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曰 執(zhí)(上)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jīng)快小半年沒有見到星了，平時想要約出來要么忙著要么在外地。今日突然出現(xiàn)的時候竟拉來了一個小妹妹，是她男朋友單位的小職員。

　　據(jù)小星自己交代，這段時間她去找了她的父親，這個不死心的丫頭。當然看她現(xiàn)在的失落模樣便知道，肯定是無果的，后來她按照我所說在晚間呼喚了父親。

　　“你看到他了？”

　　星似點非點地晃動著頭“我夢到他了，他說他現(xiàn)在很好，要我不要再牽掛?！?p>　　星輕輕地微笑著“你說的對，該放開的終究要放開，終有一天會相遇的?！?p>　　我想我的小星已經(jīng)找到答案了，遺憾也是生活中的一種經(jīng)歷。

　　話題轉(zhuǎn)向了身旁的小姑娘，和我一樣都是嬌小身體，但是那豐滿的胸脯二兩啊，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單眼皮還能這么大眼睛的人，比我的雙眼皮眼睛還大，再看看自己小學生一般的身材，無地自容啊。

　　咽了咽口水，收一收羨慕的心“這位妹妹是？”

　　小星拍拍妹妹的肩膀“她心里藏著事，一直被困擾著，你給開解開解，我先出去等您們?！闭f著，站起身開門走出去然后關(guān)上門。

　　果然是我閨蜜，知道我的規(guī)矩。

　　“你好啊，怎么稱呼？”

　　“蘇佳佳！”

　　“有什么我能幫到你的嗎？”

　　蘇妹妹抿了抿嘴，緊緊摳著腿上的小包，那細長青蔥般的雙手不安分地口著包上的按鈕。

　　我向后靠了靠“雙手自然地放在桌子上“不著急，我們可以先聊聊天?！?p>　　蘇妹妹深吸一口氣，面目有了一絲輕松?！拔也恢涝趺凑f，從哪里開始說?！?p>　　“先說說你的童年，說點你覺得有意思的事好不好？”

　　蘇妹妹滴溜著雙眼“我的童年哦......”

　　蘇妹妹輕輕揚起嘴角“我家里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是氛圍還是不錯的，爸爸媽媽都是老實人，一直以來我們都挺簡單的，小學到高中，我就是普通群體里的那普通人，學習不高不低，脾氣不好不壞?！?p>　　我特別想說，蘇妹妹的身材和長相那真的是上等了，可就別謙虛了。

　　“本來一切都很好......”蘇妹妹的情緒忽然跌落到谷底，只是扭過頭去呆呆地看著窗外。

　　終于，到了她心結(jié)的那個故事了。

　　蘇妹妹咬了咬牙，堅定地看著我，我相信但凡主動來心理咨詢的必然是心里想要自己面對的，他們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要去克服那些事那些人。

　　“我上了當?shù)氐钠胀ù髮W，師范院校，班級原本一共有36個人，班主任是個女的，叫姜金，在開學第一天就告訴我們她在做教研實驗，在她實驗里，30個人就足夠了，所以，接下來的一個月里，我們中會有六個人會被退學?！?p>　　“什么？”我真的吃了一驚，這兩個字脫口而出。

　　“難以相信是不是，我們也以為只她開的玩笑，可是三天后，真的有一個學生退學了，我都來不及記住他的名字，老師說因為他違反校規(guī)，就被勸退了。”

　　“然后？”

　　蘇妹妹冷漠地一笑“我們開始有了緊張感，姐你應(yīng)該知道，這個時候，學生們最容易拉幫結(jié)伙阿諛奉承?！?p>　　“明白的。”

　　“班級里接連出現(xiàn)了班長、班干部、學生會委員等等等等，他們會特意去問老師他們適合哪個部門，老師讓去哪里就去哪里，老師讓做什么就做什么。”蘇妹妹的腮幫子都硬了。

　　“可是你沒有?！?p>　　蘇妹妹抬起頭看著我“猜到了？”

　　“如果你接受了這樣的潛規(guī)則設(shè)定，那你現(xiàn)在根本就不會這么糾結(jié)?！?p>　　蘇妹妹輕聲笑著“是呀，我這份骨氣也讓我吃盡了苦頭?！碧K妹妹仰起了頭，輕嘆一聲“后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比如逃課、戀愛、謾罵老師等不知真假的原因，班里是剩下了31個人了，盡管我很討厭他，但是我更害怕自己會被退學，所以我想著只要不是我就好，再忍一個人被退學就好，呵呵！”

　　這種心理活動很容易理解，就好比一個持刀劫匪闖進商場，對著幾個人說“我只搶一個人的錢，你們老實點！”，這個時候大家只會希望那個人不是自己就好，卻忘記了團結(jié)反抗！

　　蘇妹妹開始不安地搓著手“那個時候我認識了一個大叔，大我8歲，是我表哥介紹的，他的出現(xiàn)讓我沒有那么壓抑了，每天和他聊聊天我就會很快樂，偶爾見面吃飯我就會忘記煩惱，其實我們也沒有發(fā)生過什么，還在相互了解階段。不知道什么時候被班主任發(fā)現(xiàn)的，她竟直接給我媽打了電話，還說我逃課出去和男人廝混，在學校作風不良，不尊重老師。我媽知道后直接氣出了病，我爸直接殺到學校將我痛打了一頓！”

　　蘇妹妹終于繃不住了，那眼淚終于忍不住了“我不是那樣的學生，我一個成年人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我就是想當一個老師，可這個念頭直接被碾碎了，就連大叔也被家里人警告再也不能聯(lián)系我?！?p>　　抽出紙巾遞過去，大學生，都是成年人了，談了戀愛多正常，現(xiàn)在的孩子們別說大學生了，再小的也有吧，自己的行為自己買單，何況還是如此普通正常的事，這老師管得也有些太寬了吧。

　　“那，你愿意講一講你是怎么留下來的嗎？”

　　蘇妹妹深深地嘆出一口氣，咬了咬下嘴唇“也不知道是我的幸還是我的不幸，班級里有一個老實巴交的男同學，平時很沉默，總是在默默地做自己的事，可是我的事剛爆發(fā)的第二天，他就被人舉報偷了室友的錢?！?p>　　“嗯？”

　　“他哭著喊著說不是，可是他的室友在他柜子里發(fā)現(xiàn)了丟失的錢，班主任和那個同學說要么報警鬧大，要么他自己主動退學，息事寧人?！?p>　　“所以，他退學了？我能問一問那個室友是什么干部嗎？”

　　蘇妹妹眼睛一蹬“姐，你怎么知道？他是學生會會長，班主任親自推薦去的?！?p>　　“呵！”我不禁冷笑道“我見過偷錢就地花光的，也見過把錢直接存卡里，還真沒有想過會明晃晃放進衣柜里的，還有，你的大學也是奇葩啊，學生會還能老師插手選舉！”

　　“準確地說班主任才是奇葩，所以按照姐說的，那個男同學是真的被冤枉了?！?p>　　“我也不能太絕對，畢竟真相只有當事人最清楚?！蔽蚁胨募彝?yīng)該也是一般家庭吧。

　　還有蘇妹妹談戀愛被發(fā)現(xiàn)的事，我也是過來人，很清楚大學室友的重要性，很多事情瞞得了父母，可是室友全知道，尤其是戀愛中煲個電話粥，豈不是赤裸裸的。

　　罷了，還是不要說了，萬一她們還有聯(lián)系豈不是打擊人友情，何況那種情況下，為了自保做些愚蠢的事，雖然鄙視但也能稍微理解，再者，以上都是我的猜測而已。

　　蘇妹妹低頭從包里拿出一個東西，攥在手心里“其實，我來找姐姐一是為了舒緩心里郁結(jié)，二是想要問問姐姐一件事?！?p>　　“什么？”

　　蘇妹妹展開手心，是一個小黃紙，好眼熟的感覺“我媽每年都會找大神算命，去年她認識了一個特年輕的女大神，叫什么靈羽。！”

　　看著疊的整整齊齊地黃紙符文，想起了那兄弟倆的事。忍不住打起了寒戰(zhàn)“那，那你的代價呢，真的只是？”

　　蘇妹歪著頭若有所思著，忽然邪性地一笑，陰氣瞬間蓋住了她的雙眼“這么我還真沒問，不過只要能讓那王八蛋受到懲罰，這算什么。”

　　這笑讓我毛骨悚然，我真見識了什么叫天真下的恐怖，一張如此可愛嬌嫩的臉，心里卻想著怎么弄死一個人，原來她來我這里的目的不是為了讓自己放下過往，而是希望自己的復(fù)仇可以合情合理！

　　“我沒有聽說過什么靈羽，但是我知道這世間沒有絕對的好事，尤其是這種害人害己的事。”

　　蘇妹挑著嘴角“我不管，只有看到她過得不好我才心里舒服，其他的不在乎?！?p>　　這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叛逆的大孩子啊“妹妹，你才24歲，那個老師不過是你人生中的過客，她的確可惡變態(tài)，可你接下的人生真的要浪費在她身上嗎？如果是要你付出后半生的幸福呢？值得嗎？”

　　蘇妹妹咬著嘴唇，眼淚忽然滴落下來“可我現(xiàn)在一點也不幸福，以后也不可能幸福，每每想起她，滿腦子都是她對我的謾罵，這些年，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熬過來的，或許只有她消失了才能讓我徹底解脫。”

　　“我愿意幫助你走出過去，那些過往，只要你愿意，你就能讓一切變得輕飄飄的，有那么一天，當你再去回憶，不過就是一聲冷笑罷了?！?p>　　蘇妹妹向我伸了伸手，我整個人向桌子靠過去，我也緩緩地伸出手，輕輕地扣在她的手背上。

　　“蘇妹妹，今天你來這里，坐在這里，不就是因為你心里明白，她不值得你去如此難過，很多道理你都懂，我不會多說什么，我只告訴你一句，我愿意陪著，幫助你走出來。”

　　蘇妹妹的另一只手緊緊抓住我的手腕，這是在求救，這個孩子在向我求救“謝謝姐，我相信你?！?p>　　“謝謝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你可以的?！?p>　　后來，蘇妹妹又和我說了很多關(guān)于那個班主任的事......

　　說了許多，都是老師對同學們怎么樣，但我總覺得蘇妹妹隱瞞了我重要的事，就是那個讓她對班主任可以如此怨恨的事，到底是什么事，能讓一個人恨不得要殺人！

　　第二天早上，鬧鈴還沒有響就被電話鈴聲吵醒了，看看時間還不到7點，看看電話號碼，蘇妹妹！

　　瞬間來了精神，翻個身坐直接通電話“怎么了，妹子?！?p>　　那頭沒有說話，但是聽得到喘息聲，急促渾濁“姐......”

　　蘇妹那頭的聲音已經(jīng)明顯失控了“我要她死，我要她死?！?p>　　從床上躥起來，這莫名的一通電話，這突如其來的要她死“妹妹，你在哪？”

　　“姐，對不起，再見到她我才知道，我過不去這個坎，只有她死了她消失了，我才能真正放下。”

　　“她死不死不重要，對我來說重要的是你，你的未來才是重要的，告訴我你在哪里好不好，就算你要做什么，讓我在身邊好不好，讓我保護你好不好?！?p>　　那邊有了好一陣的沉默，我聽到了車流聲，還有嘈雜的人聲，很多人很多人。

　　“我在大學門口?！?p>　　“好，知道了，等我！”

　　她沒事跑學校做什么？

　　掛上電話，一邊穿衣服一邊給星兒打電話，總覺得叫上她更好，要是真發(fā)生什么，多一個攔著的人也好啊。

　　我們幾乎是同時到的，我和星兒手拉手跑到校門口，蘇妹妹抱著雙臂站在一棵樹下，淚眼婆娑，看起來那樣無助，渾身散發(fā)著可怕的紫黑色怨氣。

　　我跑過去拉起蘇妹妹的手，仰著頭細心觀察著“怎么了怎么了，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蘇妹妹抖動著雙唇，看到我哇地哭了出來，在身前胡亂揮動著雙手“我，我......”

　　“不著急不著急，緩緩先。”我抬手拍拍蘇妹妹的后背“深呼吸?！?p>　　蘇妹妹殺氣很重，眼睛里盡是仇恨，緩了好一會這才開口。

　　“她又要做那個實驗了，她這樣的賤人為什么還能活在世上！”

　　我一時間有些糊涂了，蘇妹妹這氣是因為其他無辜的人？

　　“你，你怎么知道？”

　　“今天我在路上偶遇她，我聽到她打電話，和別人吹噓著自己的實驗多變態(tài)多有價值，我一直跟著她到了這里，可是我，我沒有勇氣面對她。這種人就不配活在世上！”

　　“她是不配！”我隨聲附和著“這世上不配為人的畜生多了去了，老天都管不來，你卻為這樣的畜生搭上自己，憑什么要為他們買單！”

　　蘇妹妹拍著胸口“可是我這里難受，我看到她想到她就惡心，為了我，就算是為了那些無辜的實驗者，我就當替天行道了?！?p>　　“放屁！”我一拳輕輕打到蘇妹妹的肩膀上“你以為你是誰，還替天行道，哪個替天行道的俠客是你這樣的，好偉大的自爆壯舉??！惡人自有天收，這種人，用得著你出手怎么的?！?p>　　蘇妹妹捂著胳膊停住了抽泣聲，一旁的星兒眨巴著眼睛看著我，糟糕，起床氣還沒有消，說話有些過了。

　　牽起蘇妹妹的手“蘇妹妹，你和我說實話，到底那個人對你做了什么，不要覺得丟人，說出來，藏在心里只會讓你越陷越深?！?p>　　蘇妹妹看著我，眼神游離慢慢脫焦，渾身開始發(fā)抖起來，我顧不得身邊的人怎么看我們，我上前摟住蘇妹妹“妹妹，人終究要面對，逃避只是加重傷口罷了，若有一天被人揭開，就避無可避了，我在這里，你星姐也在這里，我們都會站在你這邊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