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來了,你還好么?
烏鴉社,圖書館。
“我說,老鬼你到底要找什么?。亢煤玫淖鰧嶒灢缓妹??”
百無聊賴的坐在一個能夠移動的梯子上,桃子看著正瘋狂翻找著什么老鬼,不耐煩的道:“從那個小鬼來了以后,你就瘋瘋癲癲的,我所你,到底怎么回事兒啊?”
“哎呀!小孩子家家的,大人的事你不懂!”
老鬼懊惱的撓著頭,多少被學(xué)者們視若珍寶苦求不得的資料典籍、珍藏孤本被他隨意地寫寫畫畫,好似小孩子的胡亂涂鴉,然后毫不在乎的丟在一旁,仿若垃圾。
他懊惱的向空氣中一抓,立時一本虛幻的巨大典籍就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然后瘋狂的自動翻篇。
隨后,整個圖書館都開始沸騰起來了。
無數(shù)典籍像是擁有自己的生命般從書架上開始晃動起來。
老鬼雙掌合十,雙眼中瞳孔散去,白光耀眼。
他低喝一聲,漂浮在他身前的典籍同樣亮了起來,緊隨其后,周圍所有晃動的書籍開始漂浮出一道道好似墨跡般的黑色流光,瘋狂的涌進老鬼身前的虛幻典籍里,變成復(fù)雜的文字和圖像。
萌芽二階,天賦能力,演變之書。
以自身為媒介,以大量數(shù)據(jù)堆砌為基礎(chǔ),溝通天地之間無所不在的本源靈炁,通過刻印在演變之書的算法,去偽存真,對比矯正,在與靈炁的共鳴中計算出問題的答案。
雖然在使用時會給使用者帶來難以承受的巨大負擔,卻同樣能解答出很多人難以解答的巨大困惑。
所以,即便代價強大,這種天賦能力也是諸多學(xué)者靈徒們渴望尋求的最好能力之一。
可此時此刻,老鬼表情猙獰,這個他往日引以為傲的天賦能力非但沒有給他帶來想象中的答案,反倒讓他的身體愈發(fā)痛楚。
“該死!老鬼,你瘋啦!不要命啦!”
桃子看出不對勁,從高大的梯子上平穩(wěn)的一個跳步,跳到老鬼身旁,掌心電弧閃爍,一把按到老鬼的腦袋上。
仿若晴天一道霹靂。
老鬼身體霎時一僵,于此同時,光芒消散,虛幻的書籍瞬間合一,消失不見,所有在書架上躁動不已的書籍也平穩(wěn)下來。
而桃子則是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她捂住自己的小腹,狼狽的坐在正大口吐血的老鬼旁,抬腳就踹:“你瘋了啊,你這條老命不要了啊!”
“可是找不到啊!”
老鬼懊惱的低吼著,仰倒在書堆里。
“你到底在找什么?。俊?p> 桃子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多久沒見你這么瘋過了,難道又和那個什么許經(jīng)年有關(guān)?”
“是神恩十二型??!”
老鬼習慣型撓了撓自己的頭。
“神恩十二型怎么了?”
桃子疑惑道:“那不是你當年親自開發(fā)的藥劑么?”
“確實是我開發(fā)的沒錯,可是我開發(fā)的都失敗了?!?p> 老鬼說:“不止是八個,而是整整一百九十八個,當年除了八個志愿者以外,還有整整一百九十個死囚......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這個藥劑怎么會成為禁藥!他本該成為老鬼我當年最巔峰的杰作的!”
“那那個叫許經(jīng)年的小鬼到底怎么成功的?他服用的難道不是你的配方?”
“當然不是。”
老鬼搖頭,眼神憤恨:“你知道么,桃子,這藥劑,許如顏當然那個混蛋就只看過一次,可只是這一次,他就已經(jīng)改良成功了!而我到現(xiàn)在都找不到原因!”
“怎么可能?明明還是原來的......”桃子忽然愣了一下:“難道?”
“沒錯?!?p> 老鬼郁悶的嘆了口氣:“最后的時候,我按照許如顏的指示,偷偷加了一點他留給我的原材料。一點分析了這么多年也沒發(fā)現(xiàn)到底是什么的原材料。”
說著話,老鬼從袖中的內(nèi)袋里掏出一個精致的玻璃瓶子,上面似乎還殘留著某種銀色的黏液。
“不是靈徒的遺骸,也不是災(zāi)禍的軀殼,這里面的東西就好像不屬于這個世界里的一樣,具有很強的融合性,還有生命力,放置了這么多年,卻依舊保持著應(yīng)有的活性。”
“那到底他從那弄來的?”
桃子皺起了眉:“對了,你不是記錄他的覺醒過程了么?有什么異樣么?”
“異樣?”
一想到這個,老鬼眉心發(fā)緊,就想罵人:“何止異樣??!許如顏那混蛋算準了我一定會記錄他的數(shù)據(jù),在覺醒過程中,竟然詭異的吸取了我天賦靈種一絲本源!
現(xiàn)在好了,如果那小子出什么事的話,我的靈種會第一時間受到影響,然后徹底成為廢人?!?p> “所以你才幫他?”
桃子皺起眉:“不如我們和隊長說,把那小子扣起來算了,至少不會這樣受制于人?。俊?p> “......”老鬼沉默,半晌后,嘆氣道:“可我真的欠他許如顏一條命,就當還債吧?!?p> “可你這么放縱他也不是個事啊?”
桃子想的腦殼疼:“按那小子現(xiàn)在作死的本事,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出事吧?”
“暫且相信他好了?!?p> 老鬼無力的嘆了口氣,感慨道:“雖然看著在作死,至少他和他師父一樣,從來不去做沒有把握的事?!?p> ......
有那么一瞬間,許經(jīng)年感覺自己好像又陷入了那詭異的夢境當中。
天地間的一切都靜止了。
巨大的銀白色月亮在天空中恐怖的嚇人,好像要從天際里砸下來一般。
繁星耀眼,萬物天籟,在這浩蕩長夜里,天地間的一切都詭異的嚇人。
包括此刻正從他指尖雀躍竄出漫天散亂,如無數(shù)靈蛇狂傲飛舞的透明絲線。
萬象。
或者說,“它”或者“他”的一部分。
和以往的“獵殺”完全不同。
那是在他服用神恩藥劑以后,就開始逐步發(fā)生的變化。
第一步,初步意識化。
饑餓,那是許經(jīng)年在蘇醒后收到的第一個消息。
然后,在一頓瘋狂的暴食之后。
許經(jīng)年發(fā)現(xiàn)原本根本無法溝通的“萬象”,已經(jīng)能傳輸給他基本的情緒和意識。并人性化的進化到了第二步,溝通,或者說交易。
由于普通食物提供的能量,只能維持萬象的基本生存,必須提供大量的靈炁甚至靈種才能維持萬象的生長。
于是,交易正式成立
在“等價交換”的原則之內(nèi)。
當許經(jīng)年完成一次“獵殺”,萬象會像以往一樣提供“萃取”過后的純粹靈炁來改善許經(jīng)年的體質(zhì),并附帶“獵物”自身的記憶能力,來幫助許經(jīng)年成長。
當年,情緒是附帶在記憶上的,這是許經(jīng)年必須承受的代價。
除此之外,當萬象每成長一步,都會附加給許經(jīng)年新的能力。
比如說,剛剛在和宋元戰(zhàn)斗中,許經(jīng)年使用的“釣線”以及“心靈干涉”。
釣線,延伸出萬象肢體中具有追蹤能力的“感知觸絲”化作“釣線”,當?shù)谝淮谓佑|目標后,將在五十米的范圍內(nèi)持續(xù)對目標進行鎖定。
心靈干涉,當釣線鎖定目標之后,許經(jīng)年能夠直接跨過催眠和暗示的過程,將自己的“念頭”通過感知觸絲傳遞給對方,形成心靈干涉。
雖然,目前每一次干涉維持的時間大概只有兩秒不到,卻直接幫助許經(jīng)年在剛剛的那場戰(zhàn)斗中成功干掉已經(jīng)達到靈徒一階巔峰的宋元。
于是,當這次獵殺成功,當萬象吞噬掉對方的靈種后,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
第三步,實體化。
那是一團纏繞在他心臟上,一團水銀般的透明漿液。
而在實體化完成的一瞬間,許經(jīng)年感覺整個世界都開始急劇變化
和剛剛覺醒為靈徒的那種模糊的感覺完全不同。
此刻的他能夠清晰感應(yīng)到,天地間的靈炁在一種微妙的方式流轉(zhuǎn),徜徉在空氣中,流淌在他的腳下,然后匯聚進他的身體里。以他的意志為杠桿,撬動著源于整個世界的奇跡。
好像整個人得到了升華。
無論肉體、靈魂或者意志,都似乎和靈炁產(chǎn)生了共鳴,在這個世界里留下了獨屬于他的奇特烙印。
如此順暢,又如此得心應(yīng)手。
“所以,往往越是了解,才越是更加讓人感到恐懼啊,許如顏?!?p> 沐浴月光下,許經(jīng)年的心情愈發(fā)復(fù)雜。
如果說最開始只是懷疑,那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確定。
所謂“萬象”,就是導(dǎo)致他人生悲劇的直接原因。
從這個世界的許經(jīng)年出生開始,他就是萬象這個寄生體的宿主。
無論是許如顏當初灌進他嘴里神秘的液體,或者是老鬼調(diào)配的神恩十二型藥劑,都不過是為了萬象成長的催化劑。
什么極樂之匣,什么噬心鬼,那都只不過是用來引人耳目的掩飾,許如顏或者許蘭陵的真正目的,是要讓“萬象”在他的體內(nèi)復(fù)活!
許經(jīng)年只感覺渾身上下毛骨悚然。
哪怕萬象給他的成長帶來無法想象的便利,但同樣也帶來了愈來愈多的風險。
如果有一天,他停止了獵殺,那需要獵殺才能萬象會怎么做呢?
會不會瘋狂的吞噬掉他這個宿主的靈種?
或者更進一步,將他的意識湮滅,然后取而代之?
回憶起曾親身體驗過的萬象附帶給他的第三個能力“全掌控”。
許經(jīng)年此刻已經(jīng)不敢想象自己的未來了。
僅有一點,他很確定。
在他自己靈徒天賦沒有覺醒的情況下,萬象就是他面對王延新的唯一依仗。
至少現(xiàn)在,他的目標已近在眼前。
他握緊拳頭,眼神平靜的看向那從剛剛開始就沒有任何異動的房間。
通過宋元的記憶,許經(jīng)年確認,從那場爆炸開始,王延新就一直被關(guān)在這里。
而且根據(jù)之前就掌控好的情報,這棟房子很早就被血鷹會大當家王延冰設(shè)置了特殊的靈炁封印,每當王延新發(fā)狂或者犯事的時候,都會被單獨關(guān)在這里。
除非達到靈徒四階以上,否則從里面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打開封印的。
除此之外,唯一打開房門的方式就只有宋元身上的機關(guān)鑰匙。
想到這,許經(jīng)年莫名笑了笑。
因為看到被關(guān)到房間里的王延新,他忽然想到了在那個曾天天被鎖在牢固狗籠里的他自己。
天天像狗一樣帶著項圈的卑微的自己;
天天因為體質(zhì)特殊而特別抗打的自己;
天天固執(zhí)從不肯屈服于命運茍活的自己。
他瘋狂過,他憤怒過,他絕望過。
他清楚的記得在那間堪稱地獄的屋子里,那些人說過的每一句話,就連那些平常抱怨中透漏的每一個絕秘的細節(jié),甚至包括夢話,酒后的胡言亂語,也都猶如在耳,記憶猶新。
他記得一切。
包裹師娘死去的那一天。
許經(jīng)年閉上眼,輕輕撫摸著身前堅實的門扉,低聲呢喃。
“感謝你在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里為今天這一切所做出的偉大付出?!?p> 他睜開眼睛,細長而溫柔的眼眸里綻放出隱忍了五年才開始盛開的絕美殺意。
“王延新,我來了,你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