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檀折隱漫無目的在山林間漫步,感受著腦海里兩個人十一年來生活的畫面,慢慢的變得混雜模糊。
插在褲兜里的手指忍不住的攥緊,修長稚嫩的指尖被攥的發(fā)白。
骨節(jié)突出,青筋跳動。
不知不覺,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是那個調(diào)皮搗蛋仍有師兄和師傅寵愛的檀折隱,還是那個受盡苦難屈辱卻沒有人愛的檀折隱。
少女坐在盤踞在地面上的巨大樹根上,靠著樹干,雙手抱膝,腦袋狠狠的埋在臂彎里。
太陽穴在一抽一抽的疼,神經(jīng)繃緊,鈍刀一點點的磨開腦子。光影混沌之間,少女的瞳孔渙散,分不清現(xiàn)實和虛幻。
“師傅,你快看,這是我抓到的白靈鳥。”
“賤人,你怎么不去死?!?p> “哈哈哈,大師兄,你長胡子了,哈哈哈。”
頭上傳來大師兄寵溺的觸感,溫暖又讓人留戀。
“小怪物,你走開,沒人愿意跟你玩?!?p> 腦門上被一顆石子打中,皮肉破開,鮮血淌過眼睛,她看到了一片紅。
“小隱...”“滾開!”“小小,別跑太快?!薄百v骨頭,沒人要的垃圾?!薄罢疹櫤米约??!薄百v貨,成天就知道勾引人,裝什么清高?!薄靶⌒〔慌拢浴薄拔铱?,這人是個精神病,瘋子吧”“……”“……”
檀折隱纖細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在輕輕顫抖,但是她的動作,卻和她感受痛楚的神經(jīng)形成極大的反差。
她很乖,安安靜靜的在樹根上坐好,雙手放在并攏的雙腿上,背脊挺直,目視前方。盡管腦袋還是一抽一抽的疼,疼到她混沌間看不清前方的視野,疼到她記不住這是哪,她是誰,她還是安安靜靜的坐在樹根上,乖巧的讓人心疼。
不能讓人發(fā)現(xiàn)你受傷了,會死的。
是誰的話,檀折隱已經(jīng)記不清了,靈魂上帶來的戰(zhàn)栗,讓她時刻保持表面上的清醒。
面無表情又精致的小臉,此刻蒼白如雪,卻襯得那殷紅的唇更加鮮紅,像是剛剛飲完鮮血的吸血鬼,高貴而冷艷,華美又墮落。
震得人心頭發(fā)燙。
*
“哎,路哥,你說咱班那個小瘋子真的去勾引沈辭了?”遠處,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一群少年打鬧著走進樹林深處。
“我怎么知道?”路衍澤煩躁的抓一抓頭發(fā),不耐煩的回應(yīng)。
柳松樓連忙遞給吳文來一個眼神,“就是說啊,咱們路哥是誰,管那小瘋子干啥?”
“就是就是?!?p> 李守春笑著一拳打在吳文來肩膀上,“你管那個瘋子不如練練你自己,你說你,啊,每次干架,你是沖的最晚又是最早撲街的那個,就不能練練你那小身板?”
吳文來瞅見路衍澤不耐煩的模樣,又看到使勁給自己使眼色的柳松樓,接著,又聽到李守春毫不留情的嘲諷。
感受到了來自世界的森森惡意。
我就吐槽兩句,招誰惹誰了?!
吳文來感覺自己前兩天受傷沒有來學(xué)校,已經(jīng)失去了作為組織吉祥物的地位。
忍不住的嘟囔:“我就隨便說說啊?!?p> 柳松樓悄咪咪的湊到吳文來的耳邊,一手擋著吳文來的耳朵,一手攬著吳文來的肩膀,小聲說著:“你前兩天沒來,路哥他媽去了小瘋子的孤兒院,把小瘋子收養(yǎng)了。
路哥正為這事兒煩著呢,你說啥不是說,干做那作死的事,撞到路哥槍口上。”
耳邊傳來柳松樓呼出的濕潤的氣息,在耳后纏繞,久久不散。吳文來不由自主的打了個機靈,汗毛倒豎。
“靠,說話就說話,靠那么近干嘛?”吳文來嫌棄的推柳松樓一把,連忙追上路衍澤他們的腳步,顯得有些慌亂。
?????
柳松樓滿臉問號,什么臭毛病,伸手摸了鼻子一把,攆上他們。
不過話說回來,吳文來不愧是吉祥物,脖子上的皮膚白白嫩嫩的,跟個小姑娘似的。
就是不知道,滑不滑。
柳松樓捏了捏手指,指尖有點癢。
*
檀折隱聽見遠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抬起手臂,想著把自己從樹根上撐起來。
但是,僅僅是抬起胳膊,渾身的疲憊感席卷而來,尤其是大腦,渾渾噩噩,整個人有點昏。
于是又將手臂放下,沒再動。
檀折隱乖巧的坐在大樹根上,青灰色眸子直直的看著前方。眼睛深處,全是迷霧。
吳文來走的最快,他們打算翻柵欄去網(wǎng)吧,這條路挺隱蔽的,攝像頭照不到。他一抬頭,就看見不遠處坐著的小姑娘。
驚呼一聲:“靠,這不是那小瘋子嗎?”
路衍澤聽見了,不耐煩皺皺眉頭,抬眼,就和那雙霧蒙蒙的眸子對上。
脫口而出的臟話噎在嗓子里,不上不下,把臉憋的通紅。
艸,哪來的小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