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還是德慶園的伙計去平西王府報了訊,南寧郡主派了人駕了馬車來到德慶園,把渾身是傷,酔得七葷八素的孫達春給接回了平西王府。
南寧郡主看見兒子弄成這副慘樣子,又是心疼,又是生氣,站在兒子的院子里,一疊聲的叫人去請大夫,想想還是不放心,吩咐讓人拿了自己進宮的牌子,去宮里請?zhí)t(yī)。
人還沒有答應去呢,被平西王攔住了。
南寧郡主目眥欲裂,“兒子都成這個樣子了,你還阻攔人去請?zhí)t(yī),倘若達春有什么不好,你我早已經(jīng)是年過半百之人,叫咱們往后指靠著誰呢?!?p> 平西王看著床上躺著的兒子,胖頭腫臉、鼻青臉腫的,也只有一身的衣服能夠辨認了,心里自然也是心疼的,卻還沒有失去理智,對南寧郡主說道:“如此丟臉之事,怎好還大肆張揚,先請了大夫來看過了,看怎么說,我想顧淮還不至于下手就那么沒有分寸?!?p> 一句話提醒了南寧郡主,“倘若達春有什么三長兩短,你那好外甥,我必定饒不了他?!?p> 平西王皺眉,說道:“現(xiàn)在是達春要緊,說那些話做什么,凡事也得達春醒來了,細問問再決斷不遲。”
“細問什么?他把達春打成這樣,還用問嗎?你就應該帶了人上他顧家去把他綁了來,給咱們達春賠罪。”
平西王不語,顧淮是他親外甥,達春是他親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就說不要請忠勇侯府的陳綺羅過來,你偏偏不聽,人家兩人早有婚約,你橫插一杠子,人家豈有不惱的?!?p> “他們兩家既然早有婚約,為何還不快快成親了,你那外甥二十幾歲了吧,就是那陳綺羅今年也已經(jīng)早就過了及芨了,兩人一直不成親,還不一定這婚事到底能不能成呢。”
平西王皺眉,說道:“你胡說什么?”
南寧郡主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去孫達春的床頭守著兒子去了。
………………………
徐清向顧淮復了命,顧淮淡淡的說道:“我擺了十壺酒,你只灌了他三壺,你倒真是體恤他?!?p> 徐清面色不變,說道:“公子也并沒有想要了他的性命,這中間還有舅老爺?shù)拿孀?,總不能真的把舅老爺氣著了,所以我就酌減了些?!?p> “自做主張,他的酒量擺在那里呢,十壺八壺的酒,哪里就要了他的性命呢。顧淮淡淡的聲音帶了一絲冷意,“只怕是這次教訓的不夠,不能夠讓他真正的生出警惕、懼怕之心?!?p> 徐清遲疑說道:“我見他傷得有點兒重,不然,我再回去……”孫達春根本動彈不得,現(xiàn)在他再回去,再繼續(xù)灌也是一樣的。
徐清素來穩(wěn)妥,顧淮知道,他是顧慮自己和平西王的親戚關(guān)系,只怕因為這次的事情鬧得兩家人的關(guān)系更僵,因此就對孫達春手下留了情,不過,有些事情也不是他手下留情,就能夠緩解的。顧家給平西王府的嫌隙不是一日兩日的了。
顧淮似笑非笑的橫了徐清一眼,“出息,你還真打算再回去灌一次呢,我的臉都得被你丟光了,算了,他捱的打也夠他養(yǎng)一些個日子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吧?!?p> 徐清擔心的問道:“公子,平西王會不會為難你?!?p> 明明知道陳綺羅是顧淮未過門的妻子,還辦了這場賞荷會,孫達春竟然還想強行要見陳綺羅,如果不是公子有先見之明,讓他去護著陳綺羅她們回忠勇侯府,不知道今日會鬧到什么地步呢,平西王也太縱容孫達春了。
顧淮想了一下,說道:“不好說?!?p> 徐清說道:“平西王應該是講道理的,今日平西王府的事情辦得并不地道”。
顧淮嘆了一口氣,說道:“我開始幾年還想著和平西王府盡釋前嫌,這么多年了也還是原地不動,如今再添這個事情,兩家的結(jié)是不用解了。”
平西王府以武傳家,想不到平西王的世子竟然是手無縛雞之力,這可真是笑談了。
大齊國是以武功打下來的江山,大多的開國武將封侯封王,這里就有忠勇侯府,武安侯府和平西王府等眾多府邸,都是如此封侯、封王的。
顧淮的父親——顧行之,卻是棄文習武,慢慢升上武將的。十年前,顧淮的父親任將軍,率大軍在西邊的邊境與狄戎人作戰(zhàn),同行的有他的舅舅平西王。
大戰(zhàn)三年,最后狄戎人退回他們的居地不出,大齊國也損兵折將,兩國多年征戰(zhàn),元氣大傷,最后偃旗息鼓,停了戰(zhàn)事,一直到現(xiàn)在都是相安無事,他的父親顧行之便是在那時與狄戎人最后一戰(zhàn)中戰(zhàn)死沙場。
一年以后,他的舅舅平西王回來了,帶回來的是他父親的骨灰。
之后在朝堂之上,他的舅舅幾乎攬下了所有的軍功,一同上殿的還有副將軍于彤,于彤據(jù)理力爭,保住了他父親顧行之的功勞。
就是那次之后,他的舅舅登顧家的門,全被他祖母擋了回去,還勒令他再不許登平西王府的門。
他是見過一次舅父的,問舅父他的父親顧行之是怎么死的,問舅父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的舅舅什么話也沒有,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如今,再度有了牽連,卻也不是什么體面事情引起的,他的舅舅,難道真的不是一個好的?
舅舅在母親去世以后,也還是一樣登門,來看他,舅舅與父親的關(guān)系也一直很好,邊關(guān)作戰(zhàn)三年,他們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呢,顧淮百思不得其解。
舅舅如果怨恨父親,唯一的也只能是因為母親了。
顧淮還記得自己母親去世時候的所有事情,那個時候他只有五歲,母親蠟黃的臉,瘦弱的身子,看著他的時候,溫柔且憐憫的目光……他至今沒有忘記了。
父親那個時候在軍中,還不是將軍,常常幾個月不回家來。
父親回來也極少與他說話,在母親的病床前也只是枯坐一會兒,就起身離開。
每當父親離開的時候,他就會看到母親的眼睛追著父親,到父親的身影看不見了,母親的眼睛里的一點兒光亮漸漸的變得黯淡。
那個時候他不懂,母親的眼睛怎么會有那樣的變化,后來大了,也就知道了,那不過是母親眼睛里本來是有一絲希望的光的,不過父親親手熄滅了這光不想讓它發(fā)出亮來,父親的不愛不憐惜,使母親眼睛里再沒有了希望的光彩罷了。
他小時候唯一的樂趣就是舅舅來他們顧家,舅舅會抱著他,把他往上空里扔,然后再接住他,會領(lǐng)著他玩,逗他笑,舅舅一走,家里立刻又沉寂下來,以至于幼年的他非常期待舅舅登門。
如今,兩家人竟然成了這個樣子,親戚不是親戚,怕是倒要做成仇了。
繁華的花
這一章有點兒短哈,作者感冒了,全身都難受,實在是強撐著碼出的字,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