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起問道：“什么事情。”李來財說：“今天是盜竊案開堂審問的日子，剛才縣里來人傳喚案件各方到場，你也是主要當事人，所以需要去縣城跑一趟。其實沒什么事，案件已經(jīng)清楚明了，就是例行公事罷了。”王起答應(yīng)了一聲，收拾行裝準備奔赴平南縣城。
李來財自己沒有去，讓管家李強代他前去?？h城離這二十多里地，走路太慢，只得騎馬。王起壓根不會，就給他找了輛馬車。孫山現(xiàn)在是他的“私人助理”，自然也跟著前去。古代的路可遠遠比不上現(xiàn)代，何況還坐在馬車上，王起顛的快吐了。
好在路不遠，不到半個多時辰就到了，到那也就上午十點，王起在縣衙外邊茶攤上等待開堂?，F(xiàn)在是農(nóng)閑時節(jié)，老百姓也沒什么娛樂活動，因此賭博啊打架斗毆的就特別多，這幾天縣里剛處理了兩起群架致死傷的案件，因此劉二盜竊這種案子就拖到了現(xiàn)在。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里邊出來人傳喚他們進去。就在王起抬腳進門的一剎那，從街上來了兩個女子，正是當日在鎮(zhèn)上跟蹤王起的主仆二人?？吹酵跗穑渲械闹魅算读艘幌?，沒想到在這里他們會重逢，然后馬上對丫鬟說：“跟上他?！庇谑撬齻兏跗疬M去了，有很多老百姓來看熱鬧，因此王起也沒有注意。
案子很簡單，事實清楚，證據(jù)確鑿，犯人劉二早就認罪畫押了。何況李來財大兒子李永忠跟平南縣縣令打過招呼，因此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不過這個案子還是很吸引人，尤其是劉二當堂供述罪狀講到自己連夜出逃被王起抓的時候，老百姓都一臉疑惑。想知道怎么回事。
縣令名叫鄭遠，上任剛剛半年。他之前也只是大致了解，并不清楚細節(jié)，于是立刻傳喚王起。王起把自己勇救雙兒，智辯錢氏和巧抓劉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那個時代的人大部分都沒讀過書，也沒有電視劇可以看，這種情節(jié)哪里見過，聽得都入神了。不僅老百姓紛紛叫好，連縣令也暗挑大拇指。覺得堂上這個王起有勇有謀，德行也好。
混在人群里的兩名女子，也驚訝了許久，更加堅定地認為他絕非等閑之輩。
一切流程走完，縣令當庭宣判，劉二犯盜竊罪，判處徒刑十年，然后宣布退堂。上午就算下班了，圍觀的老百姓都散了。前后就花了一個多小時。
王起出了門，叫上孫山，在縣衙門口小攤吃了碗面。剛吃完沒多久，一個仆役打扮的人過來說：“敢問哪位是王起王公子？”王起說：“我是，請問有何貴干？”那人說：“還請王公子來縣衙一趟，縣令有請?！蓖跗鹨苫蟮馗镒?，一直來到了后院一間屋子，是縣令辦公的地方。
王起進屋后只見里邊有一張大大的桌案，鋪滿了紙張，一個四十余歲留著長須的中年人正在寫字。聽到仆役通報，抬頭看到了王起，王起也看清了是縣令鄭遠，立馬下跪磕頭。沒想到縣令居然親自走上前把他扶了起來。嘴里還說道：“快快請起，王小哥不必多禮?！?p> 王起也不知道高高在上的縣令為什么這么熱情，于是問道：“不知縣尊大人尋草民前來有何貴干？”縣令鄭遠說：“今日喚王小哥前來，是有一事想問?！?p> 王起說：“敢問縣尊卻是何事？”鄭遠說道：“不急，我想知道王哥是何方人士，家中都有何人？”王起心說，這是查戶口嗎，幸好戶籍給辦好了。于是說道：“草民乃同興縣小溝村村民，多年前村里發(fā)大水，我因外出而幸免于難?？墒羌胰巳咳ナ?，因此我在外漂泊多年。最近因為生計無著，投奔了在平南縣石嶺村的遠房親戚。”小溝村就是給王起安排的戶籍地。
鄭遠聽了說道：“那場洪水當年我也有所耳聞，唉，想不到竟是王賢侄的家鄉(xiāng)。本縣實在不該勾起賢侄的傷心事啊?！蓖跗鹨宦犘恼f咋和李來財一樣叫我賢侄，不會又有事求我吧。然后說道：“無妨，已經(jīng)很多年的事情了，我早已放下?！?p> 鄭遠接著說：“那就好，敢問賢侄這一身本事跟誰學的呢？”王起說：“我自小孤苦伶仃，漂泊在外多年，歷盡磨難，看的事情多了，自然會得也多?！?p> 鄭遠說：“不錯，正所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賢侄目前在何處高就啊？”王起說：“我初來平南縣，無一技之長，還沒有著落。石嶺村李來財李老爺念我破案之功，暫時讓我協(xié)助他辦清查賬目之事?！?p> 鄭遠說：“但是這并非長久之計。不瞞你說，我家?guī)煚敻S我多年，如今年事已高，思鄉(xiāng)心切，加上本縣公務(wù)繁雜，他有些力不從心。但是我又離不開他，因此他建言尋一個徒弟接班，他好歸鄉(xiāng)享受天倫之樂。可是我初來乍到，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人選。為此焦急萬分?！?p> “今日得知賢侄之事，頓時豁然開朗，本縣不禁起了愛才之心，你有勇有謀，仗義執(zhí)言，實乃德才兼?zhèn)渲?，不知賢侄可愿助本縣一臂之力。”
王起一聽，原來是招聘啊，那感情挺好，自己要是能搭上縣令這條大船，可是穩(wěn)了。但是李來財那邊的事情也得辦妥了才行。于是說道：“能得大人賞識，草民榮幸之至?？上惹耙呀?jīng)答應(yīng)了李伯父辦理查賬之事，男子漢大丈夫應(yīng)言而有信。若大人肯等待些許時日，了結(jié)此事，草民必來效犬馬之勞?！?p> 鄭遠說：“好，我等，就沖你言而有信這句話，等上幾月又何妨。其實，若你推辭了原來差事直接來投我，我反倒不會接納。”
王起說道：“那一言為定，草民辦完查賬之事，必來為大人效力?！?p> 辭別了鄭遠，王起帶著孫山往回趕，孫山問道：“王大哥，縣令找你干什么？”王起沒有告訴他實情，只說是因為縣令需要再了解一下案件的細節(jié)。
然而另一邊，鄭遠在王起離開后，來到了縣衙最里邊的一個小院，院邊里有兩個女子在散步，正好是跟蹤王起的那一主一仆。一見到鄭遠過來，其中主人打扮的女子馬上急切地問道：“舅舅，事情辦的怎么樣了，那個人答應(yīng)了嗎？”
鄭遠說：“他答應(yīng)了，只是若兒，你為何如此關(guān)心此事?！痹瓉砟敲咏腥魞?，她答道：“還不是擔心舅舅你缺幫手的事嗎，你看我多聰明，給你選了一個有用的人才?！?p> 鄭遠說道：“對了，這事還真得感謝你，你要不提醒我都想不到居然能把案件當事人招過來當師爺培養(yǎng)?？磥砟X子不夠靈活啊?！?p> 他們聊著天暫且不提，單說王起，回到石嶺村已經(jīng)是下午四五點鐘的樣子。他趕忙去見了李永仁他們，商量了一下計劃。這次查賬，吳九通帶著兩個小徒弟負責制定并執(zhí)行清查程序。李永仁代表李來財主持大局，李明和他兩個兒子負責上下協(xié)調(diào)各方。王起剛來，暫時幫吳九通一塊查賬盤庫。
首先進行的是李家在村里邊的財產(chǎn)，包括土地糧食農(nóng)具宅院等等。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王起之前聽說李家有一千畝左右土地，哪知道他在周邊村子也買下了不少地，實際兩千畝都不止。土地其實很好查，因為容易測量。他們只需拿著賬冊、地契和出租契約到現(xiàn)場去核對就是了。
看看自己賬上有多少地，地契是不是都在。出租出去多少，租金和契約是否相符。大概干了兩天就完了，其實大部分時間還都花在了路上。之后是倉庫存糧的清查，這個就麻煩了。因為糧食沒法像土地那樣，無論多大一塊地量一次長寬一乘就行，而是需要一袋袋地稱，然后再把每袋重量加起來。
不過好在那時候有算盤，吳九通兩個徒弟打得飛快，饒是如此，一天也只查了三分之一不到。王起心想：“這要是能把手機拿出來用該多好?！碑斎凰桓摇?p> 當天晚上，李永仁請大家喝酒，王起從小就不擅長喝酒，即使古代的酒只有七八度。畢竟他在現(xiàn)代，喝半瓶啤酒就能醉。在酒席上，他只是象征性地抿了幾口，李明和吳九通兩人上了年紀，自然不會說什么，但是年輕人不干了。
吳九通大徒弟叫馮三，為人比較穩(wěn)重，二徒弟叫馮七，和馮三是叔伯兄弟，但是性格就有點爭強好勝了。他一直不服王起，王起連算盤都不會打，也不是李家人，在這個團隊里邊居然還能跟自己師傅平起平坐。不過平時他也知道這話不能說，但是今天喝酒了，就有點管不住自己嘴了。
馮七不停地向王起敬酒，本想著灌醉他讓他出丑，可是王起壓根不喝。推來推去，馮九借著酒勁說道：“哼，咱爺們就是實在，就會拼命的干活，不像某些人，算盤都不會打也來查賬。連喝個酒都推三阻四的?！?p> 話音未落，吳九通和馮三立馬大聲斥責馮七。但是王起知道，自己要是不拿出點本事來，在這里很難立足。雖然有了鄭遠的招攬，但是在縣衙里邊情況其實更復雜，想混日子根本不可能。他現(xiàn)在唯一的目標就是躲避將要到來的戰(zhàn)亂，可那也得有錢啊。他打算先盡一切可能多賺錢，然后提前帶著錢躲到南方去，躲到長江以南。
畢竟南宋還有一百多年氣數(shù)，即使自己回不去現(xiàn)代，也可以在那里生活一輩子了。想到這里，他眼珠一轉(zhuǎn)，說道：“馮兄弟，我知道你們認為我沒能耐，這個我承認，我確實才疏學淺。但是不會打算盤，其實一點不影響算賬?！?p> 聽了這話，馮七說道：“笑話，你不會打算盤怎么算數(shù)，拿算籌嗎？那玩意兒早被淘汰了。還是說你心算速度能趕上算盤，真要那樣我算服了你了?！蓖跗鹫f道：“俗話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馮兄弟可不要把話說太滿。幾年前機緣巧合，我學到了大食人表示數(shù)字的符號，發(fā)現(xiàn)非常簡單易用，只需記住個位數(shù)加減結(jié)果和九九乘法口訣，僅憑紙筆就能進行一切多位數(shù)的四則運算。速度幾乎不次于算盤?！?p> 馮七說：“你真能說笑。實在沒招了開始騙人嗎?！蓖跗鹫f：“我說的要是真的可當如何？”這時一直不引人注意的吳九通突然在一旁說道：“哈哈哈，老夫一生靠算數(shù)記賬吃飯，不敢說多厲害，起碼在平南縣這一畝三分地上，我說第二，沒人敢說自己第一。如果王兄弟真的有如此神奇的方法，那老夫愿以重金購之?！?p> 王起說：“那明天咱們就比試一番，說實話，畢竟我不是專業(yè)的，筆算的速度應(yīng)該沒你們快，但是慢不了多少。并且如果你們不用算盤，一定趕不上我的速度。”
吳九通說：“只要王兄弟能有我們八成的速度，我就承認你的方法高明?！?p> 王起說：“一言為定，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