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忌日
交談間，窗外漸漸傳來持續(xù)不絕的嬉笑聲。
俊一好奇地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向外觀望。
只見展博和Fiona正在偌大的花園里測試著由Fiona最新改良的微型無人機。
與其說是測試，他倆看起來倒更像是在玩兒。
俊一伸手把半開的窗戶推到全開，微閉上雙眼深深吸進一口新鮮空氣。
“園子里的花全都開了啊，真漂亮……夏天很快就要來了?！蓖鴿M園子的春花看得甚是入迷。
“咱們這個花園可比以前那個大多了，我回頭真得好好想想該怎么打理呢……”
從俊一的笑容里可以看出，這樣的景致著實讓他心情舒暢了不少。
墨言這時也聞聲湊到了窗前，扒頭望了望。
“嚯，看著這是要陰天啊……他們應(yīng)該回來得早……我得趕緊把包子蒸了……”
她關(guān)心的跟俊一想的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說完急匆匆又去忙活了。
俊一仍倚在窗邊立了很久，思緒涌動著。
忽然，他好像意識到了什么，轉(zhuǎn)身快步走向墨言。
“墨姨，您說……當年童心請老爺子偷偷回莊子里給夫人治病……怎么會這么巧就被島主抓了個正著……”
墨言心下一驚，立馬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要說睿陽哥哥和童心都那么聰明，他們知道島主的忌諱，一定會很謹慎的……”
俊一一邊搓著自己的下巴一邊繼續(xù)嘀咕著。
“而且蕭叔后來不是也回到莊子里面去幫襯了嗎……按理說，睿陽哥哥的人緣一直都那么好……其他人應(yīng)該也不會故意為難他們才對呀……會不會……”
墨言猛地抬起手，示意俊一別說出來，又謹慎地朝廚房門外望了望。
“其實，當年就有傳言說，是因為有人向島主告密，才害死夫人的……”她刻意壓低了音量。
“華少商……”俊一雙眼一虛，瞬間便脫口而出。
（與此同時的闔櫝山莊）
少商正坐在書桌前處理公務(wù)，不想手中的鋼筆突然就莫名地折斷了筆尖。
引得他心緒不佳地嘆了口氣。
因為時差的關(guān)系，此時的闔櫝山莊已經(jīng)是深夜了。
“怎么還不休息啊……”尺素姑娘一襲淡裙，端著宵夜輕輕走進了少商的房間。
“你都連著熬夜好幾天了……”她邊說邊走到少商身后，輕柔地為他按摩著肩膀?！百€場的事情很多嗎？”
少商疲憊地把筆往桌子上一扔，仰頭閉上了眼睛。
然后，又用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按揉著雙眼眼皮。
“你別管了……先去睡吧?！闭f完把宵夜的盤子往旁邊一推，又繼續(xù)低頭工作起來。
尺素雖然心疼著他，但也不敢多說什么。
她識趣地為少商斟了杯熱茶，便靜悄悄地安坐在他身后，默默陪伴著。
其實，華少商的資質(zhì)并不差，只是眼界不夠?qū)拸V，又放不下心中對睿陽積年累月的嫉妒，才會一直自卑感作祟，不擇手段地想把睿陽給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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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證據(jù)啊……”墨言聽了俊一的推斷微微嘆氣道。
“島主當年真的是又急又氣……他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打擊……”
談起弘烈，墨言的神情中還是有一絲怕懼的。
“夫人去世、大小姐失蹤、連大少爺也趁著那個亂口，心灰意冷地逃離了島上，擺脫了他的控制……”
“沒想到啊，這澹臺島主對你家夫人還算是有點真情意?！笨∫浑S口戲謔。
“但不可否認……那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華少商……”心下篤定地點了點頭。
“你可千萬別跟心心說這些啊……”墨言有點擔心，趕忙叮囑他。
“她啊……”俊一卻一歪腦袋，“恐怕早就想到了……”不以為然。
“那也別說，她不提，咱們誰都別說……”墨言是真的心疼童心的。
俊一明白墨言的心情，便乖乖點了點頭。
灶臺上，水已經(jīng)燒開了。墨言把爐火關(guān)小，打開了鍋蓋。
“再有20分鐘就差不多好了，叫他們洗手準備吃飯了?！边呎f邊把醒好的包子碼放進鍋里。
俊一領(lǐng)了“命令”，轉(zhuǎn)身走出了廚房。
等他來到客廳里，看見玉潔和冰清正抬著些古籍啊、書畫啊從外面走了進來。
“這些東西哪來的？”俊一好奇地問。
“大小姐剛剛從以前的那個家里回來，把這些東西都搬過來了，應(yīng)該都是大少爺?shù)摹！庇駶崙?yīng)著。
“她人呢？”俊一左右張望了一下。
“下去了……”冰清揚頭示意了一下地下室。
俊一遂目光朝著地下室瞟了過去，身體也微微朝著那個方向扭動了些。
“還有這些……”玉潔掖了一沓信紙樣的東西在俊一手里，“大小姐扔在車上的?！?p> 俊一拿起那沓信瞅了一眼，眼珠一轉(zhuǎn)，便上樓去了。
須臾，地下室的冰窖里，門被從外面打開了。
童心此時正倚坐在睿陽的冰棺旁邊，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干。
俊一加穿了一件外套走了進來。
童心沒有回頭，只是隨手抹了一把眼淚。
俊一遞過一件自己的棒球衫給她，“下邊冷……過來的時候要記得加衣服啊?！?p> 童心沒有吭聲，只是揚手接了過來，披在了自己肩上。
俊一把手搭在冰棺上，借著微弱的燭光看著里面睿陽安詳?shù)摹八恕薄?p> “一年了……”聲音有些哽咽。
童心用力眨著眼睛，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皠e跟他們說，我不想讓大家不開心?！?p> “大家早就想到了，你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在很努力地調(diào)節(jié)氣氛。”俊一的眼睛還在看著睿陽。
“有那么明顯嗎？”童心雙臂緊緊抱著小腿。
“挺刻意的?！笨∫晦D(zhuǎn)過頭來看了看她，“要不要……”
“不用了……”童心明白俊一想要說什么。
“我剛剛?cè)ソ烫们罅伺_彌撒……哥哥不喜歡給別人添麻煩的……”她的聲音很低沉。
“倒也不會麻煩啦，只不過……睿陽哥哥確實不喜歡那些形式化的……紀念……”
俊一輕輕走到童心身邊，把手撫到她的肩膀上。“有你心里這么念著他就夠了?！?p> 童心瞬間就被刺痛了。她瞪大了雙眼，癡癡地搖著頭，“不夠……”大顆淚珠立時就奪眶而出。
看到她這個樣子，俊一直徑蹲下身去。用手輕輕幫她在背上梳理。
童心抽泣著閉上雙眼，歪頭沉寂了好一會兒。
俊一此時的目光定睛在童心疲倦的臉上。
也許是眼淚把那點淡妝都沖掉了，盡管這里光線昏暗，但比起午間嬉鬧的時候，童心此時的面容更憔悴了。
“你的臉色怎么這么差？”俊一的眉頭深深地皺起。
“最近總是睡不踏實……”童心微虛著眼皮搖搖頭，“做夢……”
“什么？多久了？”俊一本能地擔心起來。
“沒什么，就是總會想起過去……過去的那些事情……”童心神情空洞，滿目憂傷。
俊一當然明白童心說的“過去”指的是什么，便想著怎么轉(zhuǎn)移話題。
他把那些信紙遞給童心?！斑@個好像是賭場的分紅單子?！?p> 童心低下頭沒有接，“不用看了……做過手腳的?！狈磻?yīng)倒是很平淡。
俊一一聽卻咬了咬后槽牙，賭氣地站起身。
本想開口說些什么，卻又欲言又止。他在童心面前來回踱了幾步，便回到墻邊倚著，心情復(fù)雜地盯著童心。
童心雙眼放空地發(fā)著呆，整個人看起來都沒什么精神。
俊一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手指還在下意識地扣著滴在架子上的殘蠟。
他越看越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歪頭一嘬牙花子。把那些干了的殘蠟一顆顆丟向童心。
童心突然一激靈，抬頭看向他。
俊一也不理，還在一顆顆丟過去，都差點扔到童心臉上了。
“喂……你干嘛??？”童心無精打采地抱怨道。
“真是沒出息！這還是你嗎？看你現(xiàn)在這么窩囊的樣子……真是讓人火大！”
童心一臉狐疑地撇了下嘴巴。“不是……你讓我別惹事的嗎？”
“哎呀……看不下去啦！”俊一哪忍得了童心這么頹喪。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搞搞那個混蛋！”
童心苦笑一聲，似乎還是提不起什么興致，“怎么搞?。俊?p> 俊一氣得一步竄了過來，抬起腿差點踢了她一腳。
“計劃都是想出來的好嗎……你能不能有點精氣神??！”
童心撇著嘴向后縮了縮。
俊一湊近前來蹲下?！澳氵@智商不在線啊……感覺一夜之間從王者跌回青銅了。”用手指狠狠地在她額頭彈了一下。
疼得童心立馬抬手揉了揉，“我的段位……還算不上王者吧……湊合著也就是個黃金。”反懟回去。
“哎呦喂……你臉可真大……我就是客氣客氣……你還當真啦。”俊一繼續(xù)毒舌。
童心伸腿就踹向他，俊一靈敏地跳了起來，還故意拍了拍衣服。
“一個男人，說話就跟放屁一樣……答應(yīng)的事還往回縮……”俊一嘟著嘴巴繼續(xù)嘀咕。
聽俊一說話，確實讓童心略微放松了一點。她抿抿嘴唇偷偷笑了。“意料之中?。 ?p> 俊一眼珠滴溜溜轉(zhuǎn)了兩圈，又蹲回她面前。
“你呢，的確是暴力過?！业脦湍阆朦c‘文雅’的方法?！北砬樯衩刭赓獾?。
“你干嘛這么興奮？”童心微皺著眉頭向后仰了仰身。“暴露本性了吧？”微微撒嬌地戳了戳他的胸口。
“我這不是怕把你憋壞了嘛……”俊一語氣溫柔而傲嬌地做了個wink。
“承諾你的東西還敢做手腳……那就怪不得我們替天行道了?！币荒槈膲牡?、胸有成竹的表情。
童心“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果然沒看錯你……確實一肚子壞水。”
俊一沒有反懟她，反而神情更得意了。
兩人“合謀”成功，他便忽閃著大眼睛對童心說：“走吧，去吃飯。”
遂扶起童心，兩個人一起離開了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