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姽婳驚嚇過度,加上落水受了春寒,在家躺了三日身體才恢復(fù)。
秦夫人詢問落水詳情,她只言是十足落水,被周家姐姐救了,一直央求母親下邀帖,請周青汝來家里做客。秦夫人面有難色,確實敵不過她的糾纏,只能應(yīng)了。好在周家并未登門,只是遣人回話說:“小姐下水染了風(fēng)寒,至今未愈。秦小姐病情才轉(zhuǎn)好,怕過了病氣,連累秦小姐再受疾苦。小姐還說,改日病愈,定登門謝謝夫人好意。”
“不是風(fēng)寒嗎?怎如此嚴(yán)重?”秦潯問母親。秦姽婳正想問,話到嘴邊卻聽秦潯已經(jīng)出聲。
“我也奇怪,來回話的下人說是,周小姐之前身上已有外傷,因泡水感染,引發(fā)炎癥,一直不得好?!鼻胤蛉溯p舒了口氣。
秦潯聽到外傷,想到那日周青汝臉上手上的傷,嚴(yán)厲的看了眼秦姽婳。
秦姽婳自知理虧:“母親,明日讓哥哥陪我去趟周府吧,我想去看看青汝,畢竟她也是為了救我才染上風(fēng)寒的?!?p> 秦姽婳在情在理,秦夫人心知若是不依,翻到顯得刻意了,便說道:“也好!我備些補(bǔ)品,明日一起帶去?!蓖nD了一會,又說到:“你們外祖父今日身體愈發(fā)差了,我需近身照看,就……不同你們一起過去了?!?p> 秦潯點頭,卻在尋思母親今日怎么如此異常。若換做平時,母親定是早就領(lǐng)著他們兄妹去周府拜謝了。
秦姽婳也看出了母親的異常,只是低著頭,不說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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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秦姽婳坐在周青汝床邊,看著她手背上的燙傷還泛著淡紅色的痕跡,手掌又多添了一道長疤。內(nèi)疚問她:“我哥哥送來的藥可好用?”
“比尋常藥膏好用很多。”周青汝怕她看著難受,把手藏進(jìn)被子里。
“小姐現(xiàn)在知道遮丑了,大夫說臉上的傷險些留痕,那時豈止疤痕遮不住,婚事也定要受阻?!庇悴⒉恢乐芮嗳晔軅氖家?。
然而言者無心,聽者有意。秦姽婳自知有愧,聽到盈香說到“婚事”二字,目光閃躲,不敢直視周青汝,只想著日后定要彌補(bǔ)才是。
“我母親尋了點開胃的杏干,哄我吃藥。要不要嘗嘗?”未等秦姽婳回答,周青汝便喊盈香去取過來。
秦姽婳想到她還感染了風(fēng)寒:“寒癥可好些了?”
“你看看我這屋內(nèi)的這幾盆地龍,都快熱死了,再厲害的寒癥也沒影了。”周青汝打趣,她還是頭一次感受到秦姽婳就像妹妹一般的關(guān)心,好像自己也添了件小棉襖。
“青汝,如果……我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情,你還會待我這般好嗎?”秦姽婳淚眼潸然,神情凄楚,讓人實在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
周青汝覺得她像是在墜馬的事情,又像不是。不過一想到她們能夠和睦相處已是不易,還計較這些做什么,“我可是把你當(dāng)做妹妹,怎會責(zé)怪你!往事已矣,以后的路我們互相扶助?!?p> 盈香氣呼呼的進(jìn)門,把杏干放在桌上就出去了。兩人相視,一臉莫名,不知何故,后又突然對笑起來。
門外,周珩和秦潯擔(dān)心兩人再起爭執(zhí),假言切磋棋藝,實則心思全在屋內(nèi)的一舉一動。聽到兩人悅耳笑聲,久懸的心,總算安定了。
秦潯執(zhí)子嘆道:“女子喜怒彈指間?!?p> 周珩心領(lǐng)神會,二人相視一笑。
秦潯下子,周珩又輸,笑容愈發(fā)苦澀……
經(jīng)此之后,周秦兩家來往漸淡,但秦姽婳與周青汝結(jié)伴游玩卻更加頻繁了。
秦夫人雖多次阻攔,秦姽婳卻置若罔聞。
春末夏初的河蝦,最是鮮嫩。而揚州東樓的清水灼蝦,口味更是一絕,許多喜食河鮮之人紛紛慕名而來,甚至還有來自長安的賓客。
“在長安時,就已經(jīng)聽說過揚州東樓清水灼蝦,名冠天下。今日沾你的光,大飽口福了?!鼻貖箣O意猶未盡的說到。
這個時候河蝦仍在育期,為保證育苗充足,這是漁民們只能打撈少許,供部分達(dá)官貴顯提前品嘗鮮嫩。周青汝父親也只是個司倉而已,本也是不夠資格的。然東樓老板平時極愛附庸風(fēng)雅,又仰慕周青汝盛名,這才得了特權(quán)。
“現(xiàn)在知道我并未夸大其詞了?天下最美味的便是幼蝦,鮮嫩淳口,即便是羊肉,也難及它半分?!敝芮嗳暾f到蝦,眼底似有星光。
“快看!”秦姽婳突然拉住她,指著前方走得六親不認(rèn)的溫子玉。
“怎么了?”周青汝茫然問她。
“是溫子玉!”秦姽婳咬牙道。
“我知道是他啊。他父親是揚州刺史,以后我們會經(jīng)常遇到他,你要適應(yīng)要習(xí)慣。”周青汝拍拍她的腦袋,以示安慰。
“那天他把你傷的那么重,我今日決計不能輕饒了他?!鼻貖箣O低頭思索著什么。
周青汝扶額:那日,傷她的明明是他們兩個人……還有,能不能不要再打著她的旗號泄私憤??!
“那你想怎么做?”沒辦法,誰讓她是秦潯的妹妹,周青汝只能言聽計從。
“我自有辦法?!鼻貖箣O兩片薄唇,勾勒出一個極不友善的笑容。
秦姽婳悄悄走到街邊,給了一個乞兒一錠碎銀,低聲交代他幾句。轉(zhuǎn)身回來,便拉著周青汝小跑著躲進(jìn)附近的春水巷,手上還順了個麻布袋子。
沒多長時間,周青汝看見溫子玉跟在乞兒的身后也進(jìn)了巷子。乞兒見到躲在一旁的秦姽婳,點了點頭,然后腳底抹油了似的,飛快逃走了。
溫子玉見乞兒要跑,抬腳正要追上去。秦姽婳趁機(jī)立刻在他身后用麻布袋套住他的頭,雙手用力將他推到地上,然后便是一頓拳打腳踢,現(xiàn)場哀嚎不斷,慘不忍睹。
秦姽婳覺得不解氣,看了周青汝一眼,示意她……一起揍!
周青汝輕輕搖頭,不想同她一起胡鬧,擺手示意她別揍的太狠了。
秦姽婳則給了她一記“你不揍他,我就和你絕交的眼神”。周青汝無奈,象征性踢了兩腳,哀嘆還是被拖下水了。
“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奪本小姐的鞭子……”秦姽婳一邊狠狠踢他,一邊憤憤罵道。周青汝怕溫子玉猜出她們身份,趕緊捂上她的嘴,拉著她趕緊跑了。
“真是解氣!就是腳有點疼。”秦姽婳額頭上冒著細(xì)細(xì)的汗珠,可見剛才是使出十成的力氣。
“被打的那個才疼吧!”周青汝將手絹遞給她,“我感覺,他早晚知道是我們干的,得像個對策才是。”
“知道又如何!被兩個姑娘揍成那樣,他還有臉上門興師問罪?”秦姽婳一副“一切有我的模樣”。
剛說完,天雷陣陣,狂風(fēng)驟起,“這揚州的天氣怎么說變就變,明明剛才還一番風(fēng)和日麗的景象?!?p> 周青汝看她那沒心沒肺的樣子,看來她是真不了解溫子玉這人。
看著長街樓宇風(fēng)中搖擺的燈籠,周青汝輕聲說道:“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
“你說什么?”風(fēng)聲太大,秦姽婳沒聽清她的話。
“沒什么,早些回去吧!”周青汝心中已有打算,定要與她患難與共,護(hù)她安好。
少年的友誼,純粹得讓人傾羨。乃至多年以后,周青汝回想起她們共同經(jīng)歷的這段時光,內(nèi)心就像被暖暖的陽光填滿,笑容也比尋常燦爛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