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再入上京

　　若裴氏不提起王上的壽辰，朱玉顏已是記不起來，再過三個月，真的就到了蕭定權(quán)的生辰了。前世的這個時(shí)候，她也是快到上京了，在城外遇到了不得入城的蕭靖雍，他掛在她的馬車底部，被她偷入城去，甚至還進(jìn)了宮，那一夜格外兇險(xiǎn)，是大姐姐救了她和他一命。

　　今生呢？他這次換了一種方式回去，是不是就要好得多？

　　船順風(fēng)順?biāo)匦辛税雮€月后，前面就是上京碼頭了。

　　朱玉顏叫人備了佳肴，喚了莊雎和韓羅來。她坐在主位，兩邊是玲瓏和紅豆侍立，左右各一個矮幾，桌上是酒菜，韓羅與莊雎跽坐。

　　朱玉顏舉起杯來，“千里送君，終有一別。到了上京之后，兩位將軍便是鷹歸長空，魚躍大海了，玉顏在此祝兩位將軍此后能在王上麾下多立戰(zhàn)功！”

　　韓羅與莊雎來，原本也是有些明白，船到了上京碼頭，以后他們各自分領(lǐng)的騎兵如何安置，只怕由不得朱玉顏了。韓羅很是擔(dān)憂，莊雎卻不愿多想。玉顏喊他們來，一來答謝一路護(hù)送，二來會不會有話要說。

　　韓羅是期待的，莊雎則呈觀望。

　　哪里想到，她一開口就是一副好聚好散的樣子？韓羅一下子就急了，莊雎也難免慌。韓羅的急是真急，連忙轉(zhuǎn)過身，面對朱玉顏長拜下去，“二姑娘，按照以往的慣例，屬下等到了上京之后，雖要隨各位將軍王爺們出征，可屬下等的歸屬卻依舊是二姑娘名下，難道說二姑娘不要我們了嗎？”

　　朱玉顏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看向莊雎，“我自是不會不要屬于我的人，只，常言說得好，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我是不愿留住那些嘴上說的好聽，肯跟著我，實(shí)則背地里又有異心的人的?！?p>　　朱玉顏還是不肯信他，莊雎心里已是明鏡兒一般，他也忙面向朱玉顏，“二姑娘，將來我等的軍功是要記在二姑娘頭上的，再由二姑娘分賞給屬下等。屬下等只沖著這一點(diǎn)，便不敢有異心?！?p>　　朱玉顏點(diǎn)點(diǎn)頭，她今日只是敲一記警鐘，若去了上京，莊雎還有別的心思，她自然有的是辦法，便不再提這件事，只問道，“我今日叫二位來，便是想商量一下將來隨那位將軍郡王出征的事。待到了上京，不論發(fā)生什么事，你們包括你們手底的五千騎兵依舊是屬于我的財(cái)產(chǎn)，如你們所說，軍功將記在我的頭上，關(guān)系到我的榮辱。固然，你們自己的努力極其重要，可由哪位大將軍王爺統(tǒng)領(lǐng)更加重要。”

　　莊雎忍不住朝朱玉顏看了一眼，少女精致絕美，跽坐在主位上，雙手交握，寬大的袖子垂落下來，端莊柔美，卻又有著叫人無法忽視的威嚴(yán)。不止一次，莊雎在想，若眼前這位生為男兒，天下格局又會是什么樣子？

　　十四歲的少女，對上京的情勢了解得竟然比自己這天生的武人還要多，他絕不相信，才二小姐說的開頭的那番話只是隨口一說。

　　莊雎打了十二分的精神起來道，“上京，王上麾下，能征善戰(zhàn)的將軍非常多，兵強(qiáng)馬壯方才有今日的局面。每位將軍都聽命于王上，二姑娘不妨請大妃娘娘幫忙合計(jì)一番，看哪位將軍肯收編我們的五千鐵騎?！?p>　　雖說是五千鐵騎，可與上京相比，荊州屬于南方。南方人擅水戰(zhàn)，跑馬縱韁之事，包括胯/下駿馬，比起上京來說，實(shí)則是要差一些的。這五千騎，所用的馬均非都是從關(guān)外馬場上買來的軍馬。是以，雖說五千，人數(shù)眾多，可若是歸到了誰的麾下，還要掏錢幫忙換馬，還要訓(xùn)練馬上作戰(zhàn)，便是負(fù)擔(dān)了！

　　五千騎兵，到時(shí)候折損得一人不剩，都是有可能的。

　　朱玉顏也聽明白了莊雎的意思，前世，大姐姐的三千騎兵是歸于了王上的，饒是如此，與大遼的一戰(zhàn)之中，這三千人被當(dāng)做敢死隊(duì)為王上自己麾下的人做擋箭牌，最后只剩下了不到百人。

　　朱玉顏點(diǎn)點(diǎn)頭，“我明白了莊將軍的意思，不論王上麾下的哪位將軍統(tǒng)領(lǐng)大家，都沒有意見，是這個意思嗎？”

　　莊雎不解朱玉顏的意思，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這句話里的破綻來，低頭道，“是！”

　　朱玉顏便又問韓羅，“韓將軍呢？”

　　從入了上京地界，朱玉顏便一直喚二位為將軍了，韓羅一直到現(xiàn)在還很激動，雖說這一聲“將軍”，也只是敬稱，但他好歹也是統(tǒng)領(lǐng)兩千五百人的將領(lǐng)了。韓羅忙再次拜下去，“屬下憑二姑娘吩咐！”

　　“既是如此，這件事我也暫無定論，待我細(xì)想一番再做決定。明日午時(shí)，我們便將到上京碼頭，今日我略備薄酒，感謝二位一路盡心護(hù)送?！?p>　　二位自是謙遜一番。

　　上京左控函谷，右握虎牢，前望伊闕，背靠邙山，乃四險(xiǎn)之地，自古為兵家必爭。東西兩山從兩側(cè)拔地而起，伊水中流，如游龍歸闕。既是軍事要害，又是交通咽喉。

　　蕭家在這里起兵，又從這里出發(fā)逐鹿中原，如今又在這龍盤虎踞之地定都，風(fēng)水氣運(yùn)自是不必說。

　　朱玉顏的船在上京碼頭靠岸，臨下船前，朱玉顏換了一身白色的襖裙，她站在甲板上等朱玉儀，從這里看過去，能看到碼頭上接她姐妹的人，人人的胳膊上都套著黑色的孝布，她便讓婆子去催朱玉儀，“叫三姑娘快些！”

　　今日是進(jìn)京的日子，朱玉儀好生打扮了一番，她并沒有忘記自己來上京城的目的，臨行前，母親也再三叮囑過她，務(wù)必要求大姐姐給她指一門好的親事，將來她自己好，也好幫襯一下弟弟。

　　初次入京，朱玉儀自然是要給上京人最好的第一印象。

　　她穿了粉紅色的襖裙，腰間系了一條淡綠色的腰帶，將她原本就細(xì)的腰束得只有一扎寬，不盈一握，臉上也是精致的妝容，娉娉婷婷地從船艙里出來，遇到了來催她的下人，不屑地哼了一聲，越過人朝朱玉顏?zhàn)呷ィ线h(yuǎn)喊了一聲“二姐姐”，聲音里帶著格外明顯的得意。

　　她的嬌容帶給她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