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的營地。
亢一齊佝僂著背。
在人群逼進到十多米遠的地方,他才催動法陣。
但只是瞬間。
以他為中心,磅礴的能量猛然四散!
碎布條似突然失了魂,不再擺動。
遠遠看去,呼嘯而來的寒風,就像撲在了凌空豎起的水面上,只是刮蹭出點微弱的漣漪,便又怏怏散去。
法陣范圍小了,但能量也更濃縮了!
遠處圍攻而來的隊伍中,一道全身裹在寬大斗篷里的身影,在法陣前輕抬手臂。
著裝各異的兇漢們,頓時止步。
這些人當中大部分是手握弓弩,背著拋斧、短刺等武器的普通捕奴人,他們的攻擊很難穿透亢一齊布下的法陣。
即便偶有零星的箭矢透過法陣,也都會被盾牌輕易擋下。
真正起到作用的,是縮在第二排的術法者,傷亡也主要是由他們所造成的。
此刻,
所有圍攻者都看向巨獸身旁的黑袍,注意著他的手勢。
他們知道,這位大人喜歡整齊劃一,因為不聽指令或者眼神不好的人,早已葬身于冰蟒腹中。
黑袍放下手臂,沒有發(fā)出立刻攻擊的指令。
他獨自向前走了兩步。
寬大的斗篷帽遮住了他的面容。
旁若無人般。
黑袍伸出手臂,舒展開手掌,在前方的空氣中左右撥動,他像是觸摸到了實物,動作緩慢帶有黏性。
亢一齊的眉毛忽地抖動了一下!
“他要徒手破我法陣!”
“這不可能!”
陣法系能作為一種術法體系傳承至今,是源于其獨特的法術結構。
一般法陣都是由靈物及魔能為引,勾動天地間的能量,一旦陣成便會與天地連成一體,除非是在變化萬千的脈絡里尋出破綻,否則想靠一己之力徒手去破陣,這無異于癡人說夢。
即便是微弱小陣,也不是人力所能撬動。
咯吱咯吱——
亢一齊的眉毛猛地絞成了一團!
在他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黑袍又向前邁出了兩步!
“呵!”
輕輕的聲音就像在耳邊響起。
“還是沒有長進啊,借助外物施展的法陣,太弱了?!?p> 黑袍輕聲自語。
“亢一齊,三大陣法天才之一?”
“呵...哈哈哈...”
“我看,你不過是一個守舊的,沒用的老頭子罷了。”
人群寂靜無聲。
黑袍的聲音像是有著某種魔力,讓人發(fā)自內心的認同,生不起任何反駁的想法。
亢一齊抖動著雙手,想要站起身子。
黑袍讓他有種熟悉感。
“既然是個沒用的老頭子…”
黑袍伸手捏著斗篷帽的邊緣,手指微不可察的抽動了一下。
“你在學院安穩(wěn)教書不好嗎!”
“非要把閑事攬在自己的身上!”
嘩——
斗篷帽劃過頭頂,黑袍的真容忽然顯露。
亢一齊心臟猛地一顫!
“亢天,真的是你!”
他想要撐著雪面站起,但卻后力不足,又歪倒在了雪面上。
“老師!”
茴香慌亂上前,輕輕攙扶起亢一齊,她的腦中亂成一片,悲聲道:
“老師...他...他怎么會是大師兄啊...”
“大師兄...大師兄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亢一齊只是盯著亢天看,嘴里說著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話。
“找到了...我找到他了..”
“……”
一聲悠長的嘆息...
亢天神情淡漠,只是隨意掃了眼亢一齊,隨后便看向他身后。
“亢老師,那些圍著你的少年,都是你的學生吧?!?p> 又似乎是剛認出了灰麻,他饒有意味道:
“呵,怎么還混入了捕奴人?”
“老師,現(xiàn)在學院是什么人都愿意教了嗎?”
亢天面露溫和,但是看向灰麻的眼睛里卻是陰冷無比。
哐!
灰麻忽然一陣口干舌燥,手腳發(fā)軟,厚重的盾牌再也無力舉起,哐地砸落在雪面上。
濺起的冰渣,讓人群一陣騷動。
“是他!”
“他認出我了!”
“召喚冰蟒吃了所有手下,又把自己收作外圍成員的那個祭司!”
在亢天的注視下,刻在灰麻血液里的恐懼在緩緩復蘇,他有些站立不穩(wěn)。
“你別怕!”
搖晃的灰麻,被身旁的少年一把扶住。
少年不知道灰麻怎么了,但是他知道是灰麻扛著盾牌一次次護衛(wèi)住了自己。
“我在學院還藏了些黑能石,如果我們還能活著,你跟我回去,我?guī)湍闩e行晉升儀式!”
顯得稚嫩的聲音寬慰著灰麻。
少年有些靦腆。
“我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卻不料,亢天忽然伸出手掌,對著少年憑空握緊。
法陣紊亂!
亢一齊回過神來,目齜欲裂!
枯瘦的手指連連凌空虛點,臉上的皺紋愈深!
卻還是遲了。
少年甚至來不及感受到痛苦,連帶著灰麻軟趴趴的摔倒在地。
灰麻的臉龐緊貼著冰冷的雪面。
視線正前方是少年變得空洞的眼睛,他的眼角還掛著層薄冰,那是之前來不及抹去的淚水。
“軟蛋…廢物…”
灰麻瞪大眼睛,鼻孔不斷收縮擴張,繃直的手指死死插入雪面。
……
亢天嗤笑一聲。
垂下有些脫力的手臂,連續(xù)兩次強行使用禁忌的力量,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
“應該可以攻破亢一齊的心里防線了,何況之前已經(jīng)消耗了他不少魔能?!?p> “只是他的鎮(zhèn)魂魔杖在哪?”
那是亢天深深忌憚又想要得到的寶物。
“兩次試探他都沒有動用魔杖,看來的確不在他身邊?!?p> 不去多想,亢天抬起手臂。
再讓這群炮灰消耗一陣,就可以讓血獸一舉擊殺他們了。
“終于結束了,這真是個意外?!?p> 突然!
“讓…”
聲音在十幾米外響起。
“…一讓!”
下一秒。
砰!
圍成一排的圍攻者,猛地被撞出一個缺口。
趙笴一眼掃過眼前狀況。
“哈吉,靠近那只血獸邊上的黑袍!”
“哈吉非常討厭它的氣味!”
但是哈吉絲毫沒有停留。
堪堪碰到法陣邊緣,它猛地頓足,八爪齊動,忽地轉過方向。
“讓一讓!”
趙笴大聲喊道。
哈吉順著站成一排的人群猛沖過去。
或有反應慢了一拍,又或者有不信他真敢撞上來的倒霉蛋,被哈吉一爪拍飛。
這人是誰?
這特么是哪里冒出來的蠢貨!
僥幸避開的人心中暗罵。
也有一兩人想要教訓一下冒失闖進來的年輕人,但是當他們再次抬頭看去,蜘蛛早已從他們身邊竄過。
他們并未意識到,莽沖過去的蜘蛛速度是有多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