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再初遇

　　那次，幼時的竹悠蕁因貪玩，偷出谷，遭受狼群圍攻，次日尋回，竹衡為讓竹悠蕁長記性，背身對竹御澈吩咐:“將她同一只狼關(guān)上一夜?！?p>　　當(dāng)時竹御澈以為竹衡十分惱怒，定是下了心要懲戒，但心中仍有不解:“阿爹為何不親自動手？”

　　可曾想，竹衡抬腳便踢了他一腳，“那可是我閨女，萬一她因此事對我心生惶恐，那可怎么辦？”

　　瞬時，竹御澈什么話都不想說。

　　事后，竹悠蕁因此大病一場，而這一切的“主謀”竹御澈也因此受到懲罰——

　　每日跪在古樹前直至竹悠蕁好轉(zhuǎn)，除此，他還被罰親自為皇宮清掃。

　　……

　　雪隱族有那么一地，每日于第一縷晨光灑落，由最后一縷夕陽收尾。此地采光極好，周邊綠樹濃蔭，每日鳥聲相伴，常年四季如春，靈力充沛。

　　竹悠蕁出生后，疼愛女兒的竹衡便將此處建為她的宮殿。

　　竹御澈穿過杏樹林，踏上木橋，借著由螢火蟲點亮的燈光朝不遠(yuǎn)的綠林走去。

　　走過木橋，便聽到‘嘀嗒’的水滴聲，在這幽靜月色之下著實悅耳。

　　腳步緩緩行在小徑上，迎風(fēng)而聞的是一陣清甜的桃花香。

　　轉(zhuǎn)過一處拐角，便是一處宮殿，高大的樹木為宮墻，筆直小徑兩側(cè)皆是藍(lán)色花燈。

　　竹御澈朝前一走，花燈迅速綻開花瓣，花心處亮光四起。

　　“參見大殿下！”

　　宮殿前看守護(hù)衛(wèi)拱手行禮。

　　竹御澈點了點頭，開口詢問：“今日都是這般安靜？”

　　左右兩護(hù)衛(wèi)彼此相視，一人開口：“回大殿下，至二殿下將公主帶回后，除雨落公主出入，便在無其他發(fā)生?！?p>　　“當(dāng)真？”這可不想平常蕁兒的性子。

　　竹御澈加快步伐朝里走去，剛到竹悠蕁房前，就見幼幼蹲在一旁。

　　幼幼抬頭見竹御澈，立即站起來，行禮，“參加大殿下?！?p>　　竹御澈輕聲一應(yīng)，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幼幼緊跟其后。

　　要不是她回相生院后，二殿下叮囑過不許進(jìn)入，她也不至于在門外蹲這么久。

　　許是聽到聲響，守在床前的竹修郁猛然回頭。

　　見到竹修郁的那副扮相，跟在竹御澈身后的幼幼快速拿著一旁的花瓶，朝竹修郁砸去。

　　“大膽妖怪！速速離開我家公主身旁?！?p>　　這下，竹修郁不淡定了，他揮手施法定住幼幼，抬頭望著離自己頭頂還差一點點的花瓶，松了一口氣。

　　這花瓶要是砸他頭上，那得有多痛啊！

　　光想想便覺得后怕，竹修郁從一旁起身，小心翼翼地拿起幼幼手中花瓶。

　　“幼幼，你家二殿下的頭可不能經(jīng)你這般砸啊?！?p>　　“呵呵，咳~”竹御澈握拳放到嘴角掩飾自己的笑意，等穩(wěn)住心緒，他才吩咐道：

　　“去把你臉上的東西弄干凈，別嚇著蕁兒?！?p>　　“？？？”竹修郁一臉難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一下床上躺著的竹悠蕁。

　　他臉上的東西不就是她弄的，這……這怎會嚇到她？？

　　而迫于竹御澈眼神的凝視，竹修郁只得低頭，弱弱回了一字“是。”

　　待竹修郁離去，竹御澈才朝床前走去，替竹悠蕁把脈的同時還不忘為幼幼解了定身術(shù)。

　　“去備些蕁兒平日愛的吃食，待會兒她醒了，定會有些餓?！?p>　　“諾。”

　　幼幼離開還不過半刻，竹悠蕁才悠悠轉(zhuǎn)醒。

　　她緩緩睜開眼，腦子還未清醒，到先被床前竹御澈的面容嚇了一跳。

　　竹御澈心中一陣苦笑：阿爹，您可真是害慘了我！

　　“大哥長的有這般恐怖？”

　　竹悠蕁抿嘴，搖了搖頭，昧著良心道：“哪有，長兄是這世上最最最好的兄長，也是世上最英俊的男子，怎會恐怖，蕁兒剛剛只是做了噩夢，還沒回過神來?！?p>　　竹御澈抬手在她的額頭彈了一下，“就你嘴甜?！?p>　　竹悠蕁揉了揉額頭，嘟起嘴撒嬌：“大哥，蕁兒餓了?！?p>　　“我已吩咐幼幼去備些吃的，你且等等。”

　　竹悠蕁乖巧的點了點頭，為緩解尷尬，她開口提及丘山發(fā)生過的事，卻怎么也沒提及有關(guān)祭祀之事，直到……

　　“嗯，還是家中的飯菜最為可口，長兄都不知道，蕁兒在師父那兒餓的有多慘?！?p>　　“好，多吃些?！敝裼簩櫮绲娜嗔巳嘀裼剖n的頭。

　　看著竹悠蕁將碗筷放下，竹御澈立即吩咐：“幼幼撤下去?！?p>　　轉(zhuǎn)眼之間，房內(nèi)只剩兩人。

　　“蕁兒，”竹御澈起先打破此刻沉寂。

　　已經(jīng)猜出一二的竹悠蕁站起身，盯著竹御澈，很久才來口道：“你不要開口，我是不會去人族的，打死都不去！”

　　望著她那副“你要是逼我，我就跟你翻臉”的模樣，竹御澈這刻還真就說不出逼她的話。

　　“蕁兒，長兄知曉你不愿去人族，可……守護(hù)人族君王是大事，不管是對雪隱族還是人族都是重中之事，就想像你每次遇到有弱妖被欺負(fù)總會出手相助一樣，可懂？”

　　竹悠蕁氣勢漸漸弱了下去，她點了一下頭隨即再搖頭。

　　“就不能讓其他族人替我去嗎？”竹悠蕁低頭囈語。

　　竹御澈徹底被竹悠蕁的話逗笑了，他起身，走上前，揉了揉她的頭，溫柔道：“丫頭，這是古樹選的，不是任何人都可?！?p>　　房間更加安靜了。

　　竹御澈無奈搖了搖頭，“蕁兒三日后朔國戰(zhàn)王殿下路過玉溪山有一劫，所以你得出面相助?！?p>　　這下，竹悠蕁略有不滿，“他都是人族君王，就不會自己避過此劫？”

　　“咳~”竹御澈輕聲一笑，他將話說到如此地步，相信竹悠蕁會明白此中含義。

　　竹御澈拍了拍竹悠蕁的頭，“早些休息，明日出谷?！?p>　　望著竹悠蕁始終低著的頭，竹御澈只好抬頭離開，獨留她一人在房中。

　　見竹御澈從竹悠蕁房中出來，坐在院中亭子里竹修郁急忙上前問道：“如何，蕁兒可愿？”

　　“潺潺”的流水聲在這靜悄悄的夜里格外有些刺耳。

　　竹御澈搖搖頭，“今晚盯緊相生院。”

　　一時還未回過神的竹修郁很是懵圈，許久，他才指著自己，道：“我嗎？”

　　竹御澈瞥過他一眼，眼神好似在說“難道我在同空氣說話?！?p>　　為了避免來自自家長兄的鄙視，竹修郁急忙點頭，回道：“放心我一定看好蕁兒。”

　　……

　　在竹御澈離開后，竹悠蕁獨自坐在木藤秋千上，內(nèi)心十分糾結(jié)。

　　燭臺的火光點點燃燼。

　　猛然，竹悠蕁站起身，語氣堅定，“我才不要坐以待斃，等著你們把我送出谷，誰知道人族會不會狼群四竄，我得逃?！?p>　　說著，竹悠蕁便快速翻窗而逃，怎料一路順暢，心中甚是不安。

　　這不，剛過木橋便被攔路狗攔住了。

　　竹修郁（攔路狗）雙緊抱，滿面笑容：“小蕁兒怎么這么不聽話了，夜深了就得好好休息?！?p>　　“呵呵”竹悠蕁假笑一下，“我在怎么不好好休息也不會長得跟你一樣丑?！?p>　　“……”竹修郁借著月光看著水中自己玉樹臨風(fēng)的倒影，怎么也不至于丑啊。

　　眼看著竹悠蕁要從側(cè)邊離開，竹修郁立馬上前攔住她，她向左，他向右，待她向右時，他向左。

　　不管如何，竹修郁總在竹悠蕁的前面。最后，竹悠蕁怒氣十足指著竹修郁的鼻梁，

　　“二哥，你沒聽過好狗不擋道嗎！”

　　竹修郁不惱也不怒，“當(dāng)然聽過，但這跟你現(xiàn)在有什么關(guān)系？”

　　聽完，竹悠蕁手指收回握成拳，咬牙切齒道：“竹——修——郁，你不要逼我！”

　　見她就要發(fā)怒，竹修郁急忙側(cè)開身，為她讓出路來。

　　竹悠蕁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不過想著竹修郁平日少不了被她折磨，涼他也不敢做什么。

　　然而事實告訴她，永遠(yuǎn)不要信“狗”竹修郁。

　　兩人交身的一瞬間，竹修郁舉起手快速朝竹悠蕁后頸劈去。

　　竹悠蕁兩眼一昏，直朝竹修郁懷中倒入。

　　“唉，果然還是上手好啊?！敝裥抻艨粗鴳阎谢杷娜藘荷跏堑靡猓獠恢@一幕已經(jīng)落入了躲在暗處的竹御澈眼中。

　　……

　　等竹悠蕁再醒來時，人已經(jīng)在玉溪山結(jié)界外的木屋，她揉了揉自己的后頸，腦中開始回憶著暈倒之前的事。

　　“竹——修——郁，你——死——定——了！”氣憤念出這幾字的竹悠蕁握緊拳頭。

　　隨即便起身，聚精會神，卻怎么也無法施展自己的靈力。

　　無處發(fā)泄怒火的她走到木桌前，喝點涼水澆澆心中之火。

　　目光無意間觸及桌上茶杯下的書信。

　　竹悠蕁心中有些不解，但想起竹修郁對自己做的事，猜測這信自然與他有關(guān)。

　　信中寫道：

　　小蕁兒，二哥是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希望你能多多理解。切記！切記！再過兩日人族這一任君王將會深受重傷路過此地，屆時，還望你出手相救。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二哥已經(jīng)細(xì)心將你所需藥材備好，你只需搗碎便可。最后，二哥貼心提醒一句，你身上的靈力已經(jīng)被我封印了，且在三日后解封，還有入谷結(jié)界唯有等你救了人族君王才得以進(jìn)入。

　　竹悠蕁一字一句看完，捏著信紙的手勁越來越大。

　　片刻，竹悠蕁揚(yáng)起嘴角微微一笑，拿起信，平靜朝結(jié)界處走去。

　　果真如信中所說，她暫時進(jìn)不了谷。

　　心中的怒火無處釋放，她便抬起腳往結(jié)界上踢了兩腳。

　　“竹修郁，你給我等著，看我回去不打死你?！?p>　　撒完氣后的竹悠蕁，倒回木屋，看著桌上的藥材，毫不情愿的搗起藥來。

　　——

　　安排好湘州一切事務(wù)，戰(zhàn)王才帶著楚影、莫策兩人出發(fā)。

　　雖說晏竹塵提前一天啟程，不過對于那些不愿戰(zhàn)王回去的人來說，一個錯殺的機(jī)會都不能放過。

　　對于一個曾得帝王恩寵的皇子，即使被貶邊境之地多年，但一朝重回，自會有多方勢力不會讓他……活著回來。

　　“主子，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就在此處歇息，明日在趕路？”

　　戰(zhàn)王觀察四處，見周圍皆是樹林，且前方還有一河流。

　　此處卻為較好棲息之地。

　　見他點頭，楚影、莫策麻溜下馬。兩人熟練收拾一番，莫策從周邊拾來一些干枝，好生火取暖。

　　而楚影則從河流邊備好明日趕程的水。

　　“主子，趕了一日的路，您也喝點水解解渴。”

　　戰(zhàn)王接過水壺，暢飲一口，問：“大軍回程以到何處？”

　　“回主子，已到明州。”

　　戰(zhàn)王細(xì)細(xì)琢磨，明州過后離溢州便也不遠(yuǎn)，若大軍已到而他這位主將卻未見身影，指不定又會生出事端。

　　“暫歇半個時辰后連夜從玉溪山小道趕路?！?p>　　“是。”

　　兩人明白主子之憂，若非今日一路遭遇殺手，他們此刻也不會這般趕路。

　　玉溪山，一座讓人心生恐懼的鬼山。為何心生恐懼？有傳聞玉溪山山間常年濃霧籠罩，樹林茂密，路過之人皆無生還。

　　也曾傳言，有一支商隊從玉溪山過，連人帶物消失的無影無蹤。

　　三人剛剛起身，綠樹濃蔭之間充滿了凄涼肅殺之意，刀光四起。

　　頃刻間，一群黑影涌現(xiàn)，戰(zhàn)王微微抬眉，手握劍柄，快速朝前奔去。

　　一閃一躲之間，黑影漸漸倒地。一柱香不到，殺手接一受傷倒地，可戰(zhàn)王手中之劍卻沒開封。

　　站在一旁拿著劍的楚影兩人頓時有些無地自容。

　　主子，我們還沒來得及出手呢。

　　“走?！?p>　　戰(zhàn)王一字，三人棄馬輕功躍去。

　　剛過一處林深，“咻~”的一聲，無數(shù)利箭從中射出，戰(zhàn)王躍上前，劍一出鞘，利箭全被擋下。

　　戰(zhàn)王回頭一望，令人無法違抗的語氣：“走?！?p>　　楚影明白主子此意，可一旁的莫策卻沒明白，見主子被困，一股腦子向前沖去。

　　如此，戰(zhàn)王不得分了心，便被飛來的利箭射中手臂，傷口處的血液漸漸發(fā)黑。

　　箭上有毒！

　　明白過來，戰(zhàn)王退后，快速拽著莫策離開。

　　身后殺手緊追，楚影、莫策帶著中毒主子朝玉溪山奔去……

　　——

　　穿過狹窄山谷，卻是另一番景色。

　　山谷內(nèi)沒了濃霧籠罩，銀色的月光悄然灑落，點亮了山谷。

　　不遠(yuǎn)處，微微金光閃現(xiàn)。楚影、莫策兩人扶著主子朝金光走去。

　　此刻，竹悠蕁坐在臺階上，雙手撐著頭賞著月色。

　　“唉~”竹悠蕁輕聲一嘆，“你在不來，我就得無聊死在結(jié)界外?！?p>　　竹悠蕁側(cè)頭望著已經(jīng)被自己搗了一日的藥，無奈搖了搖頭，懶散拿著藥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