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園主夜里曾來到合禧院之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傳十、十傳百地傳開。
大家剛開始都和結香一樣以為園主是位大美人,沒想到他竟是一位銀發(fā)金瞳的神秘美男。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還是讓初來乍到夜歸的結香幸運碰到的。姑娘們都花癡般的圍著結香,聽她說如何與園主偶遇的,結香一下子就變成后園炙手可熱的說書人。
“話說昨夜月黑風高……”
“不對呀,我記得昨夜是月朗星稀,好像也沒有吹大風?!苯Y香好不容易起了個開頭,就被雪兒給無情打斷。
“哎,這不是為了烘托氣氛嘛,先聽我把話說完?!苯Y香繼而有聲有色地說道,“當時我因為偷……作畫太投入而忘記時間夜歸,路上到處一片漆黑,途徑合禧院外拱門之時,忽而一陣陰風吹過……”
“什么陰風,怎么聽你說的這么瘆得慌,像聽鬼故事一般?”雪兒又突然把話打斷,惹得結香頓時失去了興致。
“你們到底還想不想聽?不想聽我便去荷畫坊繼續(xù)練畫去了。”結香一臉無所謂,若不是她們百般請求,還兩眼放光滿滿期待的樣子,她才不想說起衡之那個惹人厭的妖孽男。
“聽,怎么不聽。”這時牡丹開始發(fā)話,稍稍指著雪兒鼻尖道,“你少說兩句,讓我們這位清秀的少年妹妹好好道來?!?p> “對對對?!逼渌忝靡捕技娂姂暤馈?p> “哦。”雪兒終于乖乖把嘴閉上了。
結香便順利地將昨晚在合禧院內遇到衡之的過程,神化地一一道來,說到最后她從衣袖抽出昨夜發(fā)現(xiàn)的銀白發(fā),舉向眾人道:“就是這根園主遺留在銅鎖上的銀白發(fā)絲,解救我于五娘的絕命短桿之中?!?p> 結香將發(fā)絲示于眾人面前,從左往右緩緩而過,發(fā)絲下的多雙目光也都齊刷刷隨著她的手而左右擺動,驚呼地挪不開眼。同時結香也在暗自竊喜,多虧前幾日看的神話故事,才讓她把一件小事說的如此引人入勝。
“真的是,好美的發(fā)絲啊。”一個尖細的聲音突然從姑娘們后頭傳來,打斷沉迷于銀發(fā)的她們,結香抬頭一看原來是五娘來了,她還是那副雙手叉腰的霸氣模樣,板著臉說道,“你們一個兩個的圍在這里,是都不想做生意坐吃山空嗎?”
看到五娘到來后,姑娘們跑的比誰都快,不一會兒功夫,就只剩下結香一人與五娘對峙,結香自知情況不妙,裝作若無其事地躡手躡腳著也想要離開。
“站住?!边€沒走幾步,結香便被五娘叫住,“我還沒給你安排今日所學,你想去哪兒?”
結香立即回頭豎立身子,乖乖道:“請五娘指示?!?p> “芙菡今日要迎賓客,你自己去荷畫坊練習。我聽芙菡說昨日教你畫的結香花,今日你把它畫好并將自己名字落款于畫上,午時我去驗收成果,畫不好和寫不好都不許用膳。”五娘把話吩咐下去后,便匆匆趕去前園開始招呼客人了。
結香則隨后踱步而行。
讓結香書寫作畫一刻鐘,還不如讓她把書閣的書卷給倒背如流一整天。
只可惜沒有辦法,這書寫作畫是初入杏觀園的必修之課,無論結香心底再怎么不樂意,她也必須要把五娘吩咐的事做好來,否則她這無家可歸的小貓,又要重新流浪于雨夜中了。
轉眼一個時辰即將過去,結香已經畫下好些張結香花并在圖上落款,可她對比來對比去,不管是畫還是字,都不及芙菡與雪兒一分。
今日午膳是肯定沒著落了,看來今夜又得跟著弭靳到香蒸齋做那偷雞摸狗的事了。
“真沒意思?!北緛碜蛉諏ψ鳟嬤€饒有興致地結香,如今只是趴在書案上垂頭喪氣,看來她對作畫也只是一時的熱度。
“你不知道一個人心情的好壞,也能影響其作畫的品質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從結香身后傳來。
結香往身后一看,一襲水墨青衣的衡之款款佇立在她面前,她頓時失聲道:“你你你……怎么又是神不知鬼不覺的,跟個幽魂一樣?”
衡之沒有應她,隨即邁步走向她,將她身子挺直,把毛錐再次握于她手中,兩只手一大一小重合在一起很是和諧,然后又一筆一筆地教她把結香花再畫上一遍。
“我……”結香欲要說話。
“別說話?!庇直缓庵鋈粶芈曌柚?,“只有靜下來全身心投入于畫中,才能把作品完成到接近心中所想那般優(yōu)秀?!?p> 自結香記事以來,這還是頭一回與陌生男子如此貼近,惹得她瞬時霞飛雙頰,臉上亦不自覺地露出羞怯的笑容。
這一刻,結香覺著這位妖孽園主,其實也沒那么惹人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