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又要下雨?!彼抉R謙給保安小哥彈了根煙,自己也拿上一根。這次小哥眼疾手快地給司馬點上煙。
“天氣預報說是晴天。不過經(jīng)常預報不準。老天的事誰說的準。晴天總歸心情好點?!?p> 保安給自己點上煙,眼前迅速騰起一陣煙圈。
“呵呵。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聽過嗎?也許老天根本不在乎,是人類太把自己當回事?!彼抉R謙腦子里突然冒出來《遮天》里的一些片段閃現(xiàn)在腦中。
“沒聽過。我只知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是為了混口飯吃,有老婆要養(yǎng),冇得辦法。你又是為了啥?待在家里不好嗎?”
保安搖搖頭,好奇地打量著司馬謙。
這個人像個迷。
他看得出來司馬謙家里不僅有錢還很慣著。眼神囂張痞氣,帶著一股子流氓勁。
這樣就跟深更半夜送個不認識的死人回家的壯舉很違和。
“吾為天帝,當鎮(zhèn)壓世間一切敵!”
司馬謙很神經(jīng)地隨口說出《遮天》中葉天帝的信仰。莫名間心中多了那么點霸氣側(cè)漏的氣勢。
“啥?”
小保安沒看過《遮天》,自然不懂這個梗。就是對方此時的熱血跟剛剛的萎靡變化太快,差距太大,有點神經(jīng)病的意思。
莫非這個人腦殼真問題?
“沒啥。隨口一說。就是個段子。反正不能等死,總歸要做點什么。兄弟,能借把傘嗎?”
司馬謙抽著抽著就不想抽了。
總感覺今天的煙特別嗆喉,特別辣。隨手把大半截煙頭一扔,在腳底下踩滅。把剩下的大半包黃鶴樓遞給保安。
“太多了。太多了?!?p> 保安心疼地看了眼地上的半截煙,往外推了推,最終在司馬不耐煩的眼神下收好,緊緊攥在手里。
“哥,你在這等下。我給你去拿傘?!?p> 保安把煙往兜里一揣,口罩習慣性往上一拉,沖進毛毛雨中。
司馬謙拿出手機,給趙敏打過去,卻被拒接。
“呵,還挺拽的?!?p> 司馬謙鼻子里冷哼一聲。手指飛快地敲了幾個字發(fā)過去,“我爸怎樣了?”
幾乎同時,收到對方的消息。
“手術室。不方便?!?p> 手速驚人,可比上司馬謙打游戲手速。看來經(jīng)常手機聊天。進一步確定,這個女人不簡單。
想起姑姑的話,司馬立馬問了句,“醫(yī)生幾個?血夠用嗎?”
趙敏坐在手術室門外,皺著眉,臉上陰晴不定。沒有急著回復司馬謙的消息。
各種念頭閃現(xiàn),一個瘋狂的想法在腦子里激蕩。
走廊里來了十來個人。聽說好幾個部門的。有附近地方上的,有集團里的湖南籍員工。不過她不認識。還有一些看起來像朋友的朋友的朋友這種關系。
但一個個都帶著曖昧的眼神打量她。雨里跪在司馬一禾身邊喊的那些話,很多人都聽見了。
濕漉漉的焦糖色大波浪,微微紅腫泛著水光的桃花眼。大冷天還穿著毛呢裙子黑色絲襪。羽絨服都不穿,就薄薄一羊絨大衣。
凍得縮成一小團,瑟瑟發(fā)抖。配上衣服上四散沾染著泥漿污漬。顯得格外柔弱無助,楚楚動人。
聽說她自己單獨開了輛私家車,沒跟司馬一禾在一起,所以避開了車禍。但能在疫情這樣,生死相隨的,關系還能簡單?
成功的中年男人,配上貌美的年輕女孩。廣大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素材。每個人自動腦補編排各種狗血劇情。
“病人要大量輸血。血漿不夠。有沒有人是A型的?不能有傳染病和發(fā)燒咳嗽等癥狀。”
一個護士急匆匆地走過來,對著走廊喊道。
人群開始小聲議論,還有人急匆匆地離開。
卻沒有人立刻回應。
“血型可以現(xiàn)場測嗎?”兩個小伙子跑過來問。
“可以。跟我來這邊?!弊o士焦急地又喊了一聲,“還有人嗎?病人很危險?!?p> “我是,是A型血。醫(yī)生……抽血會感染肺炎嗎?”趙敏按下微信語音鍵,怯怯地問。
問題很燙手。
所有人都看向她。
大部分人其實早就坐立不安,巴不得早點有結(jié)果,盡快離開。
如果不是沒有辦法,不是工作職責就是利益關系,誰愿意這個時候待在醫(yī)院這個鬼地方。
至于里面人的生死,大部分人沒什么感覺。最近關于死人的消息,膽戰(zhàn)心驚之余,都有些麻木。
“這個……”護士猶豫了下,微微嘆了口氣,“不好說。沒什么事的人可以回去了。等在這里,作用也不大。還可能增加感染風險?!?p> 一聽這句話,有兩三個人立馬匆匆往外走。剩下幾個人要么猶猶豫豫地觀察身邊人的舉動,要么在發(fā)微信。
趙敏松開語音鍵,給司馬謙發(fā)了過去。
她的心砰砰砰地狂跳。
她那樣愛慕司馬一禾,迷戀他。只要待在他身邊,她就感覺無比幸福。甚至不要名分,只想做他的情人。卻被一次次堅定地拒絕。
原本已徹底放棄,離開武漢這個傷心之地。只想默默地守望,成為他事業(yè)上有價值的合作伙伴。一輩子不結(jié)婚,不生子。
可即將失去司馬一禾的這種恐懼,激發(fā)了她壓抑的愛意和瘋狂。
見司馬謙沒有秒回,她咬著嘴唇,緊接著發(fā)過去,“我是A型血??墒轻t(yī)生的話讓我害怕?!?p> 司馬謙秒懂了趙敏話里的意思。這是要提條件了。
心里愈發(fā)地厭惡這個女人。指節(jié)再次捏得咔咔咔地響。
他最討厭被威脅。
這是不能觸碰的底線。
“媽的!臭xx。我x你媽的??次乙院笈凰滥??!?p> 司馬謙恨恨地口吐芬芳,微信里卻老老實實地回復:“求你救救我爸。要多少錢你盡管提?!?p> 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了父親,別說錢和尊嚴了。命都可以給。
趙敏一直盯著“求”這個字。心中異常苦澀,她也多次這樣卑微地“求”過司馬一禾。
“你還獻血嗎?要獻的話快點?!?p> 護士疑惑地打量著趙敏,一樣腦補了系列劇情。
醫(yī)院里見得狗血多了去。趙敏這樣鮮明小三氣息的年輕女人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
護士剛才說有可能感染的話,趙敏聽完有些猶豫。
她很怕死,怕痛,怕未知的一切??伤肿霾坏椒艞壱簧鷵磹?,離開不管。
她想以這次救他為籌碼,去爭之前不敢想的一切。
她要嫁給他,光明正大地愛他、陪他、占有他。
錢、愛情、名分,她都要。
“你們不怕嗎?”
她好奇地打量著人群走光后還留下來的兩個小伙子。
“我們……”
其中一個有些猶豫,被另外一個推搡了下,“走,走,走。我們命硬。早點搞完早點回去。沒看出來這是個小三嗎?別跟這種狐貍精說話。害死你都不知道?!?p> “我不是?!?p> 趙敏淚水涌出,站起身,委屈地想要分辯,卻又無力地坐下。
護士看了她一眼,帶著兩個人匆匆離開。
救人要緊。
“等等!我也去?!?p> 趙敏急忙喊住護士,跟著一起去驗血,抽血。
全然顧不上之前的謀劃,與司馬謙談條件的打算。
這世間唯有情,讓人神魂顛倒,放棄種種,經(jīng)常做些匪夷所思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