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她反常的醒的很早,去廚房搗鼓了一會兒,江玠醒來的時候,一桌早餐已經(jīng)擺上桌,是江府天地101那會兒的味道,她笑瞇瞇的問他好吃嗎,外面初雪了,我們出去看雪吧。她含著面包,望著窗外,現(xiàn)在人少了,天冷了,大家都窩在屋里,小朋友也是寒假期間。
她被江玠裹的嚴嚴實實,牽著手下樓,一起散步,“最近佳妮沒有給你打電話嗎”她有一搭沒一搭和他聊著,“沒有”他悶悶道
“前幾天的肺檢報告呢,你好像和沒給我看?!彼罱鼘λ纳眢w情況很是上心,絮絮叨叨的,要求他每次檢查報告都必需給她看,她現(xiàn)在關于他這個病的知識直向專業(yè)靠攏,“在助理那里,回家讓他傳給你,沒事,乖。”他為她難得成熟覺得可愛。
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漫長安道。
她想永遠這樣的走下去。
昨天王叔把影像和錄音都寄過來了,他去公司的時候她反復聽了,真相讓她毛骨悚然,那邊重華銀行的貪污案受賄的是寧家,當年他還是爺爺?shù)拿貢L,行職務之便把這筆賬記到白局頭上,后來他一路高升,這件事也一直壓著無人再提,直到江玠橫空出現(xiàn),這個行長的兒子,多年后在S市一手遮天,利用寧家作為契口,重新翻出來了這檔案子,而侍家生了個好兒子,精通律法,運籌帷幄,在江玠倒下的那幾天,扭轉事態(tài)的方向,最后結果還是準確無誤地砸到了白家頭上,而父母親作為唯一知情人,也慘死于一場不像意外的車禍,從此死無對證。
她和江玠終究是隔了白家的所有人命。
她買了去英國的機票,奶奶多年前病逝于英國,因為航運問題,就永遠睡在伯明翰。爺爺奶奶感情生前甚篤,半年前,她也將爺爺?shù)墓腔規(guī)Я诉^去。此生已經(jīng)沒有眷念,唯念江玠平安,以后見不到的日子,要按年來算了。
她走了。有很多想說,但是什么都沒有留下,江玠的人生還要繼續(xù),留下任何都是妨礙不是嗎,他不像她,他還有人愛他。
江玠是什么人,能準許她從她眼皮子底下逃了去,黑色的賓利歐陸一路追著白色a8去往機場的方向,她心亂如麻,手機一直在響,她按下了接聽鍵,不論江玠說什么,她都沒有回答,她只是淡淡問出一句,“你能原諒我和侍成勛嗎?”對方沉默良久再也沒有回答。她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知道了雙方一直逃避的問題,父母的死亡,她犯下的錯。
在她發(fā)呆的瞬間,一輛貨車,朝她迎面而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輛黑色賓利橫亙在了她和貨車之間,砸向副駕駛座,車頭面目全非。
醫(yī)院里他他躺在icu里,胸前綁滿了繃帶,渾身插滿呼吸機,他的肋骨折斷刺穿了左肺,余白露趕來時哭成了淚人,江佳妮也始終沒有看她一眼。若不是有人阻攔,余白露要將她撕碎,“不知道玠哥上輩子欠你什么,他遇上你就沒有過好事,你們家害死姨母還不夠嗎,為什么還不放過她兒子?”她很想替爺爺辯解,白家不欠江家,江家欠白家的,可是江玠確實是她的愛人...算了,一切都不必說。那個躺在病床的男人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牽絆了,你說他對她來說意味著什么,她誤了班機,暫回了那個小區(qū)。
兩天后她還是走了,江玠脫離了重癥監(jiān)護。
她留了字條在餐桌。
三年后,白家的案子有了她的的證據(jù)后,不斷庭審再庭審,終于在江家的介入下,得證清白。
江玠和余白露結婚的消息轟動S市,也傳到了遠在英國的伯明翰。
隔日早晨,她走了。
那天早上她本來是去的機場,包里有飛S市的機票,其實每年的八月三十一日她都會回去,去他們一起呆過地方,呼吸三年前共同呼吸過的空氣。只是那天,她突然改變了心意,方向盤打偏,油門一帶,選擇了她早已就想好的選擇,一千一百六十二天,她等不到一句原諒,就像來英國的三年冬天等不到一場雪。
他終究還是沒原諒她,沒有贖她回家。只是遺憾他們沒有過孩子,他們的回憶還不夠多。
以為愛能填滿人生的遺憾,偏偏制造遺憾的就是愛,她這一生過的,親友凋零,愛而不得。
消息傳回S市的時候,他同時收到了英國一個私立醫(yī)院的回執(zhí),是器官捐獻告知書,她肺在她死前就取了出來,她當時是這樣想的,腦死亡后的器官終歸不夠好。
捐獻人對被捐獻的人的寄語是一片空白。
她很愛他,愛到掏出心肺也難以證明。
江玠后來回到了那個帶窗戶的小屋,到處已是灰塵蜘蛛網(wǎng),餐桌上有張泛黃的紙,是她筆跡,上面寫:你能贖我回家嗎。
原來,她一直在等他。
江玠病逝于那之后的第二個月,極速的肺衰竭,有天夜晚自己拔了呼吸機。
“有天晚上夢一場,你白發(fā)蒼蒼說帶我去流浪,我還是沒猶豫,就隨你去了天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