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幾歲了還磨牙
交待完明日要注意的事情，謝既明便攜了本書坐在榻上，一副獨自清冷、不想被打擾的樣子。
“大哥。”陸子歌猶豫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說道：“這兒只有一張床……”
“嗯？”
“小人睡覺不老實，愛亂動，還愛打鼾，怕吵了您休息?！?p> “你若有錢，大可自去開一間房，我也不攔你?！彼垡膊槐牭卮鸬?。
“那算了?！?p> 陸子歌撇了撇嘴，從這廂房的柜子里找了條毯子鋪在床邊的地板上，便自在地躺了上去。
小命拿捏在別人手里，她自然不敢說些什么。何況昨夜在竹林中過了一宿，被地面的小石子硌得渾身難受，此刻躺在地上都覺得舒適。
門外時而喧鬧時而安靜，陸陸續(xù)續(xù)來去幾個人后也安靜了下來，謝既明就一人冷然坐在窗邊，直到天黑也沒有起身。陸子歌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很快睡著了。
夜深，謝既明也熄了燈上床去了，他睡眠淺，不一會兒就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
豎耳細(xì)辨之后，他按了一腔怒火，抄起手邊的枕頭丟到陸子歌身上。
“幾歲了，還磨牙！”
軟綿綿的枕頭在她身上滾了滾，可地上之人只翻了個身，并未醒來。
謝既明抬眸望著床頂，聽著耳邊時不時傳來的磨牙聲憤恨難眠，只想把她抓起來打一頓。
“祖、祖父……”
忽聞床下之人夢囈，謝既明恨恨地翻了個身，將頭埋進(jìn)了被子里，與夢魘搏斗久了，終于意識疲乏，迷迷糊糊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他向來不做夢，可今夜竟在夢中回到了那個曾經(jīng)生活過的地方，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纏著他，“哥哥”“哥哥”地叫個不停。
第二日醒時，竟是嘴角噙笑的溫和表情，謝既明一愣，隨即又冷下臉，都怪昨夜這混小子吵鬧。
想到這，他憤恨地朝床下看去，只見陸子歌還睡得深沉。
許是昨夜夢見了那小女孩，他竟也有了些孩子心性，當(dāng)下報復(fù)地踢了踢陸子歌，見她忽然被嚇醒，一臉茫然地騰坐了起來，心中偷笑。
剛從舒適的一覺醒來，陸子歌只覺得心情舒暢，當(dāng)下笑嘻嘻地對謝既明：
“謝大哥早啊?！?p> “呵呵?！?p> 熱臉貼冷屁股，陸子歌也并不意外，只徑自整理好衣裳，將地上的毯子整整齊齊收回那柜子里。
等她收拾妥當(dāng)，謝既明早已戴好面巾，背對著她矗立窗邊，目光深邃地凝視著遠(yuǎn)方。
“謝大哥，你知道賈宅怎么走嗎？”
“不然你帶路？”他沒好氣地應(yīng)道，隨即推門而去，陸子歌連忙跟上。
事實上，賈府距他們所住的客棧僅隔了兩個街區(qū)，因此不過半晌，他們便到了賈府大門處。
謝既明向門口看守的護(hù)衛(wèi)稟明了來意后，那人便進(jìn)去通報了。
兩人等在賈府門口，陸子歌上下觀察著賈家的牌面。雕龍屋脊、金蛇繞柱，還有兩頭比她還高的石獅子，光是人家這門面的空地，就占了好幾個她家。
陸子歌蹙了蹙眉，心中苦笑，她有幾個膽子，竟敢對這家庭里的公子心懷不軌？
“兩位公子快請進(jìn)，隨我來?！?p> 一個小廝從宅子內(nèi)出來傳命。
謝既明看了陸子歌一眼，她會意，挺了挺胸膛跟上，走出了大義赴死的氣魄。
入門便是一片偌大的前院，院中栽滿了各色花朵，芳香撲鼻，能看出主人是個雅致的。穿過曲折游廊，路過幾處園子，其中亭臺樓閣精致玲瓏，還有座假山嵌與花園之中。
陸子歌暗暗驚嘆，賈家之富誠不欺人。終于，那小廝在恢弘大氣的廳堂前停下。
“公子小姐，兩位貴客到了?！?p> 謝既明率先踏入，陸子歌緊隨其后。
前廳倒沒有陸子歌想象得金碧輝煌，只寥寥幾椅幾盞而已，顯得別致雅趣。主座上是個儒雅隨和的年輕男子，而昨日在街上見到的姑娘正坐在側(cè)座，靦腆地悄悄望來。卻不見什么三公子賈超。
那男子見他們進(jìn)來，起身相迎。
“在下賈尚州，是賈家長子，家中大人去世得早，便是由我當(dāng)家。二位如何稱呼？”
謝既明也拱手，微微低頭，一本正經(jīng)道。“在下陸亭，這是舍弟，陸宣?！?p> “二位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昨日曦兒便同我說，遇見了兩位氣宇不凡的公子，哈哈?！?p> “哥哥！”賈云曦小聲嬌嗔道。
賈尚州爽快大笑，忙請他們倆落座。
“福伯快上茶。”
話罷，一灰衣福態(tài)老伯便端著盤茶水上來，慈祥地引導(dǎo)謝既明兩人在賈小姐對側(cè)坐下。
“兩位公子不是本地人士吧？”
“我們是倉州人士?！标懽痈杓庇诒憩F(xiàn)地接過話來。
“哦，倉州，那可有些距離了，不知二位公子此番前來瓊安所為何事？”
“唉?！?p> 她佯嘆一口氣，嘆惋道：“家中本是小本經(jīng)商，在倉州開了一家商鋪，生意也算紅火，三月前商鋪突遭大火，家父家母都沒能逃過，家兄為了救我，被大火灼傷了臉，從此只能戴著面紗生活。此番跋涉來瓊安，是為了來投奔親戚?！?p> 話罷，陸子歌眼角適時地落下了一滴男兒淚，悄悄抬眸，果然，賈家兄妹皆是驚嘆同情之色。
“陸兄節(jié)哀，生死由天，切莫太過于傷情了。”賈尚州嘆了口氣，又問道，“兩位公子可找到親戚了？”
陸子歌又嘆了口氣，搖搖頭。
“不如兩位公子在府中先住下，尋親一事賈某還能幫上一些忙，畢竟瓊安這里我們賈家還是很熟悉的?！?p> “這、這怎么好意思呢？”陸子歌忙擺手。
“我與兩位公子一見如故，曦兒也甚是喜歡二位，兩位公子來瓊安便是客人，不必再推脫了！”那賈尚州倒是熱情好客地挽留他們。
見狀，陸子歌也不好推脫了，她斜睨一眼謝既明，他也定定地望來，眼眸輕顫，似在肯定。
“那便叨擾了?！?p> 謝既明起身拱手，陸子歌也跟著向他作揖。
正說著，屋外一個小廝跑來，俯在賈尚州耳旁說了些話，賈尚州皺起眉尖，神情忽異，卻只是一瞬間，又恢復(fù)如常。
“賈某還要去處理城郊倉庫事宜，今日恐不能陪二位公子了，就讓曦兒好好給二位公子介紹下我們瓊安特色罷?！?p> “賈公子快去罷?！?p> 說罷，他朝二人拱手示意，便隨那小廝匆匆離去了。
“我、我領(lǐng)二位公子去客房稍作整頓吧?！币恢蹦蛔髀暤馁Z云曦鼓起勇氣道。
“有勞了。”陸子歌笑得和煦溫暖，想要蠱惑賈云曦的意圖昭然若揭，可惜春心萌動的姑娘只是悄悄偷看了她一眼便將頭別了過去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