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晨光微曦,雨纖塵與云瀾便踏上了拜訪之路。
本應去云府拜訪,順便看看云初的傷勢恢復的如何。但想及今日之事于云府談論似有不妥,便改在了醉鄉(xiāng)樓,明京最大的酒樓。
等到日光越發(fā)強烈,那一抹金色的身影終于出現(xiàn)了。
雨纖塵連忙起身,對云起一禮?!岸嘀x云公子,撥冗赴宴。”
云瀾亦是起身,微微一福“哥哥。”
云起面對這位兄長的救命恩人鄭重回禮。
“多日不見,不知雨堂主是否安好?小妹在云莫莊,有勞雨堂主費心了?!痹?p> 起可謂處處周到,不愧是云家主最看好的兒子。
“我并無大礙,云瀾亦十分貼心,還要感謝她照顧于我。”雨纖塵邊回答著邊為云起送去倒好的茶。
云瀾十分懂事地看著哥哥與師父,并不言語。
停頓些許,雨纖塵便開口將話題引入正題“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
坐看天下事,想來你這名字并非虛取。我多年未出谷,對于天下之勢雖有了解,卻并不清晰,還望云公子解惑?!?p> “多謝雨堂主夸獎,那我便說一說我眼中的天下。”
說著云起便拿起三個茶杯置于桌上,用扇子輕點。
“這是明國,這是牧族,這是齊國。粗略看去呈三國鼎立之態(tài)?!?p> 說完又在茶杯旁撒上一把瓜子,繼而說道“這是周邊小族,大多誠服于三國?!?p> 說完便收回扇子,看向雨纖塵,有些好奇,雨纖塵作為醫(yī)者,為何詢問這天下大勢。
雨纖塵也不繞彎子,直接問道“三國國力如何?近來有可能發(fā)動戰(zhàn)爭嗎?”
云起笑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道“明國鎮(zhèn)國大將軍熟知兵法,武功上佳,很少有敗績,可隨時應戰(zhàn),但陛下不是好戰(zhàn)之人,想來不會主動發(fā)起戰(zhàn)爭。
齊國剛立幼主,皇叔輔政,應該是自顧不暇。況且齊國去年才與我國聯(lián)姻,應該不會破壞這好不容易創(chuàng)造的,和平之勢。
牧族遭受雪災,牲畜死了大半,倒是有可能前來搶糧。而明國百姓算是這亂世中過得最好的,如果搶糧,應該是攻打明國?!?p> 云瀾適時乖巧地為兩位添上了茶,依舊不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兩人的對話。
雨纖塵微微一笑,說道“想必云公子另有高見?!?p> 云起微微一驚,他沒有想到雨纖塵竟如此敏銳,心中對雨纖塵的敬佩更甚。
收起玩笑之態(tài),低聲說道“齊國新君剛立,需要立勢。而朝臣對于輔政的皇叔,頗有微詞,需要將目標對外,才能堵住悠悠眾口。若立新功,便可坐穩(wěn)這輔政之位。
而牧族首領對于天災必有準備,想來國庫中的糧食,足以保他們半年無憂。既如此,他為何要冒更大的風險搶糧呢?”
沉默一陣,云起又言“國事,最是復雜也最是簡單。
復雜便復雜在治理他們的人上面,他們各懷心思,所以眼睛所見,并非真實。
說其簡單是因為天下之事,都在一個利字,抓住它去分析,便能看破迷霧,求得意想不到之解。
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p> 雨纖塵面上的愁云似乎消散了,云起真可謂一語點醒夢中人。
雨纖塵從小所受教育是重義輕利,自己又不是一個重利之人。出谷之后又未怎么接觸以利為先之人,所以暫時沒有這樣思考也算正常。
更何況他所得證據十分有力,還能在這種情況下看出些問題,可謂十分明銳了。作為醫(yī)者,多數(shù)人只是想著治病救人,像雨纖塵這樣的,確實少見。
聽完云起的分析,雨纖塵可謂十分敬佩,隨即起身一禮道“多謝?!彪m然只有兩字,說得確實認真,一禮也是一絲不茍。
云起微笑著看著雨纖塵,二人目光相對,互相十分欣賞,已有結交之意。
云起較之雨纖塵性格上確實舒朗一些,所以便是他先開口了“不知纖塵你愿不愿意教我這個朋友呀!”說完微微一笑,展開扇子緩緩搖著。
雨纖塵卻并未說話,只是對云起一笑。要知道對于喜怒不形于色的雨纖塵來說,可謂十分難了。
“哦,太棒了,哥哥怎么樣?你妹妹眼光不錯吧!我可早看出了師父的潛力呢!”
安靜了許久的云瀾開心地繞著兩人轉來轉去,二人成為朋友,最開心的莫過于云瀾了。
正事談完,三人同桌,又談了許久,直至夕陽西斜。
自從與云起聊完天下局勢后,雨纖塵越發(fā)覺得有些事情不一般,自己的能力還不足以解答,思慮了許久,雨纖塵決定親自前往靈芝村,一探究竟。
諜報網并未健全,出現(xiàn)紕漏再正常不過。要打入各大家族內部,看看來還需要許久,不能再坐以待斃。
所以雨纖塵經過反復衡量后,決定親自前往尚有疑點的靈芝村看看。做出決定后,云莫莊便陷入了忙亂,畢竟堂主外出考察,確實有不少事情需要準備。
“雨叔,從即日起,云莫堂的抗寒藥物,不得大批量出售買藥需憑藥方。另外通知各地云莫堂囤積一些藥物,以備不時之需。”雨纖塵知道管理藥物的流向并非易事,但他不得不做。
“是?!庇晔孱I命而去。
一將功成萬骨枯,根據現(xiàn)下情況推斷,齊國將于冬季對明國發(fā)動戰(zhàn)爭。亂世之戰(zhàn),生靈涂炭。
云莫堂能力有限,只能減少抗寒藥的輸出,阻擋齊國在冬季進攻的腳步。只是究竟能有多少作用,尚未可知。
如果戰(zhàn)爭開始,云莫堂也只能奔赴戰(zhàn)場,救治傷病,盡一份力了,這正是雨纖塵無奈的地方。
雨纖塵負手立于屋前,任風將自己的發(fā)絲吹亂,白衣飄飛。如此絕代風華,卻愁容滿面。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力量是如此渺小。自己宛若這大千世界的一粒塵土,不論如何努力,都無法動搖歷史的巨輪。
未出谷前,總覺得自己的力量足以改變這世界,但現(xiàn)在卻是這樣無力。
這樣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