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里先是有一個長得漂亮的小男孩,跑過來信誓旦旦說“我要娶你”,她覺得很好笑,剛剛要揉一揉那個小男孩的腦袋,卻畫面一轉(zhuǎn),變成了師父帶她離開。
城門口,她與那個小男孩戀戀不舍的擁抱和告別,他最后還親了自己一口,說,印上了這個印記,以后就不會找不到了。
然后是在大理,師父有一天領(lǐng)回了一個小女孩,虛長自己一歲。師父說,這個女孩以后就是姐姐了,你們兩個就是彼此最親近的人,一定要好好相處。
她們在大理沒呆多久,又輾轉(zhuǎn)去了很多地方,一直四處漂泊,居無定所,直到有一天師父突然說,要帶她回到故鄉(xiāng)去。
故鄉(xiāng)?那是哪里呀?師父說,就是你走過再遠的路,見過再多的城市與繁華,可是依然留存于心中的地方。
是去北狄嗎?
不是。師父蹲下來抱起自己。是一個蔻兒曾經(jīng)去過,卻忘記了的地方。
后來他們便到了京城,徹底安定下來,再沒有搬過家。那座城市里承載了她的少年到青年時代的全部回憶。那條街道上的每一個攤販都與她熟識,那些小流氓很多都被她打的落花流水,見面了都尊稱她一聲爺。
十六歲這年,她遇到了蘇伯召。那個風流倜儻的丞相公子。
又遇到了白景澤,那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少年。
還有司徒櫻,那個多愁善感體貼入微的夏國公主。
和柳研司,那個呆板害羞不茍言笑的殿前侍衛(wèi)。
豆蔻倏然看見他們都站在遠方正朝自己揮手微笑,于是開心的跑過去……可那些人卻越來越遠,無論她如何追,也追不上……
豆蔻好像一下跌進了一潭冰冷湖水中,窒息感撲面襲來……
此刻柳彩彩正提著一桶冰水從豆蔻頭上澆下來。
豆蔻嗆了水,不住的咳嗽,終于徹底從夢中清醒過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破敗不堪的墻壁,繼而是落滿灰塵的桌椅,再然后還有斷掉的窗棱,看樣子這里應該已經(jīng)荒廢許多年了。
“豆蔻,捉你還真是不容易啊?!绷什实穆曇糇灶^頂飄下來。
豆蔻一下子被拉回了現(xiàn)實?;貞浄v而至,使她的眸中帶了一絲傷痛。師父他……
“還記得你都做了什么么?”柳彩彩笑著問豆蔻。
豆蔻痛苦的閉上眼。
柳彩彩大力拽起豆蔻的頭發(fā)將她腦袋提起來,強迫她睜開眼看著自己,冷笑著說,“忘了?忘了就由我來提醒你一下。你,可是殺了蘇伯召哦?!绷什恃凵駩憾镜目粗罐?,癲狂大笑,“親手殺了自己所愛感覺一定很好吧?”
“你殺了我吧?!倍罐⑼字凶詈笠唤z光也滅了。她如今只想早點解脫,去九泉之下和父母師父團聚。
“殺了你?”柳彩彩呵呵笑道,“可我怎么舍得自己的好姐姐就這么輕易死去呢?”柳彩彩松開拽著她頭發(fā)的手站起身來,看著豆蔻像一個斷了線的木偶一樣跌落在地,對外吹了聲口哨。
不多時,從屋外走進來了一個壯漢。柳彩彩看著豆蔻笑道,“你既出身青樓,想來晚晴天被抄這半個月,應當很是寂寞吧?看在你我姐妹一場的份上,今天,我就找個人來,好好伺候伺候你?!?p> “柳彩彩!你要干什么?”豆蔻驚恐的看著柳彩彩,就要起身,不想剛剛爬到一半就又重重的跌回了地上。
“別白費力氣了,你中了我的軟筋散,沒有三天,怕是連走路都困難,還是好好享受吧,我會叫他伺候好你的?!绷什使笮χ蛲庾呷?,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頭對豆蔻道,“對了,你還不知道吧?殺你師父那個人,正是姜海月的同胞弟弟呢。哦,還有,害你到如今這個地步的人里,也有你最愛的有蘭姐姐哦?!?p> “柳彩彩,我要殺了你!”柳彩彩走出院外,還能聽到豆蔻撕心裂肺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怼?p> 呵,還是留著力氣好好享受吧。柳彩彩冷笑。
……
蘇府之中,蘇和生正焦急等待著太醫(yī)的診斷結(jié)果。
不多時,太醫(yī)走出來,面色凝重。
“王太醫(yī),不知小兒的傷勢如何了?”蘇和生忙急急迎上去問道。
“還好劍偏離了心臟幾分,并未真正傷及蘇大人的要害,這命嘛,算是保住了。不過蘇大人傷勢極重,下官已經(jīng)開了一副補氣凝神的方子,但至于能不能醒來……還要看蘇大人自己的意志力了?!碧t(yī)搖頭嘆息。
“好,好,多謝王太醫(yī)?!碧K和生腳步虛浮了幾步,下人忙上前來將他扶住。
“下官同時也為丞相也開了一副安神的方子,還望丞相莫要過度憂慮,恐傷了身體?!蓖跆t(yī)道。
蘇和生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命下人將王太醫(yī)送出府去。自己穩(wěn)了穩(wěn)心神,走進屋內(nèi)。
一日前,當滿身是血的蘇伯召被人抬回來的時候,真是把他嚇壞了。如今看著病床上的兒子傷痕累累,命懸一線,叫他如何能不心疼啊。
他蘇府父輩開始便膝下空虛,只出了他與妹妹兩個,如今他亦如此,生平只蘇伯召這一個兒子。到底是他太過疏忽大意,這么多年竟然從來不曾關(guān)心過兒子的死活。
蘇和生望著兒子,老淚縱橫。心中默默祈求上蒼,保佑蘇伯召此回平安無事,那他愿余生都吃齋念佛,再不行惡。
……
三日后,當柳彩彩再度走進那個房間之時,縱使早走心理準備,亦免不了嚇了一激靈。屋內(nèi)遍布鮮血,還有撲鼻惡臭一陣陣涌入鼻腔。
此時豆蔻和被派去折磨她的男人都躺在地上。豆蔻衣衫破敗不堪,渾身是血,被捆了手腳,不知死活。而那個男人……脖子上有一個大洞,看起來是被生生咬死的。
柳彩彩捏著鼻子退了出去,問門口站著的守衛(wèi)道,“屋里怎么回事?”
守衛(wèi)答說日前忽然聽見屋內(nèi)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待他們進屋查看時,就見豆蔻正在咬那人的脖子,當時人就斷了氣。于是他們只好捆了豆蔻,等候發(fā)落。
柳彩彩聽罷,低低罵了一句“廢物”,隨后怒氣沖沖走進了房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