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清風(fēng)道:“人非圣賢,孰能無過?生而為人,難免會做錯事情?!?p> 洛影寒不急,只要他肯說,就算開場白長一點(diǎn),他也能等。
他知道,接下來鐵清風(fēng)要說的這件事情,十分的重要。
說不定,能夠從這件事情當(dāng)中,鎖定行兇者是何人,還能找到兇手的動機(jī)。
鐵清風(fēng)道:“十年前,先父帶著我遠(yuǎn)赴關(guān)外長白山拜訪一位武林前輩,這位前輩生性好酒,并且善于釀酒,他所釀的酒,醇厚甘美,香氣異常濃郁……咱們父子倆做客他家,他便每日每夜美酒相待,那段時間,真的是別有一番快活滋味?!?p> 洛影寒想起了一個人,道:“莫不是白須劍,何萬山?”
鐵清風(fēng)道:“不錯,就是何萬山何老前輩。咱們爺兒倆在長白山一住就是月余,每日里除了跟何前輩講武論劍,便是放歌縱酒,快意得很。這人啊,閑得久了,渾身就不舒泰,總想找點(diǎn)什么事情來做。有一天,咱父子倆攜了美酒上山去打獵,在這深山老林里面碰到三個人?!?p> 洛影寒心想:“大概是正主要出場了?!?p> 鐵清風(fēng)道:“一位父親,帶著兩個兒子,大人四十左右,孩子十幾歲,他們看著像是打獵的,可是又不帶弓弩箭矢,要不是腰間掛滿了野味,還以為是游山玩水的……這一點(diǎn),倒是跟咱父子倆差不多。那一天的深山里面,大雪鋪地,就像是仙境一般美麗。”
在場的幾人都在細(xì)聽,鐵清風(fēng)表情凝重,眼眶里隱隱有些濕意。
“游山玩水也好,打獵也好,本來咱們各忙各的,互不相干,可是先父那日喝了不少的酒,這酒能亂性,說得一點(diǎn)沒錯,酒喝多了,便無法無天起來了。他估摸著那位男子武功肯定不弱,就揚(yáng)言要跟他打賭。”
“武林中人,沒事打個賭,也不是什么稀罕之事。只要愿賭服輸,輸?shù)闷?,也不失為男兒行徑。那男子也是一個豪邁灑脫之人,可能是他藝高人膽大吧,一聽先父要跟他打賭,他便二話不說,嘴上就接了下來。我以為他們賭的是財物、或者武功,可是我錯了,這一回,他們所賭的,卻是一件極為危險之事。”
“先父道‘這深山老林里面,到處都是飛禽走獸,你獵這些小雞小兔算什么本事?咱們要獵,就獵這山中之王,林中之霸!’”
宮心竹應(yīng)道:“什么是山中之王?林中之霸?是老虎嗎?”
洛影寒也以為是老虎。
可是老虎對這個世界的武者來說,實(shí)在不算什么。
武松打虎,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完下山,兩腿發(fā)軟,最后靠的是實(shí)力,還是運(yùn)氣,難說。
可是對這個世界的武者——特別是六品以上的高手來說,打死一只老虎,也就分分鐘的事情。
老虎,還不夠格,稱得上“山中之王,林中之霸”。
鐵清風(fēng)道:“是孰湖!”
“孰湖”兩個字一出來,洛影寒吃驚不小。
洛影寒道:“這‘孰湖’,《山海經(jīng)》里說它,馬身鳥翼,人面蛇尾,喜歡抱人舉人,當(dāng)然,更喜歡吃人!就算你武功再高,遇上了,也只能逃走,萬萬不可與之相抗!”
他以前玩過一款游戲,里面有各種上古神獸、兇獸。
其中就有孰湖。
想不到,在這個世界,孰湖竟然真的存在!
鐵清風(fēng)道:“師叔祖說得沒有錯!這‘孰湖’一物,我早就有所耳聞,當(dāng)時一聽先父的意思,便知道要壞事!這深山老林之中,凡人只能在邊緣一帶打獵,斷不敢深入山腹,只因存在這山中之王,林中之霸!多少英雄好漢,仗著武功高強(qiáng),便要逞強(qiáng),跑去招它惹它,結(jié)果全都成了它的腹中美食?!?p> 洛影寒道:“后面的事情,是不是那男子被令尊一激,便帶著兩個孩子上山去了?!?p> 鐵清風(fēng)道:“可以這樣說,卻又不是。”
宮心竹道:“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鐵清風(fēng)道:“其實(shí)咱們相遇之地,便已經(jīng)算是山腹了,如果咱們五人,不扯這些混話,當(dāng)時便退出山林,也就不會有事。唉……”
“先父和那男子既然打了賭,便發(fā)誓一定要贏,那男子也是抱定必贏之心,結(jié)果咱們五人,不退反進(jìn),往山上走去……”
“就看誰能獵到這孰湖,誰便贏了。其實(shí)我們也知道,想獵到孰湖,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只不過,誰也不想輸了陣勢。也就是故意逞能,等對方先露怯,那么我便贏了?!?p> “唉,我這輩子,也忘不了那天發(fā)生的事情,那異獸,身形高大,就像一座小山,所到之處,木斷樹折,腥風(fēng)逼人,令人作嘔,人面倒是沒有,可是我說不上來,他到底是什么面!馬的身子,還有鳥的翅膀,拖著一條長長的蛇尾。我長這么大,也沒見過這么奇怪的東西,心中驚駭,到了極點(diǎn)?!?p> 說到此處,鐵清風(fēng)雙手緊緊地抓著椅子的扶手,身子微微顫抖。可見當(dāng)日發(fā)生的事情,即便過了這么多年,他想起來仍然感到心悸。
“先父見這山中之王林中之霸聞聲趕來,嚇得酒也醒了,揮劍便沖了上去。那男子也不甘落后,赤手空拳往孰湖身上招呼,平心而論,那男子的拳力,相當(dāng)強(qiáng)勁,至少也是六品巔峰了,他每出一拳,便拳罡四射,若是打在人身上,怕是尋常高手,根本承受不住他的拳力??墒悄鞘牒s是天生地養(yǎng)的異物,咱們?nèi)祟愒購?qiáng),也奈何不了它!”
洛影寒道:“故老相傳,遇見孰湖,不能戰(zhàn),只能逃!這般逞強(qiáng),怕是……”
鐵清風(fēng)道:“誰說不是呢?先父與那男子漸漸消去了好勝之心,兩人聯(lián)手,一人出劍,一人出拳,與孰湖斗了幾十個回合,便知道自己低估了對手??墒?,這場惡戰(zhàn)一旦開始,便由得他們說結(jié)束了?!?p> 鐵清風(fēng)擦擦眼角的淚,聲音也哽住了。
洛影寒道:“結(jié)果是?”
鐵清風(fēng)道:“那男子顧念著兩個孩子,一邊猛斗,一邊叫我?guī)е膬蓚€孩子趕緊逃,先父此刻……唉,到了性命攸關(guān)之時,他竟萌生了逃意,帶著咱們?nèi)齻€急溜溜地逃下山去了?!?p> 洛影寒心中一緊,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事情是他挑起來的,生死關(guān)頭,卻丟下別人逃跑了!鐵老英雄這事情做得真不厚道!”
宮心竹道。
這話就像利刃一般,刺中了鐵清風(fēng)的心,可是他也知道,就算起父親于地下,讓他復(fù)活,面對宮心竹這一句話,怕是也無法反駁吧。
洛影寒道:“你們逃下山之后呢?”
鐵清風(fēng)道:“咱們四人下山之后,在山腳下等了足足三個時辰,一直等到天黑之后,那男子也沒有出來,咱們都知道,他怕是兇多吉少了。我當(dāng)時想,‘真的是太可惜了,六品巔峰的高手,竟然就這樣死了’。又等了一個時辰,還是沒見人出來,無奈之下,咱們和這對小兄弟,只好就此分手。當(dāng)時哥倆的眼神,就像冰錐一樣冰冷,又像燒紅的燒火棍一樣炙熱,讓人不敢直視!哥倆的眼神,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像是要把我父子倆吃掉一樣……后來我們向何萬山前輩打聽,咱們才知道,他們姓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