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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華之后

第三章 簡能的過往

浮華之后 簡蚩 17502 2024-01-31 01:57:52

  若要給簡能這個人歸屬分類,那他一定屬于班里那種斯斯文文,自帶柔光氣質(zhì)的“學(xué)霸”!外加品德兼優(yōu)的“三好學(xué)生”!

  從他的眼鏡一看,就知道他讀過很多書,從他對同學(xué)們的溫聲細(xì)語中,也一定能感受得到父母的良好修養(yǎng)。

  的確,高知公務(wù)員父母能養(yǎng)出那種天天逃課打架不讀書就會一個勁兒早戀的孩子嗎?

  他們養(yǎng)出的應(yīng)該是去抓這些孩子的孩子——班長。

  這已經(jīng)是這個星期第三次,班主任帶著簡能去學(xué)校附近那家黑網(wǎng)吧里‘突擊搜查’逃課上網(wǎng)的同學(xué)們了。

  更可怕的是,今天是星期三。

  從校門口到那家黑網(wǎng)吧所在的小巷子不過十分鐘路程,在老班怒氣值加持的腳步中硬是被生生快進(jìn)到了五分三十秒,這速度,趕上那奧運競走冠軍不是什么難事兒。

  就是苦了簡能,雙腳得盡職地跟上老班的腳步,雙手還得瘋狂打字給同學(xué)們通風(fēng)報信:敵軍還有五秒達(dá)到戰(zhàn)場,請迅速撤離!

  在網(wǎng)吧老板一閉眼一抬頭一撇嘴的一聲“嘖”中,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絕望,城管都沒這位盡職盡責(zé)的班主任查得勤,這年頭做個生意還得防班主任。

  劉班那一眼掃過去,就有幾個‘螃蟹’開始就地掘沙想鉆進(jìn)去。

  “平時不都是橫著走嗎,鉆哪兒去啊,再鉆地上都快有洞了都?!眲嘈Σ[瞇地將座椅底下的逃課仔拎了出來,臉色驟變,呵斥道:“馬上跟我回去!”

  但當(dāng)簡能沒想到老班下一個河?xùn)|獅吼的竟會是鄒菡,不是沒想到她竟然在網(wǎng)吧這種地方,而是沒想到她竟然現(xiàn)在,此時此刻,還在網(wǎng)吧。

  老班的數(shù)落并沒有讓她滿是冷漠的臉上有一點動容,直到那個有名的“游戲好手”黎銳甩著手上的水回來時,鄒菡的臉色終于有除了不屑以外的表情。

  簡能知道,這叫‘喜歡’。

  可黎銳卻沒多看一眼鄒菡,徑直地拉回自己的椅子坐下,帶好耳機(jī)隔絕掉劉老班的碎碎念,一套操作顯然很熟練。

  “你整天和這些不學(xué)無術(shù)的校外青年混在一起做什么,天天就窩在這些酒齁腳臭的地方不讀書將來沒出息還被帶了一身壞毛病......”“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劉班唾沫橫飛還沒念叨完,就被鄒菡旁邊的黎銳發(fā)出的一陣急促的敲鍵盤的聲音給打斷了,他向上扭頭斜睨著劉班,一字一句地說著“聽到?jīng)]有,你們老師叫你回去,好好讀書?。∵@里都是沒出息的人才來的!”黎銳的最后一句話,是看著鄒菡說完的。

  很顯然,不管是老師的‘突擊’,還是黎銳的冷言冷語,都驚不起鄒菡臉上一點波瀾。

  她那張精致的臉上一向不會有過多的表情,但簡能知道,鄒菡不肯走就是為了等黎銳告?zhèn)€別。

  在初中那個談戀愛連拉個手都會被傳遍整個學(xué)校的年代,鄒菡的臨別一吻,不僅驚掉了劉班的眼睛,也驚呆了整個學(xué)校情苞待放的同學(xué)們,用著青春期獨有的竊竊私語,來播報‘春天’。

  除去幾個思想比較前衛(wèi)的覺得鄒菡大膽熱烈外,其余百分之九十的同學(xué)在鄒菡路過時小聲嗶嗶的都是,“看看,這就是那個鄒菡?!薄熬褪撬焯焯诱n?”“就是她當(dāng)著班主任的面親了小混混把他們班主任氣病了”“?。俊蓖瑢W(xué)的驚呼聲還沒結(jié)束尾音便迎來一百八十度直線上升“?。。。。。。。?!”

  因為鄒菡朝她們?nèi)恿艘恢弧鲜蟆^去,鄒菡環(huán)抱著自己的雙臂,很是滿意地欣賞著自己杰作,“你們說話怎么像老鼠那樣稀稀梳梳的,剛才不是挺能叫的嗎,那才聽著過癮?!?p>  面前的女生們早已嚇得抱在一起不敢動彈,滿眼恐懼的望著面前的鄒菡,害怕她下一步還會做出什么驚人的舉動。

  鄒菡看著她們的樣子,倒真的像過街老鼠一樣,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后又連忙假裝不好意思地用拳頭堵住了嘴,圓溜溜的眼睛仿佛在說:我就是故意的,怎樣。

  鄒菡左右環(huán)視了一遍,沖著看好戲的人喊道,“這次是假老鼠,下次可就不是了。”

  上課鈴一響起,同學(xué)們便逃似的飛奔回自己的班級里,仿佛在尋找避難的防空洞一般緊急。

  人潮散去,鄒菡才真地笑了出來,笑到都要扶著自己的腰才能抬頭:這都初二了這些小孩怎么還那么好騙。

  可真像只偷到小魚干的貓咪。

  一抬頭便撞上了不知何時站在走廊那頭的簡能,朝自己輕微地皺了下眉頭。

  鄒菡走過去豪邁地拍了拍簡能的肩膀,摟著他邊走邊問,“你個班長怎么上課鈴響了都不去上課,還這么散漫地站著?!?p>  簡能一把挪開鄒菡的手臂,臉上的表情嚴(yán)肅又流露著擔(dān)憂,“你父母在校長辦公室里,劉班讓我來帶你過去。”

  鄒菡方才還在嬉笑的臉上即刻便凍上了冰霜,但她還是聳了聳肩像個無奈的又鬼靈精怪的娃娃一樣,吐了一口氣后,又一臉壯烈地對簡能說,“待會兒情況混亂的時候,比如摔椅子啊,扇巴掌啊什么的,你別管我!自己先跑,我爹發(fā)起瘋來可比我嚇人多了。”

  “我可是班長,怎么可以自己先跑?!焙喣芤陨碜鲃t般先走在了前頭,鄒菡淺笑一聲后便也蹦蹦噠噠地跟上。

  校長辦公室里果真氣氛肅穆,倒不是因為校長,因為此時他本人的神情也稍顯不安,雙手不斷在自己雙膝上摩擦著,眼神時不時瞟向屋子里壓迫感真正的來源——市長鄒敘,也就是鄒菡的父親。

  鄒敘不開口,屋子里的人自然是眼觀鼻,鼻觀心,除了沒人動過的茶杯上有幾只蒼蠅在嗡嗡作響外,真的是比高考的考場還安靜,劉班剛想偷摸伸出手給揮走,還沒伸出手掌,視線便順著鄒菡父親手里杯子拋出的拋物線,到了簡能身上,準(zhǔn)確來說,是簡能被砸出血的頭上。

  “班長你怎么樣啊,你傻呀,他要砸就讓他砸,砸死算了!”雖是自責(zé)簡能因幫自己擋杯子而受傷的話語,但在當(dāng)著外人的面就對自己女兒動手的鄒敘來說,已然是怒不可遏。

  “你真是一次比一次讓我丟臉,為了那個小混混,你還要折騰成什么樣!”鄒敘憤怒得連指著鄒菡的手指頭都在顫抖。

  “我還能折騰成什么樣我不知道,但你這樣,讓你那些競選對手看到,肯定立馬上報?!?p>  “你!!!”被踩著尾巴的鄒敘手指的抖動幅度更大了,心電圖都沒他都得快。

  鄒菡的母親隋微起身輕柔地將鄒敘按著坐下,幫著順了順氣后,語氣沉穩(wěn)地開口,“我們已經(jīng)給你辦了轉(zhuǎn)學(xué),你高中就在美國上,手續(xù)這兩天就好?!?p>  鄒菡撕開自己校服給簡能按著頭上的傷口,頭也沒回地說道,“小時候丟給保姆那還是咱國內(nèi),您這下圖省事兒都直接把我丟國外去了。一次比一次遠(yuǎn),下回干脆直接給我綁火箭上送外太空去。省得您送好幾次?!?p>  “你父親要爭取連任,一個為了小混混留兩次級連高中都不去上的女兒,讓你父親成了別人笑柄不說,難道你真打算指著那個天天鉆電腦里大字不識幾個的小混混跟你談戀愛過家家一輩子?”母親一向如此,冷靜得連語氣都經(jīng)過精密試算的市長夫人,甚至還能捎帶喝口茶捋一下裙邊。

  “黎銳,我說了幾百次幾千次他叫黎銳!他是個打游戲的天才!不是什么混混!”也許只有黎銳才能激起鄒菡最鮮活的表情吧。

  她歇斯底里地朝母親吼完后,眼神凌厲地盯著她說,“我不會走的,不會離開黎銳,絕不會去什么國外的。如果你們硬逼我走,那只有一種可能,送我的尸體走。”

  此話一出,鄒敘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干脆癱坐在沙發(fā)上以手拂面,絕望透頂。

  只剩旁邊的母親隋微還一如既往地端坐,只是放下茶杯那略微磕碰到的的聲響還是顯露出了她此時不顯山不露水的慍怒。

  事情以鄒菡要送簡能去醫(yī)務(wù)室出門而不了了之。

  包扎過后鄒菡堅持要送簡能回家,還買了許許多多五花八門的水果要給簡能父母賠禮道歉。簡能哪兒能拗得過鄒菡,只好答應(yīng)同她一道回家。

  “怎么每次你都會被抓住???”簡能憋了一路的問題還是沒忍住一吐為快。

  “你是想說為什么每次都沒看到你信息還是為什么每次都不跑吧?!编u菡突然把頭探到簡能跟前,害他好一陣慌亂,都快把頭埋到頭發(fā)里了,惹得鄒菡仰天大笑,“那你每次都沒抓到人老師還能次次不落地帶你?我這是舍己為人,為你的業(yè)績和班長的地位著想?!?p>  “你,為什么非得和黎銳在一起呢?!奔词故沁@樣的問題,仿佛也在鄒菡的預(yù)料內(nèi),她抱著水果開始往前走,甚至是開始蹦蹦跳跳起來,懷里的果子隨她灑落了一地,簡能彎腰下去撿,被鄒菡倒回來一把扯起,“你撿什么啊,掉在地上,有阿貓阿狗撿,甚至是天上的鳥兒撿,就算是我對大自然的饋贈好了。”

  簡能被鄒菡拉著跑了好一段路,等停下來喘氣的時候,鄒菡懷里的水果散得只剩下了幾個蘋果,兩人回頭一望剛才跑上來的坡,一路都是五顏六色的饋贈,肥美的青芒,艷麗的橙子,看起來就很酸的李子,還有已經(jīng)“吐血”了的火容果。

  簡能回過頭來映入眼簾的就是鄒菡大大笑臉,比她身后的落日還扎眼。

  路旁邊的理發(fā)店里有個頭發(fā)還沒做完的阿姨探著滿頭的夾子往外吆喝,“這誰家的大西瓜呀,滾我腳底下,開花兒了都?!闭f完便心滿意足地將大西瓜抱了進(jìn)去,剛才的吆喝只是“例行公事”罷了。

  鄒菡趕緊轉(zhuǎn)身,小碎步往前走,低聲同簡能講了句,“沒想到給了貪婪的人類饋贈?!?p>  鄒菡狀似惋惜地努了努嘴,簡能把手里的菠蘿給她放進(jìn)了袋子里,“還好剛剛偷偷撿了個大家伙,不然就剩幾個蘋果怎么賠禮。”

  兩人就這樣走馬觀花逛大街的走法,愣是走到了天黑透了才到簡能家。

  上樓的時候,簡能身后傳來鄒菡的聲音,她問:“你剛剛不是問我為什么非黎銳不可嗎,這就是為什么?!编u菡朝簡能顛了顛自己手上的水果籃,眼看著簡能的疑惑臉,鄒菡微微抿嘴一笑,“黎銳讓我知道,吃飯是可以發(fā)出聲音的,穿裙子叉開腿又沒事,裙子那么長,方便面吃多了只是不消化不會死人的,哦,對了,記得要加蛋加腸,還一定要煮開才好吃不能用泡的......”

  鄒菡自顧自地回憶著,臉上沉醉又帶笑的表情聽得簡能入迷時,卻又被鄒菡突然的停頓給打斷,她說,“黎銳教會了我如何肆意的做自己。哎呀,你長大就會懂了,小屁孩兒!”

  簡能一直在問問題,但并不代表,他不懂問題的答案。

  自從上次的鬧劇過后,班里平靜了許多,倒不是鄒菡不逃課去網(wǎng)吧了,而是劉班終于歇停了幾天不去當(dāng)黑貓警長逮‘地鼠’了。

  許是得了校長那邊的指令不用再緊盯“目標(biāo)人物”了,又許是網(wǎng)吧里頭真的沒啥同學(xué)跑去了。

  因為平時那些靠著簡能的“津貼”當(dāng)零花錢的同學(xué)們此時可是愁得不行,哪兒還有空再去。

  “班長,你最近都不用我們配合表演了嗎?”

  “我媽每個星期給的錢都不夠我上網(wǎng)了都?!?p>  “是我們演技不行嗎班長?!?p>  一窩蜂幾個都圍著簡能呱呱亂叫,吵得簡能頭嗡嗡地響,“暫停歇業(yè)吧,最近沒啥風(fēng)聲?!?p>  簡能就是靠著每次安排好的“群眾演員”讓自己每次的“警長之旅”滿載而歸,穩(wěn)坐劉班“二把手”地位,這樣就能第一時間得知“抓捕時間”給鄒菡通風(fēng)報信。

  同學(xué)們沒空去反倒給了簡能充分的機(jī)會,每天放學(xué)后他都偷偷去鄒菡所在的黑網(wǎng)吧呆到天黑透了再回家。

  看著鄒菡的好意一次次被那個叫黎銳的男孩子冷臉相待,簡能常常在疑惑:黎銳有什么好的?可以這么隨便對待一個對他如此心儀的女孩子。

  簡能漸漸地從旁人嘴里一點點拼湊出黎銳的零星,說他家庭清貧,說他游戲天賦極高,一款叫做聯(lián)盟的游戲玩兒得特別好,說他的夢想就是當(dāng)職業(yè)電競選手,說他和鄒菡從初中開始就是一對,初中畢業(yè)后他就輟學(xué)出來打工,而鄒菡不愿意離開他,為了陪在他身邊一直留級......

  在網(wǎng)吧這個全是“兄弟部隊”的地方,簡能每天花錢開個電腦看作文范選、看網(wǎng)課老師真題解析,著實是有點引人注。

  畢竟一整個網(wǎng)吧的人在比誰的鍵盤敲得不夠大聲,好像這樣就能證明自己打得比較厲害一樣。

  在被像猴子一樣圍觀了兩次之后,簡能很客氣地詢問旁邊那位每天都把衣服掀在肚皮上散熱的大哥,“這位大哥,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打游戲???”

  簡能心里想著,這么肥頭大耳的,肯定很能吃,愛吃飯的肯定不是啥壞人。

  好在大哥也確實沒讓他失望,叼著根牙簽上下打量了兩眼簡能后,伸手給他把眼鏡扶好,問他說:“你個四眼仔不天天看啥人與自然,人類奇跡啥啥的嗎,突然想打啥游戲,說說,想打哪兒款?”

  簡能手指頭小心翼翼地往黎銳坐著的地方指了過去,大哥瞬間就來事兒了,“你說‘聯(lián)盟’啊哎呀,這個很簡單,來,就是桌面這個,這個圖標(biāo),點進(jìn)去,等他啟動”

  大哥側(cè)身過來,接過簡能桌上的鼠標(biāo)晃動兩下,就在桌面上打開了一個頁面,趁著這個空隙,簡能又問大哥,“那個叫黎銳的這個游戲打得很好嗎?天天身邊圍著一群人給他加油?!?p>  游戲加載完了,大哥很熱情地招呼簡能:“來來來,你看看你想選哪兒個區(qū),這有好幾十個,我是艾歐尼亞,就這個這個?!?p>  順著大哥肥肥短短的手指頭看過去,簡能不明就里,隨便指了個“征服之?!保蟾缫笄械哪抗怆S之暗淡下去,“來我大艾歐不好嗎?!弊炖镫m然嘀咕著,但手上的操作卻沒停下來,進(jìn)了‘聯(lián)盟’游戲里頭挨個開始給簡能介紹一圈頁面,“其實這游戲也妹啥難的,就是代入人物操作嘛,有人打你你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放放技能,走走位,喊喊隊友幫忙,有人罵你你就罵回去,誰也憋忍誰。時間長了你會發(fā)現(xiàn)這是個拼詞匯量的游戲,等哥過兩天給你整個‘不會被和諧的罵人大全’教你如何不帶臟字兒地把人噎死,這幾天你先跟著哥兒耳濡目染學(xué)著點氣勢?!?p>  大哥絮絮叨叨一圈才又想起來,“你剛剛問啥來著,啥打得好加油?”

  “我說那個叫黎銳的多厲害。”

  “那小子是厲害,沒單身二十年沒他那手速,不過可惜了,好苗子沒門路,天天擱這代練打單子,也就他身邊那小姑娘不嫌他沒出息,不過瞅他長那樣兒當(dāng)個主播應(yīng)該也害行,但聽說他自己不愿意吃這口飯,害挺傲,讓人一白白凈凈的小姑娘跟著受罪。”

  大哥果然沒讓簡能失望,一開口就嘮個一包瓜子的量,講完還不忘催促簡能進(jìn)游戲,“快快快,出軍了,右手鼠標(biāo)走位,快!”

  見簡能愣愣呆呆手跟不上腦的樣子,大哥急得自己上手幫忙操作,硬生生把簡能給圈在懷里動不敢動彈,“熊樣兒就你醬嬸兒的還敢跟爺爺我斗,哎~小走位,R,再見了您嘞!”

  大哥自己是打舒服了就是苦了簡能腦袋瓜子上都是大哥激情噴灑的口水,饒是這樣簡能也只敢弓著身體不敢動彈,怕打擾了大哥的發(fā)揮。

  有此‘良師’,簡能每天的學(xué)習(xí)進(jìn)程不可不謂突飛猛進(jìn)。

  大哥本身多年的‘罵戰(zhàn)’經(jīng)驗在加上簡能這文化人一點就通、豐富的詞匯量,兩人不僅在游戲上進(jìn)展頗快,在不被打星號的罵人上也是配合得天衣無縫。

  “高壓鍋燉出來的豬蹄都沒你爛?!?p>  “你不參團(tuán)是在水晶里貼瓷磚兒那?!?p>  “當(dāng)年八路長征要是有你兵力肯定源源不斷?!?p>  “現(xiàn)在小學(xué)生都不用做作業(yè)的嗎?”

  “你信佛嗎,為什么不殺人?哦,殺不了啊,那沒事了。祝您早日升天。阿彌陀佛。”

  “中路植物人嗎,守墳頭都沒你這么緊貼的?!?p>  “......”

  這天放學(xué),簡能照常往平時那條小巷子里走,遠(yuǎn)遠(yuǎn)地一瞥,好像是鄒菡被一群人拖走了!

  簡能連忙追上去,一時卻找不到一行人的身影。

  而方才的鄒菡,也看到了簡能,所以她才選擇安靜被帶走,不想連累簡能。

  因為鄒菡知道,簡能一定會不顧一切地來幫自己的。

  被重重圍困的鄒菡并沒有過多慌亂,她一臉鎮(zhèn)定地瞧了瞧面前的幾個“雜毛”小子,無非就是兩種情況:一種是自己惹的人叫的人,一種是黎銳惹的人。

  “你男朋友挺硬氣啊,喊他幫忙打兩局給錢做生意都不要?!眮砣碎_口挑明的緣由倒是讓鄒菡莞爾一笑,還行,這至少還證明了自己和黎銳的關(guān)系是大家認(rèn)可的。

  結(jié)果鄒菡的這一笑卻惹來了幾個小混混的怒火中燒,上前將鄒菡一把推到在地,惡狠狠地叫嚷著,“行啊,你也挺豪橫不是,都以為自己多大人物啊。信不信我抽你啊?!?p>  雜毛說完還往鄒菡身上踢了幾腳,這些年輕小混混也干不出什么狠事兒,就會嚇唬嚇唬人,鄒菡準(zhǔn)備默默地忍一會兒就過去了,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只要他們覺得無趣自然會散去。

  當(dāng)是替黎銳擋災(zāi)吧。

  可鄒菡還是小瞧突然殺出來的簡能了,她確實沒想到一個文弱書生打起架來這么狠的。

  當(dāng)面前的黃毛混混頭頂著一整杯珍珠伴著奶茶傾泄而下時,鄒菡努了努嘴,甚至可以看到黃毛頭上的冒出的熱氣,以及,他眼里冒出來的‘殺氣’。

  其他幾個顏色的混混往后瞧了過去,簡能兩手向前一揮,又是滿滿的兩瓶,看著粉毛混混和綠帽混混們捂眼睛的痛苦模樣,鄒菡知道,這肯定又是熱的,就是可惜了這幾瓶,是‘大臺北’的包裝,可好喝了,白瞎給這幾個雜毛了。

  鄒菡也沒閑著,掏出筆,往要朝著簡能過去的黃毛腳上就是用力一扎,讓他痛倒在地。又上前扯巴開在圍毆簡能那兩個雜毛,一人給了致命一“雞”,卻被后頭堅強又迅速地恢復(fù)知覺的黃毛混混給扯了頭發(fā)往墻上撞了過去,鄒菡用腳一蹬,阻止自己的臉和墻壁來個親密摩擦的同時也將小混混往后壓倒在地,怕壓不死這只蟑螂,鄒菡特地還將手肘抬起來以達(dá)到在快要落地時伴隨著地面和沖撞力給他一肘子加重傷情!

  眼看著黃毛大哥蜷縮在地痛苦不堪,粉毛綠毛只敢接著揉眼睛,假裝眼睛還被糊著看不見。

  既然已經(jīng)開打了,鄒菡須得盡興才行,一把扯到兩個雜毛往地上方才倒下的一地奶茶上蹭來蹭去,“平時不是挺能耐嗎,聽說到處勒索人小初一生活費啊,就你們那不干凈的手拿著那不干凈的錢還想去臟了黎銳的手,配嗎?啊?”

  直到地上的那攤沙和奶茶被雜毛們的頭毛給吸收干凈成為一種船新的‘土色’后,鄒菡才滿意地松手,“把今天收的保護(hù)費拿出來,挨個兒給人小初一送回去,再給人買杯奶茶賠禮道歉,聽到?jīng)]有,等會兒上晚自習(xí)前給我站在校門口挨個兒送!”

  黃毛還想再掙扎點什么,被簡能又補了一腳,“先去給我們買兩杯抹茶味兒的珍珠奶茶。”

  綠毛的粉毛站起來拔腿就跑,簡能趕緊追出去在后頭焦急地補了句,“要溫的,熱的喝不下!”

  惹得鄒菡放聲大笑,簡能也跟著笑得不行,回頭卻看見不遠(yuǎn)處的黎銳在盯著這邊,簡能只看一眼都能看出他的氣喘吁吁,臉上寫滿了擔(dān)憂,許是來往的誰去通知了他鄒菡被這些混混擄到巷子里他趕過來的吧。

  順著簡能頓住表情的臉看過去鄒菡也看到了黎銳,趁黎銳還沒走過來,鄒菡就地取了幾把土往臉上胡亂抹了幾把,往地上一坐,雙腿一橫,活脫脫被欺負(fù)慘了的樣子,還沖著簡能眨了眨眼,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黎銳三步并作兩步,幾乎是小跑到鄒菡面前蹲下,氣還沒順兒就趕緊將鄒菡翻個底朝天兒,“你哪兒受傷沒有,怎么弄成這樣?!崩桎J梳理著鄒菡頭上的塵土,一臉劫后余生的表情,嘴里不停地念著:“怪我,怪我,怪我,都怪我?!笨吹绵u菡滿眼心疼,“哎呀,我沒事兒,就是在地上滾兩圈而已,哪兒哪兒沒受傷。你看!”怕黎銳不相信似的,鄒菡還特地掙開他,站起來蹦噠了幾下。

  本來是想裝個柔弱讓黎銳心疼心疼自己,這下倒好,站起來蹦噠才發(fā)覺,剛才被踢在腹部的那幾腳這時候開始發(fā)力,疼得鄒菡皺眉,卻又只能堅持微笑著蹦噠,不讓黎銳擔(dān)心。

  看著故作堅強的鄒菡,并沒有緩解一點黎銳緊張的情緒,他開始痛苦地抱頭蹲在地上,“我真的不想你跟著我,你看看我,注定是生活在黑暗的下水道里頭的,我不想你跟著我暗無天日啊小菡?!?p>  見狀鄒菡終于也裝不了沒事,蹲下來抱抱眼前崩潰的黎銳,順著他的背溫柔地安慰著:“沒關(guān)系的,我們會好起來的,你媽媽也會好起來的,都會好起來的,不會暗無天日的,你說過我就是你的小太陽?!?p>  可鄒菡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真有太陽照不到的角落,長滿了控制人心的藤蔓。

  不遠(yuǎn)處的巷子盡頭,除了早已轉(zhuǎn)身離開的簡能,還有一位為丈夫謀劃了半輩子的妻子。

  現(xiàn)在,她想,她需要開始為女兒謀劃了。

  簡能還是照常去網(wǎng)吧打卡上班,不然怎么對得起大哥那番真情地傾囊相授?

  不過一個月左右的功夫,簡能的段位已經(jīng)到了宗師階段,每每都能所向披靡,戰(zhàn)無不勝,看得大哥目瞪口呆,連連叫好,頗有一番相見恨晚,跟武俠劇里頭那些發(fā)現(xiàn)了練武奇才的師尊們一般。

  現(xiàn)在反倒是簡能開始帶著大哥上分,雖然簡能在技術(shù)這方面突飛猛進(jìn),天賦異稟,但是在罵人的功夫上還是沒有大哥這個老江湖的爐火純青,局勢稍有吃癟的時候,被罵的總是簡能打野的這個位置。

  每當(dāng)這個時候,大哥就會一下子燥了起來,嘴里叼著煙,擼好袖子:“熊樣兒的,爺爺打不過,還罵不過你?這些人就會仗著看不見人逼逼賴賴,有本事現(xiàn)實里碰一碰?!?p>  簡能雖然心里閃過:你不也在網(wǎng)上嗎,此刻你不也在逼逼?

  但這想法只是一閃而過,簡能便加入了大哥的戰(zhàn)隊,開始一起逼逼賴賴。

  經(jīng)過上次的事情后,簡能明顯能看得出,黎銳開始在慢慢靠近鄒菡,不再一味蠻橫地回絕她的好意,會開始吃鄒菡給她煮的便當(dāng),即使看起來就知道是個挑戰(zhàn),他吃得也沒皺一下眉頭;不再推開坐在他旁邊位置看他打游戲的鄒菡,刻意地小聲敲擊鍵盤;不再故意對鄒菡說傷人的話,而是耐心地帶著鄒菡打游戲,一遍又一遍解釋給她聽該怎么玩兒。

  鄒菡在黎銳身邊就好像一只被順毛的獅子,不是哈哈大笑而是掩面而笑;不是不茍言笑的撲克臉而是永遠(yuǎn)柔軟的雙眼。

  如果畫面可以就這樣定格在巧笑倩兮的鄒菡臉上,即使不是沖自己的,簡能也愿意這樣做一個遠(yuǎn)遠(yuǎn)的旁觀者。

  鄒菡為了感謝簡能上次的相救,約了好幾次簡能出去吃飯,簡能都沒有答應(yīng),但鄒菡沒有放棄報答的機(jī)會,自從在網(wǎng)吧遇到過一次簡能后,每次見到都非要塞給他一大堆零食水果。

  搞得簡能這個月都開始減少去網(wǎng)吧的次數(shù)了,可這樣只會讓鄒菡將戰(zhàn)場轉(zhuǎn)移到班級里,再加上無奈于大哥每日的信息轟炸:“小簡那,咋最近都不來玩兒啦,哥現(xiàn)在沒你罵人都不帶勁兒了。”

  “簡簡~哥哥不能沒有你~你來哥哥給你把網(wǎng)費充滿一年。”

  “簡簡!你快來啊!有人抓住我說,如果我今天上不了宗師,就要把我發(fā)落到敘利亞當(dāng)難民?!?p>  簡能被吵得實在受不了了,只好答應(yīng)大哥今日會去帶他上兩局分。

  去到網(wǎng)吧才發(fā)現(xiàn),大哥已經(jīng)在座位邊上集結(jié)了一大團(tuán)人,但旁邊的位置仍然還是空的,看樣子,專為自己空著的。

  有人看到簡能在望向這邊,拍了拍大哥,“波比哥,這是不是你說的那個小天才,帶個眼鏡一股書生氣?!?p>  大哥聞言,急忙抬頭瞇眼定睛一看,撥開重重人群往簡能這邊奔來,握住簡能不放手,低眉順眼地趴在簡能耳邊輕輕地說,“大哥可是跟人吹了你百年一遇天才少年,人今天來了不少要一睹你風(fēng)采,你不要讓大哥丟面子,好好表現(xiàn)重重有賞知道吧。”

  大哥諂媚地沖簡能眨眨眼,用屁股把人群擠開給簡能護(hù)送到位。

  一局下來,由于波比哥以及他朋友們的歡呼聲實在太激情熱烈,以至于吸引了網(wǎng)吧大半個網(wǎng)吧連同老板本人都來圍觀簡能的“個人秀”,整個“秀場”從傍晚持續(xù)到天黑還沒結(jié)束。

  簡能本人可能也沒想到自己可以為一樣?xùn)|西這樣著迷,也許是歡聲醉人吧。

  畢竟,誰不喜歡這種眾星拱月的感覺?

  “表演”結(jié)束后,波比哥提出送簡能回家,一上車,波比哥還沒發(fā)動車輛,就先給了簡能一張名片,上面寫著:DC戰(zhàn)隊運營部經(jīng)理,簡能拿著名片,不明所以地看著波比,波比很正式地伸出手來朝簡能自我介紹:“你好小兄弟,我是DC戰(zhàn)隊運營部的經(jīng)理,我覺得你很適合發(fā)展成為職業(yè)聯(lián)盟電子競技選手,你有興趣來我們戰(zhàn)隊試訓(xùn)嗎?包吃住哦?!?p>  波比哥還是和往常一樣以一個油膩的Wink結(jié)尾,但簡能卻還是懵的。

  往常那個上躥下跳,求著自己帶他上分的波比哥,竟然是個電競?cè)耍?p>  “沒興趣。”簡能懵歸懵。還是言簡意賅地拒絕了。

  “為什么不去,不是人人都能得到我親薦的機(jī)會的。”波比哥回答對于簡能這個與世無爭的人來說多少顯得有些自大,“為什么要去呢才是重點吧大哥。游戲是我的飯后消遣,我沒把它當(dāng)飯吃?!焙喣艿幕卮鸬挂睬槔碇?,家庭優(yōu)渥,成績優(yōu)異,除了興趣發(fā)展成夢想,還真沒必要走電競這條路。

  波比哥也沒多做糾纏,“我只是惜才,你要是真沒興趣我也不能綁你去。走吧,送你回家。”

  目送簡能上樓后,波比接到剛才帶去網(wǎng)吧觀摩簡能的阿勒電話,“喂,怎么說老弟,得手了沒,那個小天才?!?p>  “沒有,這種不愁吃喝的小公子看不上職業(yè)選手你知道吧,又沒有愛到發(fā)狂。”波比略有些沮喪地扣著車鑰匙扣玩兒,“你這可真不容易才尋著這么個寶兒,只從上次之后不就憋著口氣大放異彩重回寶座嘛?!眮砣说脑捵尣ū阮D了一下,“再耗耗吧。”

  簡能望著樓下波比的車若有所思,晚上睡不著起來查了一堆詞條“DC”“成為一名電競選手很難嗎”“如何才能成為一名職業(yè)電競選手”“......”

  等簡能有困意時,竟已經(jīng)是媽媽來敲門讓他去吃早飯的時候了。

  這次破天荒地竟然在校門口遇見了來上課的鄒菡,一看到簡能就朝他奔過去,手里還提溜著一袋早餐,一臉眉飛色舞地塞給了簡能,“什么事情這么高興,都肯讓你媽親自送你上學(xué)了?!?p>  “黎銳今天要請我去他家吃飯,帶我見他爸媽呦。”看到笑得比太陽還燦爛的鄒菡,簡能只覺刺眼,匆匆打開早餐袋子,一脫手,袋子里的包子一個勁兒全撒出來了。

  鄒菡見狀趕緊彎腰下去撿,簡能卻自顧自地跑了,鄒菡看著簡能急匆匆的背影,跟著走過去將包子扔到了不遠(yuǎn)處的垃圾桶里。

  這些天的傍晚一下課,簡能都能看見鄒菡第一個沖出教室,快得只剩殘影了都。

  往日里鄒菡至少還會在班級里現(xiàn)身幾分鐘再逃課,但這幾天直接就了無影蹤,簡能本著班長的職責(zé)所在,下課后特地去了班主任辦公室一趟,“哎,前兩天鄒菡媽媽打電話跟我請假了,說是鄒菡生病了,這樣,發(fā)給她的那些卷子你先幫忙收著,看看她什么時候能來了再給她就是?!?p>  簡能禮貌地向劉班鞠了一躬后,轉(zhuǎn)身離去,繼續(xù)給鄒菡發(fā)信息,卻一直沒收到回復(fù)。去網(wǎng)吧,也沒看見黎銳,一問網(wǎng)吧老板才知道,黎銳這幾天也沒來過。

  簡能隱隱約約感覺,鄒菡出事了。

  他決定去鄒菡家看看,以帶作業(yè)的名義。

  去到鄒菡家外的大門就進(jìn)不去了,是保姆和保鏢一起來接待的,“你是找小姐的吧?!北D泛軠睾涂蜌獾貑枺笆?,我是她班上的班長,來給她帶點書和作業(yè)?!?p>  簡能知道,保姆下一句可能就是拒絕的話,畢竟,她神情都到位了。

  但下一秒,后邊的大門兒卻看到了鄒菡母親隋微的身影,她聲音不高,但很有力,“讓小簡班長進(jìn)來吧吳媽。”

  一路被保鏢保姆“護(hù)送”進(jìn)去的簡能本就無心賞風(fēng)景,即使到了里頭精裝細(xì)修的家里也是,他一心只想快點見到鄒菡。

  隋微直接領(lǐng)了簡能到鄒菡房間,準(zhǔn)確來說,是病房。

  鄒家人把病床醫(yī)生護(hù)士,給搬進(jìn)鄒菡房間了。

  簡能呆在門口不知所措,病床上躺著的鄒菡了無生機(jī),往日里所有的色彩在她身上都消失不見,只剩蒼白無力。

  看見簡能震驚呆滯的目光,隋微輕輕地關(guān)上門,“別誤會小簡,不是不送小菡去醫(yī)院,把醫(yī)生請來家里專人照顧更周全,再者,確實不好傳出市長頻繁出入醫(yī)院的消息,記者們很容易見風(fēng)使舵?!?p>  “她還能好嗎?”簡能只想知道這個,“最危險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小菡以前經(jīng)歷過一次換心手術(shù),身體底子孱弱,我們一直很細(xì)心地養(yǎng)育她,為她規(guī)劃好一切。直到出現(xiàn)了黎銳這個變數(shù)?!?p>  “這次也是因為他嗎?”

  “可能吧,小菡前天回來的時候跟我說,我贏了。就開始發(fā)高燒,直到昨天晚上才度過危險。我想,能引起小菡情緒波動這么大的只有黎銳,從小我們對她百依百順,突然遇到個不給她的東西,她就非要。小簡,你說,黎銳是個好人嗎?”

  隋微親自遞了杯茶水到簡能面前,見簡能不語,隋微淡淡地將茶杯放在桌上,自顧自地開始說了起來,“我是不允許小菡的人生出一點差錯的,黎銳那樣的男孩子在她生命里連個過客的位置都不配。”許是覺得自己言語過于激烈,隋微抿了口茶,又看了眼神色晦暗的簡能,“鄒菡要是看上的是你這樣人家的孩子那我何苦愁成這樣?!?p>  許久沒搭話的簡能終于開了口,“阿姨,鄒菡什么時候才能醒來?”

  “醫(yī)生說了醒不醒來就看這兩天了,就算人清醒了也要靜養(yǎng)好些日子?!彼逦⒌脑拪A雜著蒼白的鄒菡不斷在簡能腦袋里循環(huán)。

  這些天上學(xué)前放學(xué)后,簡能都不停地在巷子口徘徊,希望能見到黎銳,可卻沒見到他半個人影兒。

  波比哥也一直沒放棄說服簡能去DC試訓(xùn),但簡能自然無心理會他,他只想找到黎銳,廢了黎銳,就像黎銳對鄒菡做的那樣。

  “我看你天天在巷子口徘徊,是在等誰,跟哥說,哥跟你一起逮他!”波比殷勤地拿著一杯雙皮奶放在簡能面前,一臉的諂媚。

  “我在等黎銳?!?p>  “經(jīng)常在黑金網(wǎng)吧里頭長得還不錯的那個?”

  “對。”

  “你找他做什么,我記著你不是跟他也不熟嘛。”

  “我想揍他,往死里揍他?!?p>  聽到一向溫文爾雅的簡能能說出這狠話來,波比越發(fā)好奇地追問,“咋回事兒,這是殺父之仇還是奪妻之恨?”

  倒還真給波比蒙對了,簡能不動聲色地起身,“反正你如果有在網(wǎng)吧里頭見到他記得通知我?!?p>  波比若有所思,拿起剛才給簡能帶的雙皮奶自己吃了起來,掏出手機(jī),開始發(fā)起了信息:你只說讓我給黎銳那小子機(jī)會試試,沒讓我給他保送,對吧?

  很快手機(jī)就響起了提示音,來人回復(fù):當(dāng)然,保送是保送的價錢,他的上家只交了面試資格的,能不能成,得看他自己。

  得到確切回復(fù)的波比立馬跳上車,緊趕慢趕終于追上了正在走回家的簡能,“你快上來,哥有話跟你說,快快快!”

  簡能沒心思理會波比,肯定又是要勸自己打職業(yè),便朝他擺了擺手。

  波比只好放出殺手锏,“我可以帶你去見黎銳!”

  波比將車停在了一排石頭房子夾雜著的巷子面前,因為車開不進(jìn)去了。

  這是簡能第一次知道,原來城市里還有這樣的地方,而且和那些高樓大廈離得是那么近,就在底下,卻從來沒看得見。

  “應(yīng)該就是這兒了,土方祖厝黑棕的大門。”波比自顧自地看著手機(jī)念叨著,上前扣了兩下門拴,來開門的是一個步履蹣跚的老爺爺,衣服的清貧遮不住他臉上的慈藹笑容,“你們找誰呀?”

  簡能必須要承認(rèn),方才走那段路直到現(xiàn)在,自己對于黎銳的氣已經(jīng)消了一大半,甚至是轉(zhuǎn)化為同情了,他朝老人家彎腰,輕聲開口說道,“我們是黎銳的朋友,來找他玩那。”

  黎爺爺將兩人領(lǐng)進(jìn)門去,簡能差點就被門邊石板上的青苔給滑了一跤,還好扶住了門站穩(wěn)。

  古厝的中庭上方是鏤空的天臺,往后才是主堂,兩邊各有一間屋子,黎爺爺親切地招呼著兩人坐下喝水,說是黎銳去外頭街邊買菜了,沒等黎爺爺說完,簡能便起身,“那爺爺我們?nèi)ソ诌呎宜?,先走了爺爺?!?p>  波比哥趕緊跟在急匆匆的簡能后邊出了門,“哎,你剛不還惡狠狠地嚷嚷要揍黎銳?說是要把人家......”波比的話講到一半撞上了突然剎車的簡能背上。

  一時間,簡能也不知怎么和黎銳開口,他甚至都有些佩服黎銳這個境地都還能狠拒那些混混的訂單不為五斗米折腰,倒是黎銳先開了口,“你們來干什么?”

  這話也給簡能醍醐灌頂,想起自己來這里的初衷,“你知道鄒菡昏迷了嗎?是不是因為你?”

  簡能試圖在說出鄒菡兩個字后能在黎銳臉上找到一點波動,但后者只是輕飄飄地回了句,“我?guī)齾⒂^了我家,吶,如你所見,就是背后這棟快絕跡了的石頭房子。我跟鄒菡說了,現(xiàn)在我們才十九歲,但我這輩子已經(jīng)看到頭了,大家還是趁能斷干凈的時候斷干凈,以后的她的路還長著呢?!?p>  “可她那么喜歡你,這么多年都沒放棄過你,難道你之前對她的關(guān)心都只是為了跟她斷開才給她的?”簡能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卻沒辦法信服。

  “是啊,那只是為了我心安,好讓她對我死心而已,我也沒想到她會尋死覓活的,不過她那樣的家世,救她應(yīng)該是分分鐘的事情吧,畢竟......”黎銳沒說完的話全淹沒在簡能的拳頭砸在他臉上時那‘砰’的一聲,“你憑什么對她這么傲?你有什么值得驕傲的地方,游戲打得好?還是這張臉?”簡能不解氣地往黎銳臉上再砸了一拳,黎銳跟著他手上那一堆菜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卻也沒有還手,反而譏笑道,“我是沒什么可引以為傲的,那你這么優(yōu)秀,也沒見鄒菡多看你一眼?!?p>  簡能被徹底地激怒,騎上去還想揍黎銳兩拳,眼看著揍得差不多的波比哥趕緊跳出來攔腰抱住簡能,“好了好了小簡,打多了傷手這不是,消消氣消消氣?!?p>  “明天周末,在黑金網(wǎng)吧,你跟我,就用最讓你驕傲的游戲比一回,讓大家看看,你平時最引以為傲的東西是怎么敗人手下的。我全天等你,看你敢來嗎。”簡能沒有過多糾纏在這一時的快感上,他要讓黎銳在自己最引以為豪的領(lǐng)域里敗得抬不起頭來。

  看著離去簡能的背影,黎銳啐了口血出來,不屑的眼神大概是沒想到簡能會提出這么不自量力的比試吧。

  這時的波比卻緩緩蹲下,上前遞給了黎銳一張名片,“我就是DC的經(jīng)理江展,剛才簡能跟你提出的就是你的試訓(xùn)了,贏了就來我們青訓(xùn),輸了你知道結(jié)果的?!?p>  黎銳這些天一直在等事情終于有了消息,讓他顧不上直冒血的鼻子,接過名片一下子跳了起來,兩眼放光地盯了好久那張名片,仿佛要給盯出個真假來。

  波比哥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留下一句:“明天別忘了赴約?!本妥分鴦偛藕喣茈x去的方向而走,留下鼻血橫飛卻滿臉激動的黎銳拿著名片往屋里頭叫嚷著沖了進(jìn)去,“爺爺!我成功啦!我就快可以接你出去了!”

  這時的黎銳不知道的事情很多:一個是簡能不僅在學(xué)習(xí)上是天才,游戲上也是。

  二是戰(zhàn)隊給人的試訓(xùn)機(jī)會成本是很廉價的,不夾雜一點除了利益以外的味道的。

  他的傾盡所有、寄予厚望,在那些資本的面前毫無溫度。

  生怕不夠造勢,波比特地去通知了黑金網(wǎng)吧老板搞了個橫幅:喜迎簡能、黎銳兩大天才少年的巔峰對決!

  光看簡能跟天才少年搭邊大家肯定一頭霧水,可黎銳在幾百米開外的名氣還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摹?p>  不到中午,網(wǎng)吧里已經(jīng)圍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娜耍秃喣芤黄鸬却桎J的出現(xiàn)。

  誤以為自己是主角的配角總要把登場搞得很熱烈,黎銳直到快兩點才姍姍來遲。

  嫌個人solo不夠刺激,黎銳提出來,“簡能和我現(xiàn)場挑四個黃金段位的組隊開房間吧,五局三勝,畢竟是個團(tuán)隊游戲,我倆主玩兒的位置本來就不同沒有可比性,那就看誰更能carry?!?p>  波比在一旁不動聲色地心疼起了黎銳,他是有多自信,這還自己把陣仗搞大,是想輸?shù)枚嚯y看?

  簡能平靜應(yīng)約,等雙方都湊齊了人后,游戲便在萬眾矚目下按下了開啟鍵。

  兩人都勢在必得,黎銳要讓戰(zhàn)隊看清自己的碾壓式實力。

  簡能也要讓黎銳嘗嘗驕傲被人踩在腳底下磨擦的感覺。

  第一局,黎銳就帶著大意輕敵了,他沒想到,本應(yīng)該輕松地取勝的一局,竟然會因為簡能而變得舉步維艱,但他還是勉強取勝了。

  反觀簡能,并沒有因為第一局的失利而挫敗半分,這只是熱身,摸清對面人的特點習(xí)性而已。

  第二局開局,黎銳就被簡能打得措手不及,也許是吸取了上局的經(jīng)驗,他并沒有選擇那么激進(jìn)的碰撞,跟簡能那邊打著太極,運營了起來,但簡能可不給他滾雪球的機(jī)會,頻頻主動尋找機(jī)會,聯(lián)動隊友對黎銳隊友進(jìn)行抓單,進(jìn)而主動開團(tuán),取得勝利。

  如果說一局發(fā)揮超常還能說是運氣,但簡能連續(xù)兩局展現(xiàn)出來的強大統(tǒng)局能力以及個人出色的發(fā)揮,已經(jīng)實打?qū)嵉亟o了黎銳心驚的感覺,他開始有些緊張了。

  于便導(dǎo)致了第三局的一開局他作為打野的操作就掉點變形,引來隊友一陣吐槽不滿,讓簡能這邊后期的陣容在前期就拿到了優(yōu)勢,屬實玩不下去,輕而易舉就取得了勝利。

  由于簡能方連下兩局,手握賽點,壓力自然就來到了黎銳這邊。

  此時的黎銳無論是心態(tài),還是操作,都已經(jīng)狠狠受到影響而變形了。

  掉點操作已經(jīng)是常態(tài),作為一個打野抓人抓不住,在有懲戒的情況下,控條龍都能被對面一個技能給搶了,絕對已經(jīng)心態(tài)崩了。

  但黎銳不能輸啊,他苦等幾年的機(jī)會,改變命運的機(jī)會,不能就此毀于一潰,他仍在堅持著,希望能找回一些節(jié)奏,但此時,就算他自己抱著不屈的意志,他的隊友也在連連被擊殺的黑屏中崩了心態(tài),整個隊伍已經(jīng)在走向崩盤,不是他一己之力能攔得下來的,事實證明:他的帶飛能力屬實沒到可以不顧隊友直接就能帶領(lǐng)隊伍走向勝利的地步。

  當(dāng)自己家水晶爆炸的那刻,面對電腦的強光照射黎銳一下眼睛都沒眨,少年的眼里映出的是夢想的支離破碎。

  另一邊的簡能相較于這邊的垂頭喪氣,噓聲四起,自然是歡呼雀躍,掌聲不斷。

  簡能沒有多朝黎銳那邊看一眼,或者是有羞辱他一番得想法,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在黎銳最引以為傲的事情上狠狠擊敗了他的自信心。

  在歡呼聲中一臉絕望地走出網(wǎng)吧大門的黎銳,確實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挫敗,不僅是試訓(xùn)失敗。

  而是這試訓(xùn)所承載的代價已經(jīng)花費了他所有的一切:親情和愛情面前,他選擇了親情,但割舍掉的愛情,就好像是他的靈魂一樣,他選擇成為一句行尸走肉的代價最終換來這樣的結(jié)果,這樣一無所有的結(jié)果。

  也許這就是他褻瀆靈魂的代價吧。

  當(dāng)他接到隋微電話時就應(yīng)該立馬掛掉,而不是一步步心甘情愿地被她蠱惑:“如果你能讓小菡對你死心,我就給把你安排進(jìn)你夢寐以求的職業(yè)戰(zhàn)隊里?!?p>  “可這么多年了,你見過小菡聽過我的離開我嗎,不論我怎么對她冷眼相看,她就是不離不棄。再說,小菡的身體,我不想太去刺激她?!?p>  最后一句話出來,隋微便知道,她的提議奏效了。

  果然,世界上任何東西都是有市有價的,愛情最是如此。

  至少在黎銳這樣只活今天的人來說絕對是,隋微很滿意自己的提議帶來的效果,“這個你不用擔(dān)心,我會安排好。”

  “給我點時間考慮,行嗎?!边@是黎銳最后的答復(fù)。

  其實這些年來他一再地推開鄒菡也是因為知道自己跟她云泥之別,城中村的窮小子連書都讀不起,何來給一個在云端上的小姐未來呢?

  眼看著祖厝被貼上危房的標(biāo)志,可那又怎樣,危險能比貧窮更滲人嗎?他只能帶著年邁的爺爺像蟑螂一樣在那間長滿青苔的屋子里繼續(xù)生存,潮濕的環(huán)境真的讓黎銳覺得,自己就是一只蟑螂,只要今天活下去就好,沒有精力去追求明天。

  黎銳只考慮了一晚,便選擇了撥通了隋微的電話,“我要戰(zhàn)隊的入場券?!?p>  “好。”隋微難得露出這樣輕松愜意的笑容,吳媽都當(dāng)稀罕事兒了,“可有些日子沒見太太這么高興了?!?p>  隋微笑著看了眼吳媽,沒有過多言語,“吳媽,去幫我找下崔醫(yī)生電話,之前幫小菡做過手術(shù)那個?!?p>  在這之后直到今天的每一天,隋微都沒有再干涉過鄒菡的生活里是不是有黎銳這樣的人存在。

  黎銳也毫無保留地盡情對鄒菡好,末日在兩人后面追趕,都不能阻擋兩人臉上看向彼此的笑艷如花。

  在得知鄒菡病后的每一天里,簡能都會去看看鄒菡,就算人不能到,電話也會到。

  醒來的鄒菡看著平日里最是淡漠的母親都對著簡能溫柔而待,不由得好奇地發(fā)問,“媽媽你怎么對簡能印象這么好啊,平時你不是誰也看不上嗎?!?p>  隋微略微頓了一下削蘋果的手,沒有回答鄒菡譏諷的話語。

  只是心里在想:確實是看不上,可他有用啊。

  鄒菡就這么養(yǎng)著,養(yǎng)著,養(yǎng)到了放暑假的日子都到了她也還沒好利索,只是終于能夠下地了。

  她嘗試著去院里看書,養(yǎng)花養(yǎng)草,做些她平日里絕對不做的事情。

  只要能不想黎銳,她什么都做。

  鄒菡再次去到昔日里黎銳所在的網(wǎng)吧的時候,也只是想在腦海里再溫存一下黎銳身影。

  鄒菡在想,黎銳現(xiàn)在在哪兒呢?魔都?不不不,應(yīng)該是西安才對,他最愛的TJ戰(zhàn)隊就在那里。黎銳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開心吧,因為他在做自己最最最最喜歡的事情。

  鄒菡開了那臺以前黎銳常坐的機(jī)子,一直對著屏幕上自己發(fā)呆,直到夕陽在眼前落下,鄒菡才起身準(zhǔn)備回家,黑金的老板還是和以前一樣那么熱情地招呼她,“你和黎銳都好久沒來了啊,著網(wǎng)吧沒你和他,還有你們那咋咋呼呼的老師來鬧一鬧,都少了很多人氣啊?!?p>  鄒菡眼底帶笑,“我來不來不要緊,黎銳要是來你可得看仔細(xì)了,得逮著他拍拍照片給你網(wǎng)吧當(dāng)個宣傳,什么電競少年的故鄉(xiāng)起點啊。”看著老板略微有些費解的表情,鄒菡緊接著表示,“黎銳要去戰(zhàn)隊試訓(xùn)啦,他肯定可以的?!?p>  “嘖!哎~不對啊,前些天他還在我們這兒和人約了一架呢,說就是試訓(xùn)啊,黎銳輸了?!编u菡腦海里滿是‘輸了’‘輸了’‘輸了’這幾個字眼在回放,她神色激動地抓著老板的手臂問道,“輸給誰了?!他還能輸給誰?!”

  饒是老板這樣正在經(jīng)歷妻子更年期這種大風(fēng)大浪的男人也招架不住鄒菡這番突然轉(zhuǎn)變的吃人氣勢,支支吾吾從嘴里蹦出幾個字:“簡,簡,簡啥來著,簡......”

  “簡能!”鄒菡替老板說出了答案,但卻百思不得其解,黎銳會輸給簡能?

  她不信。

  鄒菡出了網(wǎng)吧便開始打電話給簡能,“你在哪兒?出來見一面,我在學(xué)校旁邊那家奶茶店等你。”鄒菡不容質(zhì)否的語氣,讓簡能明白了這通電話的來意,雖遲但到。

  等見到鄒菡的第一句話,就是劈頭蓋臉的質(zhì)問,“你贏了黎銳的試訓(xùn)機(jī)會?”

  “是?!焙喣芎喍痰脑捳Z讓鄒菡更覺怒火中燒,她的語氣里開始有了火苗,“你怎么可能贏他,你怎么贏得了他。”

  鄒菡還不太能明白,任何事情面前,努力在絕對的天賦面前,一文不值,尤其是游戲。

  游戲這東西就好像解數(shù)學(xué)題,天才的同學(xué)總是有四通八達(dá)的路通向正確答案,而死記硬背苦練一種解題方法的人,一旦出了點什么拐彎的路數(shù),只能拿常規(guī)的分?jǐn)?shù)。

  “我怎么贏不了他?!焙喣軒缀跏怯米猿暗恼Z氣說出了這句話。

  “你知不知道,這次試訓(xùn)對他來說意味著什么,對我來說又意味著什么?!”鄒菡的低聲嘶吼,讓簡能突然意識到一個一開始就被自己忽略掉的問題:鄒菡怎么知道黎銳要試訓(xùn)?她知道黎銳的機(jī)會怎么來的?

  簡能眼里的無措和欲言又止,正是鄒菡接下來要講的真相。

  “黎銳帶我去他家那天我特別高興,雖然我知道他的用意,但我還是很高興。只要是和他在一起我都高興。吃完飯后我準(zhǔn)備洗碗,黎銳領(lǐng)著我去了一個井邊,他說:我們家,連自來水都用不起,你見過現(xiàn)在還有連自來水都通不起的地方嗎。我沒理他,自己打了水回來,可是找了挺久發(fā)現(xiàn)沒有洗潔精,黎銳讓我多用水沖幾次就是了。我就用水洗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我手發(fā)白。我知道黎銳的用意,無非就是想用他的家境嚇走我,跟我斷干凈。我不哭不鬧,配合地將這場戲給演完了。我都知道,我媽許給黎銳打職業(yè)的機(jī)會讓他離開我。他以為我不知道,那我就假裝不知道好了,只要他能好,我可以不跟他在一起。”

  原來鄒菡知道一切,也是,那么倔強地跟在黎銳身邊幾年,為了他可以一直留級初中。

  鄒菡對黎銳的喜歡一直是不留余地的,她為了黎銳可以和家人以死相逼,怎么會因為黎銳的家境而輕易退縮?

  但即使是知道一切的分手,也讓鄒菡心痛難忍。也許,假裝不知道一切的體面成全,可以讓對方安點心吧。

  “可我料不到,我犧牲了一切換來的竟然是你的攪局,你為什么要搶走黎銳的機(jī)會?”此時鄒菡的眼里已經(jīng)滿是慍怒,她等不到簡能的回答,一副仿佛自己已經(jīng)知道一切語氣般地開口:“你無非就是因為嫉妒他。我一直知道,你喜歡我,情竇初開的小男生,心思全在眼里,一睜眼全漏了出來。我想把我的拒絕交給時間,時間會替我找到一個你真正喜歡的女孩。而我也不用凌厲地就此狠拒與你。但我不知道,我對你的放縱,會讓造成今天的局面?!?p>  “你覺得我是因為嫉妒黎銳才故意搶他機(jī)會的,你要明白鄒菡,我贏他贏得清清楚楚,那是他菜得明明白白,沒有一點你的因素在里面,別拿你的自我感動來綁架我?!焙喣軟Q定,在這一刻開始減少對鄒菡的喜歡,直到不喜歡。

  但他也在想,至少,他們這對有一個隱瞞住了對方。

  黎銳放棄愛人選擇改變命運的機(jī)會不丟人,但是他卻沒想到,自己最有信心的事被一個毛頭小子打敗,那還拿什么去打職業(yè)?

  贏下黎銳的那天,簡能只是覺得,他終于為鄒菡的不值報了仇而已。

  但黎銳主動找到他,“當(dāng)初小菡媽媽找到我,說安排我進(jìn)戰(zhàn)隊訓(xùn)練將來打比賽。條件就是離開小菡。你知道嗎,說出來很丟臉,我當(dāng)時答應(yīng)了她說考慮兩天,可我當(dāng)晚就打電話給應(yīng)允了承諾。我做到了我承諾的一切,機(jī)會也在昨天降臨,但我沒想到,會輸給你,畢竟我打了那么久??涩F(xiàn)在想想,如果你對自己沒點信心,也就不會來主動挑戰(zhàn)?!?p>  “我。我只是生氣你對鄒菡的所做所為,想報復(fù)一下你而已。沒人跟我說過這是你的試訓(xùn),”簡能舔了下嘴唇,低聲說了句:“抱歉?!?p>  “不用抱歉,輸了就是輸了,我服。”黎銳自嘲地看了眼天空嘆了口氣,再看簡能,糾結(jié)全寫在眼里,良久,他還是開了口,仿佛歷經(jīng)了一萬次深思熟慮般難以啟齒,“我知道,你喜歡鄒菡。”

  簡能沒有回避,繼續(xù)等待著黎銳的下文,“如果以后她知道了我沒去職業(yè)賽場,我想她能夠以為我是被你打敗的,而不是用放棄她得來的機(jī)會卻敗得一塌糊涂。”

  看著挫敗的黎銳眼里的絕望,想到之前看到的他家,他的爺爺,簡能可想而知,為什么黎銳會寧愿用放棄愛人,也想要成功的機(jī)會。

  簡能沒有應(yīng)話,回到家后,他從抽屜里翻出了那張波比給的名片打了過去,“喂,波比哥,我把你上次的試訓(xùn)機(jī)會給黎銳,行不行?”

  波比哥沒有遲疑地就給了答復(fù),“他今天打不過你,明天也打不過那些跟他一同試訓(xùn)的。況且有你這樣的天才在,我們?yōu)槭裁匆砺闊┤リP(guān)注他?他年紀(jì)也不小了,去了再從青訓(xùn)打到二隊都需要時間,何況是一隊,那不是他付出努力就能上的?!?p>  簡能第一次感受到打職業(yè)的殘酷,竟然是從平時那么嘻哈隨和的波比個口中說出來,更覺涼意。

  “那我也不會去的,沒興趣?!焙喣軖鞌嗔穗娫捄?,將自己砸在床上,思考良久,拿出手機(jī)給黎銳發(fā)了短信,內(nèi)容很短,只有四個字:我答應(yīng)你。

  也許,他現(xiàn)在能做的,能減輕一點自己的愧疚感的,就只有保全黎銳在鄒菡面前的體面了。

  所以,在面對鄒菡的聲淚俱下的指責(zé)時,即使她已經(jīng)知道真相,簡能也選擇了承擔(dān)起對黎銳的諾言,就讓他們相互以為對方都不知道,以自己的決然,成全他們。

  簡能知道,鄒菡永遠(yuǎn)也不會再多瞧自己一眼,那也好。

  波比哥挑起那次比試本來就是討好簡能,好讓他感激自己,答應(yīng)入隊。在他眼里,去淘萬千個如同黎銳一般的試訓(xùn)人選是遠(yuǎn)不如一個橫空出世的天才來得有用的,他需要培養(yǎng)一張王牌,來找回自己在隊里的地位。

  但是簡能卻并不領(lǐng)情,更是因此惱火了起來。

  可波比不想就此放棄,他仍然沒臉沒皮地在學(xué)校門口堵截著簡能,不遺余力地游說他,“你說你,不想去看看承擔(dān)了那么大代價換來的機(jī)會是怎樣的嗎?!?p>  簡能沒有回頭,但波比的話實打?qū)嵲谒睦锓浩鹆藵i漪。

  是啊,自己可是踩著一個少年的未來作為代價,何不替他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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