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失憶
“你醒了?”
冰冷的燈光刺得陸鶴之睜不開眼。
他伸出手擋住燈光,掙扎著爬了起來,渾身酸痛。
“這是哪?”
過了好一會,陸鶴之才看清楚周圍的環(huán)境。
“粵市第一人民醫(yī)院。”小護(hù)士顯然工作繁忙,一邊拿筆記錄著什么,一邊不太耐煩的回答道。
“那個什么中央疾控中心呢?”
“什么什么,我們國家沒有這個機構(gòu),你還沒清醒呢?要不要接著給你扎一針?”
“不用了不用了?!标扂Q之連忙擺手。
“這是出院證明,你簽一下字吧。”
陸鶴之接過證明,上面寫著。
【腦震蕩康復(fù)出院證明】
“腦震蕩?我什么時候腦震蕩了?”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腦震蕩了,不過這也正常,回家好好休息兩天就沒事了,記不清楚腦震蕩前發(fā)生的事情很正常?!?p> 陸鶴之猶豫了以下,咬了咬筆頭,還是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最后收費處,寫著【已報銷】三個字。
“報銷?我沒買保險???是誰幫我報銷的。”
“這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醫(yī)院高層的決定吧,這一瓶葡萄糖你拿好,喝了就可以下床了?!卑哑咸烟侨疥扂Q之手里,護(hù)士拿著出院證明掀開了隔壁的簾子:“就先這樣吧,隔壁也有一個和你差不多的,睜開眼就什么都記不清楚······”
陸鶴之還在一陣恍惚。
突然余光看見了一抹熟悉的粉色。
是陸瀟瀟睡衣的顏色。
“陸瀟瀟?”
女孩頭發(fā)蓬松的扭過頭,臉上寫滿了無精打采。
“你認(rèn)識我?”陸瀟瀟一臉懵逼。
“你不認(rèn)識我?”陸鶴之更加懵逼。
兩個人對視了幾秒。
“變態(tài)?!标憺t瀟罵了一句,仰頭喝下葡萄糖。
陸鶴之穿上自己外賣服,望向窗外,楓樹隨著路燈昏暗的光線搖曳著,遠(yuǎn)處一棟棟居民樓亮著萬家燈火。
還是熟悉的夜色。
路燈下,陸瀟瀟揉著眼睛也走出了住院樓。
“陸瀟瀟,喂,站住?!?p> 陸瀟瀟皺著眉頭,警惕的盯著陸鶴之。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真不認(rèn)識你!”
“你別開玩笑了!”
陸鶴之倒是急了,城中村那恐怖的一幕幕突然在記憶深處涌了出來,頓時吹拂的微風(fēng)變成了刺骨的寒風(fēng),四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仿佛藏著什么摸不著的東西。
他又朝路燈下最亮的地方走了幾步。
“我沒開玩笑,我警告你,你別靠近我,要真靠近一步我可就喊了!保安亭就在后面!”
“那我問你,你怎么莫名其妙在醫(yī)院里醒過來了。”
“我在洗澡的時候滑倒了,撞到了頭。”
陸鶴之注意到陸瀟瀟的面部表情。
她很嚴(yán)肅,眉頭緊皺,完全沒有經(jīng)歷過生死同伴間的信任可言,說的直白點,她現(xiàn)在看著自己的眼神,完完全全就是在看著陌生人。
“那好吧,打擾了,不好意思?!?p> 陸鶴之低了低頭,以示歉意。
陸瀟瀟往路邊走,走兩步回個頭,仿佛在害怕身后的陌生人會跟上來似的,很快,她攔下一輛出租車,消失在了夜幕里。
陸鶴之楞在原地半天。
他顫抖的點燃了一根煙,接著掏出手機,輸入了【中央疾控中心】這個關(guān)鍵詞,網(wǎng)上不出意外的沒有出現(xiàn)與之相關(guān)的任何信息。
他又找了自己的通訊錄。
沒有陸瀟瀟的手機號碼,沒有那天晚上的通訊記錄,甚至連外賣app里,最后的送貨地址,也不是汾頭村。
一切都如同一場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的夢境一般。
他甚至都快要相信自己真的只是在哪撞了個腦震蕩,做了一個長長的噩夢而已。
陸鶴之突然覺得自己右掌發(fā)癢。
猛地,那只豎瞳眼睛睜了開來。
他整個人的身影突然變得虛幻,路燈下他的影子逐漸消失。
陸鶴之深吸一口涼氣,猛地把手心的眼睛閉上,攥緊了右手手掌,整個人扶著電線桿劇烈的喘起粗氣來。
不,這不是夢,這不是幻覺。
是有某種力量,它抹掉了自己上了車后的記憶,抹掉了陸瀟瀟整塊的記憶,抹掉了一切那天晚上恐怖事件的記錄。
一個陸瀟瀟能被抹除記憶,就能有千千萬萬個遇到此類事件被抹除記憶的普通人,難怪這類事件從來沒有被媒體報道,或者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傳開。
那種力量······
應(yīng)該就是那個中央疾控中心吧?
陸鶴之人生二十年,除了在電影里看過類似的設(shè)定,現(xiàn)實生活中還從來沒聽說過有類似高權(quán)限的機構(gòu)。
不過,自己手心里的這只眼睛,還有那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根本用常理無法解釋,這一切甚至比電影里更扯。
陸鶴之連抽了四五根煙,直到反胃才停了下來。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那個老人的反應(yīng)。
因為自己手里的這只眼睛,他沒有再攻擊自己,那么這只眼睛可以暫時保護(hù)自己不再受到那些恐怖東西的威脅吧?
此時他腦海里只有一個想法。
要不要把手里這只眼睛的消息告訴中央疾控中心,既然自己被這么輕易放了出來,證明他們并沒有檢查出自己的異常。
片刻后,陸鶴之否定了這個想法。
這個所謂中央疾控中心的態(tài)度,簡直可以用冷酷形容,陸瀟瀟和自己明明都是無辜的受害者,卻還要被槍口對準(zhǔn)脊背。
陸鶴之不敢想它們知情后對待自己的手段,這樣高度機密的機構(gòu),正常的法律根本沒辦法限制它們吧?
可是,那個老人究竟是什么東西。
這個中央疾控中心又是什么東西?
為什么陸瀟瀟的記憶被清除了,而自己的記憶卻還完整的保留著,只是丟失了上了車后的那一段。
這個世界,到底還有多少真實的一面,從來沒有顯露在自己這些大眾的視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