，其實什么結果他心里頭也是明白的。莫說是他父親，便是酒酒爹娘也是做不得什么，或者說，不會去做什么。

　　可是，酒酒是真的難受。他知道酒酒現(xiàn)在還不懂這些，他也知道酒酒是真的擔心那姑娘。可是，包括他在內(nèi)，所有人都做不了什么！

　　他到底還是不甘心，便出門去尋幾個說得上話的朋友，看看他們能不能幫幫忙。

　　日薄西山時，余據(jù)才披著一身陰郁和沮喪回來。

　　雯娘本正要遣人去尋他回來吃晚飯，不曾想便見到自家兒子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

　　“這是怎么了？誰是欠你銀子啦！”雯娘半開玩笑地問。

　　余據(jù)實在沒心情理自家娘親，打了個招呼，便飯也不吃了，自個回房間生悶氣去了。

　　雯娘一臉莫名地看向自家夫君。余仲白也只是攤攤手，表示自個兒也不曉得這兔崽子怎么了。

　　心里頭卻是在偷著樂，哼哼，臭小子，碰壁了吧。你個耍賴要糖吃的小娃娃還嫩著呢！

　　而回到房中的余據(jù)真是一路走一路氣，越想越要爆炸了。到了房中，狠狠關了門，便一拳砸在了書桌上。

　　聽得外頭的小廝余銅心里頭抖個半死。他可是一路跟著去跟著回來的。見著自家公子同那水塘里頭的田雞一般一點點地鼓起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爆了，實在是嚇得他提心吊膽了一路。如今總算是爆了，身子不抖了，才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房里頭的余據(jù)卻仍是不解氣，卻沒在動手。只心里頭不停地問憑什么。

　　他去尋的那幾位，真真不只是同窗，更是知心好友。

　　結果呢，一個個要么是一聽到黃霸天的名字便不讓他說下去了，直說惹不起惹不起，這也就罷了，他還能忍。可有幾個，聽到他可能要去惹那“霸王”，更是馬上就生疏起來了，客套地便把他送出了門。他們在同窗時，可是一起翻過窗子，一起罵過夫子的！他又氣又怒，心里頭恨不得戳瞎自個兒的眼睛，竟這般識人不清！

　　除了成江，倒是真正想要幫忙，同他一同找了幾個人，可到底是無能為力，黃霸王實在是積威甚重！

　　余據(jù)氣到極致卻是緩緩松開了握緊的拳頭，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說到底，不過是他太渺小，太無能了！

　　他不過一個書生，連個功名也沒有，有什么資格和刺史硬碰硬。旁人為何不愿意幫他，不過是心里頭明白他根本沒有這個實力亦看不到他的潛力。幫了他除了得罪了人惹得一身騷，一丁點兒好處都沒有。哪個那么傻，做這虧本的買賣！

　　想通了，反而又忍不住握緊拳頭，想要砸書桌。明白了又有什么用，他現(xiàn)在什么也做不了！

　　說到底，他唯一的法子便是在科舉上殺出一條血路來，跳出這克州，到更遠的地方去。這黃刺史能在這克州一手遮天，他就不信他小小一個州刺史同樣能在整個大陳橫行霸道。

　　余據(jù)總算是慢慢地靜下心來，找到了路，之后便沿著此路走下去便罷了。

　　“那小草姑娘如今并未受到多大的虐待，據(jù)哥哥已經(jīng)在找人去救她出來了！你且先好好地休息，莫再多想，知道嗎！不然，我便把你這兒的桂花糖全拿走，讓你只能喝著苦藥！”

　　余據(jù)佯作輕松的樣子同酒酒玩笑，心底里卻是十分難受。那個姑娘救不了，他自責，同酒酒說謊，他亦心虛，到底還是對自個無能的自恨。

　　酒酒聽到能救人，總算是松了口氣。也有心情同余據(jù)玩笑。

　　“哼，你拿得完嗎！我可藏了許多處，便是連綠棉也是不曉得的！”

　　“宋酒酒，你便是那碩鼠吧，嗯？盡想著藏東西吃！”

　　“余大據(jù)！我若是碩鼠，你便是專門同碩鼠搶東西吃的貍奴！”

　　“貍奴可不同碩鼠搶東西吃，貍奴可是專門吃那碩鼠的！”

　　“要你管，我說是便是！哼！”

　　“好好好，你說是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