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別說,若是往常,這些地方也是要下些私雨的,總不能干死渴死吧。實際上這降雨之事,也不可能全然憑借天庭調(diào)度,縣官還不如現(xiàn)管呢,越細化的管理就越是會管死。
是以,往往越是重要的地方,越是中央集權(quán)控制,這才會細;而越是偏遠的地方,就越是放任,這才會降低成本。很顯然,花果山和枯松澗這般沒什么人的地方,就是天庭放養(yǎng)的地方,那龍王也才不得不私雨洗了花果山。
可這枯松澗明顯比花果山更加偏遠,別說是人,連妖都沒有多少,那這老龍王還怕什么呢?
非也,再小的錯事,那也要看時機的,除非上司不抓你痛腳,否則哪里不能穿小鞋呢。想去年,那四海龍王剛低頭,不敢得罪上官,給花果山來了一場喜雨,轉(zhuǎn)過頭,春季的早朝剛過,夏季晌午,西海龍王就成了北海實習(xí)龍王了。
北海之地,向來險重,怪不能權(quán)柄非常,乃是敖家老二敖順坐地,可現(xiàn)在西海敖閏得了個明升暗降,雖沒什么大事,卻不免讓人覺得此事乃是敲打。這時節(jié),正是非常,恨不能小心翼翼,別處什么亂子,你孫猴子算老幾,怎么還讓下私雨。
說起來,去歲冬日里降了雨,老龍王春日里就上朝就告罪,好道是花果山別無人煙,信仰不濟,不在天庭即在的行政施政規(guī)劃范圍內(nèi),是以雖有言語責(zé)難,卻到底沒甚處罰。這一次還來,那敲打,你想讓我這東海老大,也去實習(xí)實習(xí)么?
那東海龍王是個拿主意的,卻不是個出主意的,沒什么主意,干脆道:“大圣不用風(fēng)云雷電,但我一人也不能助力,著舍弟們同助大圣一功如何?”沒錯,去年冬天,他也是這么干的。
那猴子自然知道四海的寬廣,卻就發(fā)問四海龍王為何,老龍王卻道:“南海龍王敖欽、北海龍王敖閏、西海龍王敖順。”卻不知其意,可他卻不經(jīng)意間透漏了四海發(fā)生的一件兒大事,西海和北海,換了龍王。
問題是,龍王乃是小官兒,那孫猴子只在七百多年前,前八十四年之時見過四人,哪里還有甚映象。乃笑道:“我若再游過三海,不如上界去求玉帝旨意了?!蹦呛镱^問這四人的目的,就在于此了。
這一次,卻是東海龍王得意了,輕看那猴子,說道:“不消大圣去,只我這里撞動鐵鼓金鐘,他自頃刻而至?!蹦菍O猴子的筋斗云,時速不過兩萬七千里,合一萬一千二百多公里,每秒三千一百多米,可西海東海,十多萬里水路,竟是頃刻,何其大法力。
這樣瞬移般的傳送能力,乃是大法力仙術(shù)一類,說實話,完全可以吊打?qū)O猴子。但是那猴頭懂得什么,自家頭上的三根毫毛,他都懂不得真假,只能是全然沒明白東海龍王的賣弄之意。聞其言急道:“老龍王,快撞鐘鼓?!?p> 官大一級,尚需謀劃,老龍王無奈,只得撞鐘,須臾間,三海龍王擁至,問:“大哥,有何事命弟等?”
敖廣道:“孫大圣在這里借雨助力降妖。”話還沒說完,那敖順就直接點頭了。如此,老龍王把三兄弟即引進見畢,既點兵去來。
北海敖順才接管西海多久,已然全權(quán)弄明白了西行取經(jīng)的大勢,那西海龍王根本就不是因為四兄弟降了私雨在花果山被敲打的,而是因為私弄權(quán)柄。而取經(jīng)之事是大勢,自然是通過了天庭報備,怎么能不支持呢。
閑話自然少說,一眾人等,不多時早到號山枯松澗上。孫行者見慣了人家的巴結(jié),今天這面子不大好用,乃請道:“敖氏昆玉,有煩遠涉。此間乃妖魔之處,汝等且停于空中,不要出頭露面。讓老孫與他賭斗,若贏了他,不須列位捉拿;若輸與他,也不用列位助陣。只是他但放火時,可聽我呼喚,一齊噴雨?!?p> 這話兒極漂亮,也是為自家爭的面子,好似今天求你,也沒欠你多少人情。四海龍王也沒要你人情,哪個喜歡你,只是俱如號令。
那猴頭轉(zhuǎn)過頭吩咐好豬八戒、沙和尚看好行李馬匹,果然跳過澗,再來挑戰(zhàn)。
說實話,那紅孩兒確實不待見那孫猴子,確實瞧不起他,明明是個法師,卻偏偏要和之拼下武力。這哪兒能得好啊,還是二十回合,力軟難搪,見得不能取勝,紅孩兒虛幌一槍,抽身捏著拳頭,又將鼻子捶了兩下,卻就噴出火來。
孫猴子急呼龍王,霎瞬間大雨傾盆。
可是這雨乃是凡水,有實有質(zhì),那火可是虛火,無限無形。這般兒水,怎么可能滅得那樣的火,冷冷的冰雨,又怎么可能狠狠的拍得熄身上的怒火。
這一潑,卻似火上澆油,毫無用處,那孫猴子只好輪鐵棒,尋敵來打。圣嬰大王見他來到,卻將一口煙,劈臉噴來?;鹫哐讣?,但是卻不若風(fēng)快,持續(xù)不斷,殺傷力卻非常。
但是這猴子會避火訣,那火離了身體,燃的盡是外物,怎么燒的那猴頭。想當初,八卦爐中,也不曾讓他熱死。不過,有缺點就有優(yōu)點,這一口法力不濟,卻是煙氣上來,頓時把個孫猴子熏得眼花雀亂,忍不住淚落如雨。
原來當年因大鬧天宮,被老君放在八卦爐中,鍛過一番,他幸在那巽位安身,不曾燒壞,只是風(fēng)攪得煙來,把他熏個老害眼病,被喚做火眼金睛。是以這雙眼兒怕煙,實乃是弱點攻擊,既如此,紅孩兒看得分明,干脆又噴一口,那猴頭擋不得,只得縱云頭走了。
圣嬰大王得勝回府,那猴頭卻是一身煙火,炮燥難禁,徑投于澗水內(nèi)救火。怎知被冷水一逼,弄得火氣攻心,三魂出舍,可憐氣塞胸堂喉舌冷,魂飛魄散喪殘生!
說實話,這一次的厲害,其實要超過那銀角大王三山壓頂,雖說兩人都有留手,但是這銀角拿捏得輕重,紅孩兒卻還不熟練。一則是五行車陣剛成,熟練度是不夠的;二則是那孫猴子不似被壓山下,難得掙展,火中非要強行突襲,持續(xù)被法術(shù)輸出了好一會兒。
四海龍王在半空中看了,慌忙收了雨澤,高聲大叫:“天蓬元帥,卷簾將軍,休在林中藏隱,且尋你師兄出來!”
八戒與沙僧聽得呼他圣號,這才急忙解了馬、挑著擔(dān)奔出林來,也不顧泥濘,順澗邊找尋,只見那上溜頭,翻波滾浪,急流中淌下一個人來。沙僧見了,連衣跳下水中,抱上岸來,卻看他蜷蟲局四肢伸不得,渾身上下冷如冰。
那沙和尚就滿眼垂淚道:“師兄,可惜了你,億萬年不老長生客,如今化作個中途短命人!”這話其實吹噓得厲害,當然死者為大,也沒個真可惜他。你道為何,只因這八戒和沙僧乃是又半年少食的,沒有戰(zhàn)斗力,如此,唐僧不是折了么。
唐僧若是真?zhèn)€被吃了,卷簾將舍生忘死,抵住了西牛賀洲,卻不白費。那億萬年不老長生客,中途短命人,說的是那千多歲的猴精么,說得乃是萬年苦修的卷簾將啊。
不過,看到此處,豬八戒卻是笑了,趕忙道:“兄弟莫哭,這猴子佯推死,嚇我們哩。你摸他摸,胸前還有一點熱氣沒有?”
沙僧哪里沒看過啊,只道:“渾身都冷了,就有一點兒熱氣,怎的就是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