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初和收到一封從府外送來的信。信上說要她今夜子時到城外的椰林見面,寫是有要事相商。
當天晚上,初和沒有出府,而是坐在院中小亭子里,視著頭頂?shù)脑鹿?,不言也不語。
元清瀾站在門前的桃樹前,睨著亭中百無聊賴的女人,眉頭緊蹙。
那封信是自己偽造的,幾乎沒有破綻??墒撬垡娭鹾鸵呀?jīng)收到那封信,可此刻子時已到,她卻遲遲在這不肯出府。
元清瀾轉(zhuǎn)身,背后映著雪白的月色。
也許是自己想多了?但那晚她鬼鬼祟祟的出府,前日又府中失火的事怎么解釋。元清瀾絕不相信,這兩件事與初和毫無關(guān)聯(lián)。
或許是哪里出了問題,比如她要見的人不在城內(nèi)也不在城外,又比如那個人根本不是燕國人。
不是燕國人……
元清瀾突然抬眸,頓時呼吸置于鼻息。
[在下不是燕國人。]
[你們燕國的好酒,下次你一定請我喝。]
女人回頭,又重新看向不遠處的初和,嘴邊緩緩呢道……“董漣正?!?p> 想到這,元清瀾幾步跨上臺階,來到初和面前。
見來者不善,初和起身,與元清瀾近距離對視。莞爾,她禮貌性地嘴角掛著笑“這么晚了,元姑娘還不睡?”
“你不也沒睡嗎?!?p> “我是來看月亮的,難道元姑娘也是?”似想到了什么,初和笑意更濃“我忘了,相比于我,元姑娘已經(jīng)在攝政王府待了十幾年了,當然知道欣賞月亮的最佳角度。”
語罷,初和要走。只見元清瀾向側(cè)一步,有意堵住女人的去路。
此時初和早已沒了剛剛的笑容,此刻臉上浮現(xiàn)出的是顯而易見的敵意。
面對初和的不善,元清瀾倒不急“話還沒聊完,你去哪?”
“哦?元姑娘還有什么要囑咐的嗎?”
她自知那晚只有她一人見初和鬼鬼祟祟的出府,根本構(gòu)不成任何證據(jù)。她沒辦法當場揭穿她的真面目,因為就連元清瀾自己,都不知道初和的真面目是什么。
面對著清涼的月色,元清瀾眸眼半抬“向我潑油一事,我說過會來找你算?!?p> 聽到這,初和心里一顫,但面容上依舊不見動容,她裝傻地笑了笑“油是在我手上灑的,可我不是故意的。元姑娘不會與我計較吧?”
女人嗔笑,左手已經(jīng)覆上腰間的劍柄。
初和吞了吞口水,顯然已經(jīng)被元清瀾的動作嚇住了。她說過會來取自己的手臂。
看著瞬間出鞘的長劍,初和臉色逐漸蒼白,慌忙之中抓住一旁的木樁,一點點向后退去“我是攝政王帶回來的!”
元清瀾根本不理會她嘴里蹦出來的話,拿著劍,一點一點逼近。
她不是要嚇唬她,而是要真的殺了她。
一個來歷不明且鬼鬼祟祟的女人,留在攝政王府就是一個禍害。
元清瀾不能允許,不能允許任何可能或正在威脅南泊同的人存在這個世上。
“你只是攝政王府的一條狗!”
初和這一句話似乎真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面前執(zhí)劍的女人果然停住。
“你沒資格殺我。元清瀾,你殺了我,王爺不會放過你?!?p> “不會放過我?”元清瀾忍不住笑了笑“你算什么?”
“王爺說過會娶我?!背鹾痛藭r已經(jīng)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拼命拽著向上爬“不然一府人無一幸存,偏偏除了我?他舍不得殺我,才把我?guī)Щ亓烁??!?p> 初和見元清瀾的眼睛有紅絲掩襯,身上依舊不見絲毫減少的散發(fā)著鄙人的戾氣。
半晌,元清瀾依舊舉起手里的長劍“縱使我殺了你,主人怪罪下來,我也不懼任何懲罰。哪怕陪著你去死?!?p> 南泊同,就算你真的愛她,我也一定要殺她。
愛情可以再有,無論你今后愛上誰,我元清瀾發(fā)誓都會替你護著,但有可能威脅你性命的人,就一定得死。
……
南泊同從床榻上起身,他坐著好一會兒,才緩緩起身,睨著窗前的月出神。
他今天好不容易打算早點休息,可輾轉(zhuǎn)反側(cè),根本睡不著。
府中失火,他原本就察覺不對勁。再加上今天元清瀾的一番言語,他更加深了自己的懷疑。
于是男人披上白色紗袍,打開房間的門。
小亭里,初和自知躲不過去,便認命的閉上眼睛,一雙手抓緊身下的裙擺,等待死亡的降臨。
元清瀾此時已經(jīng)手起劍落,眼見長劍就要斬下女人的頭顱,偏有人生生地接住了她的劍……
元清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握著劍柄的右手緩緩松開,她皺著眉,如果剛剛自己的力氣再稍微大一點,面前少年的接劍的手就會被自己砍掉。
“你瘋了?!”
元清瀾慌忙上前檢查元竹的傷勢,卻被他推開。
“你為什么殺她?”
面對元竹的質(zhì)問,元清瀾半句未言。
她不能告訴他要殺初和真正的理由,這樣的情況下只能打草驚蛇。
半天等不到元清瀾的答復(fù),元竹眼眶漸漸紅潤“好,我不管你因為什么要對初和下殺手。我只告訴你,你殺她,也一并殺了我。”
月光照映下,比寒月更涼的,是她的那顆心。
直到元竹扶著初和慢慢離開小亭,離開園子,甚至早已離開她的視線,女人都一直癡癡的站在原地,沒有言語,只是一滴淚若隱若現(xiàn)的滑過臉頰。
浮風游動,元清瀾聽見,有輕微的腳步聲響,并且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小亭內(nèi),站著一男一女。
元清瀾瘦削的肩膀正對南泊同寬闊的胸膛。
男人也不說話,只是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覆上她的臉頰,溫柔地幫她拭去冰涼的淚水。
元清瀾抬眸,正好對上他清淡的目光。她不敢相信,自己深埋心底敬仰的男人此刻正在為自己擦眼淚。
半晌,南泊同終于開口“我可以隨便找個罪名。”男人薄唇貼近她的耳邊,嘴角蕩漾一笑“我保證,他們活不到明天?!?p> 聽到這話,元清瀾不知道他還是開玩笑還是什么,只緊緊拉住他的手臂。
男人低頭,睨著抓著自己袖袍的那只手“怎么,舍不得?”
“主人舍得嗎?”
她這話,什么意思。
南泊同眉頭一皺,不明白她話里有話“我有什么舍不得。”
“你舍得我殺了你的心上人?”
“我迄今為止沒有心上人?!?p> 似想到了什么,南泊同突然彎起嘴角“你是說初和?”
見面前女人沒有反駁,他知道她在誤會什么了。
“玩笑之語罷了,聰明如你,竟然信了?!?p> 元清瀾抬眸盯著他,此刻竟是意正言辭“主人說過的話,我都信?!?p> 南泊同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竟被面前女人這一句話迷了心智。
沉默片刻,男人開口“時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