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聽的聲音在屋內(nèi)響起,溫柔似水。
顧瑾不自覺地想到以前,她列假時,他也是這般哄她的,話不同,但語氣相差無幾。
悄悄的抹了抹眼角的淚,安撫貓的同時,他的余光也沒離開過她,在她抬手時,就看見了一抹鮮紅。
“你受傷了”
語氣里帶著急迫。
顧瑾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掌出正向外呲著小血珠,密密麻麻,有點(diǎn)痛,她都沒注意,也許是剛才,不小心碰在哪里了吧“過去坐在沙發(fā)上”
鬼使神差的,她聽話的坐在沙發(fā)上,他抱著琉璃出了VIP室,很快,手里拿著消毒水紗布之類的東西走了進(jìn)來。
剛才,她還有一點(diǎn)失落呢,這人就這么走了。
但下一秒,卻又不自覺的甜蜜,這便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吧。
他想將琉璃放在她的懷里,但琉璃渾身抖得厲害,他不忍心,只得將貓安置在自己的腿上。
然后將她的手拉起來放在茶幾上“琉璃可能被嚇到了,所以只愿意待在我這里,暫時委屈你的手放在茶幾上了”
顧瑾不免紅了臉頰,剛才他伸手拉自己的手時,她下意識的就將手往他的腿上放,但嚇得琉璃縮了一下,柏臣堯才將她的手放在茶幾上。
“沒事的”顧瑾道。
柏臣堯的動作很輕,處理這點(diǎn)小傷,對他而言,根本就是大材小用了,醫(yī)學(xué)界的高材生。
他的側(cè)臉,尤其是認(rèn)真的時候,真的好看的不行,顧瑾本來很害怕處理傷口的,尤其是酒精灑向傷口時,可比受傷的地方疼多了。
這些小習(xí)慣,他知道“沒事的啊,忍一忍就過去了”
所以,她才會盯著他的側(cè)臉,確實,她沒感受到太多的疼痛,因為整個人都神游在一個只有他的世界里。
直到受傷纏上了繃帶,她都在發(fā)呆。
柏臣堯說“好了”
發(fā)現(xiàn)沒人回應(yīng),抬頭,看著眼神漂離的她,使勁的搖搖手“顧獸醫(yī),顧獸醫(yī)”
顧瑾猛地向前,“怎么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考得很近,顧瑾心中藏得那只兔子,砰砰的跳個不停。
好久,沒這么近了,他的睫毛,還是和之前一樣,長而翹,皮膚好的看不出一絲毛孔,臉上細(xì)微的絨毛在光的照耀下,泛著溫暖而柔和的光。
柏臣堯猛地咽了一下口水,說“我說,好了,包扎好了”
“哦,好,謝謝柏醫(yī)生”
兩人的眼睛還凝在一處。
顧瑾不由得心里發(fā)慌。
他的氣場真的讓人忽略不了,即使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是安靜的刷手機(jī),更何況,此刻,兩人面對面的這種場景呢,突然,他開口道“其實,我想我一直欠你一句…”
顧瑾心里猛地一沉,似乎,他后面的話,她已經(jīng)知道是什么內(nèi)容了,這些,她不想聽,略帶苦澀“別說”
語氣有點(diǎn)祈求,將臉邁向另一邊。
情侶之間,其實最忌諱的就是那句對不起。
感情這種事情,你情我愿,沒有誰辜負(fù)了誰,也沒有誰對不起誰,感情更像是一種賭博,贏了皆大歡喜,輸了兩兩各自悲傷。
更何況,指不定,他的那句對不起,又會讓她燃起新的希望呢。
她知道,距離忘記他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但是只要他別給希望,一日一日的,終有一天,她會成功的。
事在人為,而且,她也相信自己沒有那么傻,不是嗎?
火坑這種東西,她是人不是飛蛾,撲過一次,知道了烈火焚燒的痛苦,知道了鳳凰涅槃的不易,就足夠了,她是個凡人,不過皮肉之軀,傷,一次足矣。
再來一次,剩下的半條命必定搭進(jìn)去,她不想,也不愿意。
這一生,她的半條命給了他,半條命要留給自己的家人、朋友、還有自己。
柏臣堯的眉宇有些悲傷,靜靜的擰在眉間,她想伸手,去撫平,其實,一抬手就可以完成心中所想,不過,抬手的理由,她搜腸刮肚,也沒有想出一個合適的。
懷中的琉璃唔鳴了一聲,將柏臣堯拉回現(xiàn)實,他故意摸了摸頭發(fā),想轉(zhuǎn)移注意力說“其實,剛才你可以不用撲過去的,只要把架子扶住就好了,琉璃的爪子還是很厲害的,能夠抓住的”
顧瑾道“是不是覺得剛才我的行為太傻了呀”
“不是這個意思”柏臣堯想說的是,下次做事要冷靜一點(diǎn),這樣,就不會讓自己輕易的受傷了,但是顧瑾理解錯了他的意思。
柏臣堯解釋“我只是覺得這樣,你容易受傷,做事情,理智一點(diǎn)還是比較好的”
顧瑾眼圈泛紅,就這么看著他“對啊,我就是不冷靜不理智的一個人,難道你是第一天知道嗎,需不需要我讓你回憶一下啊”
柏臣堯不知道自己的那句話又傷害到了她。
“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覺得這樣的受傷沒必要,女孩子要懂得愛護(hù)自己”
顧瑾不想開口,她知道,一旦開口,便又是一次歇斯底里的大爆發(fā),自己像個怨婦,去數(shù)落他的種種跡象。
這樣的自己,陌生而又讓她覺得自己在他的面前難堪,從前,已經(jīng)是過去了,那些胡思亂亂想的日子已經(jīng)不在了。
她不應(yīng)該把自己一直局限于過去,真正走出來,才是她的目標(biāo)。
為了避免不受控制的理智,顧瑾站了起來,走到倒塌的柜子旁邊。蹲下,開始將摔落在地上的東西整理,看看缺什么,然后列個單子,給管理處的人,讓他們盡快的補(bǔ),對,她現(xiàn)在的任務(wù)就是這個。
架子有點(diǎn)沉,她試了一下,覺得自己一個人不行,打算出去找同事來幫忙。
柏臣堯不知道自己說的那句話惹到了她,又變成這副愁容滿面,心事重重的樣子,他心疼。
將琉璃放在沙發(fā)上,他走過去,拉住她整理東西的手“你過去休息吧,這里交給我吧”
顧瑾淡淡道“不用,我自己就可以,請柏醫(yī)生去那邊休息吧”
柏臣堯不放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腕“你受傷了”
“不重要,這是我的工作”
六十五
聽著她這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惹得柏臣堯一陣胸悶“過去休息,我是醫(yī)生,聽我的,傷口感染了怎么辦”
顧瑾苦笑“但不是我的醫(yī)生,請您放開我”
柏臣堯心微微發(fā)涼,但即使如此,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受了傷還在整理,“我來吧”
語氣無奈。
顧瑾被他拽著拖到沙發(fā)上,坐眼睛圓圓滾滾的瞪著他“你這是妨礙我的工作了”
柏臣堯說“你好好休息一下,這是琉璃做錯的事,我是它的主人,自然要為它善后的”
顧瑾本來就憋著氣,氣鼓鼓的坐在沙發(fā)上,將頭擰向另一邊。
他說了分手后,她又去找過他,很多次。
每天,在他上班的必經(jīng)之路攔住他的車,然后給他送早餐,很多時候得到的是冷嘲熱諷“能不能別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我都說了結(jié)束,大家好聚好散不好嗎?為什么非得死纏爛打”
“我真的不想見到你”
“你不怕死啊”這句話是因為,他不給她停車,無奈之下,她沖到他的車前面,差點(diǎn)就被撞上了。
她記得自己當(dāng)時的回答時“誰不怕死啊,我也怕啊,但是比起死,我更怕的是失去你”
他神色有些動容“我不是你的,所以談不上失去一說,以后別來了”
他的語氣沒有之前的強(qiáng)硬,她以為,他開始心軟。
不是有句話說的“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嗎?”
如今,她將其捅破,而且,風(fēng)雨無阻的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所以,她們之間有轉(zhuǎn)機(jī)了,對不對當(dāng)時,她多天真啊“你每天都在說同樣的話,你見過我聽了嗎?”
他嘆了口氣“隨便你吧”
就在顧瑾覺得一切向好的地方發(fā)展時,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他都不曾看見過他。
就這樣,他就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理智告訴她,早該放棄的,這不是自己的風(fēng)格,為了一個男人,每天這么卑奴屈膝的,每天都笑容只夠強(qiáng)撐見他的那幾秒,為的是因為,曾經(jīng)他說的那句“你笑起來比你哭起來時好看多了”
所以,她努力藏住自己的悲傷。
展現(xiàn)一個好的笑容給他,就是希望還有一次機(jī)會,一次重新開始的機(jī)會。
但她沒有放棄,而是之后,差不多24小時都在那條路上晃悠,終于,有一天,她又見到他了。
“這幾天你去哪里了,知不知道,我很擔(dān)心你”
柏臣堯停下車,看見是她,臉上出現(xiàn)了很不耐煩的樣子“怎么是你啊,現(xiàn)在這么晚了”
顧瑾抬頭,看著月掛柳梢頭,苦笑“都晚上了啊,我沒注意到”
柏臣堯無奈“快回去吧,以后別來了,我搬家了”
“搬到那里拉”
柏臣堯揚(yáng)起嘲諷的笑意“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難道你不知道我什么我會搬家嗎?”
顧瑾呆呆的愣住,手指頭被凍得僵硬,倒春寒不是說說而已,尤其是已經(jīng)到了晚上。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難道是因為我”
柏臣堯點(diǎn)頭“這點(diǎn),你還有自知自明,還是不錯的”
“為什么,我沒作什么啊”
顧瑾并不覺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大姐,你覺得你還要怎么做,才能讓我打消這個念頭啊,你都這樣了,每天攔在我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讓我覺得人生受到了威脅”
“你應(yīng)該見過新聞中報道的那些死忠粉吧,打著喜歡偶像的旗號,然后對偶像的生活橫加干涉,你現(xiàn)在與她們有什么分別”
他說的話,一字一句,打在心上,鑿出了一個又一個的窟窿。
顧瑾面色蠟黃“我不是…”
“那些死忠粉也會這樣說自己不是啊”
柏臣堯再來一擊。
顧瑾過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沒有注意到柏臣堯眼底的隱忍和歉疚。
“而且,你知道自己現(xiàn)在及其不理智嗎?為什么都是成年人了,還要將自己演繹成為一個十幾歲的青春懵懂無知少女,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礙于社會風(fēng)化嗎?”
“可是那天,你不是已經(jīng)動容了嗎?”顧瑾不解的問,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柏臣堯以手扶額,道“哪天?”
“我攔車的那天”
柏臣堯笑了“你說得很對,要不是那天你有這么瘋狂的舉動,說真的,我可能一時半會還做不出搬家的這個舉動,畢竟,搬一次家,是真的麻煩。還要購置家具什么的”
“但你的舉動太瘋狂了,我的職業(yè)本來就需要很高的注意力,那天是我運(yùn)氣好,即使反應(yīng)過來,踩了剎車,要是哪天,在我困極的時候,你突然出現(xiàn),我沒來得及踩剎車,那是不是將成為我一生的陰影啊,而且還莫名其妙的惹上官司,說真的,我不愿意,我也不想經(jīng)歷,所以,放過我吧,行嗎?這個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像我這樣的,真的一抓一大把,而且,我還會渣,人也不好,不負(fù)責(zé)任,不懂浪漫,不懂情趣,為人也不夠憐香惜玉”
顧瑾失控“你別說了,你說這么多,怕的不就是我會死纏爛打嗎?我懂了,我不會了,真的不會了”
聲音越來越小,拖著沉重的步伐,她慢慢的走出他的世界。
他眼底的愧疚,瞬間彌漫,瞬間傾城。
“對不起”只是這句話,她聽不到了,他不想傷害她,知道,她是一個好女孩,但他們不合適,這是板上釘釘?shù)?,早點(diǎn)結(jié)束對誰都好。
有時候這個世界哪里是我們想怎樣就怎樣的啊,他有他的無奈。
無論她恨自己也好,或是怨自己也罷,只希望,不久的將來,他真的只是她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已,即使提及,一句話,便足夠描繪。
手機(jī)蹦出一個微信消息“人已經(jīng)接到,安全送到學(xué)校了”
他回“謝謝,錢一會兒打到你的賬戶”
正欲啟動車子,一位身穿制服的人走了過來“先生,校門口不能隨便停車的,麻煩您快一點(diǎn)離開,不然,我就要報警了”
柏臣堯道歉“不好意思啊,我馬上就走”
車子離開Z大的最后一句話“祝你幸福,對不起”
只是,沒人回應(yīng),因為車?yán)镏挥兴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