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兄弟同心
麥蘭路,李府后院。
這里被鋪上草坪,修成了一個微型的高爾夫球場,李增福雙手握桿,高高揮起,動作很標(biāo)準(zhǔn)。
其實現(xiàn)在是上班時間,但李增福即使不去,亦無人敢言語。麥蘭捕房,姓李。
不同于徐大壽發(fā)跡之后開始修身養(yǎng)性,李增福卻是加快了巴結(jié)的步伐,他有今時今日地位大部分是靠徐大壽在背后支持,但他覺得還不夠,于是他將目光瞄向了法租界的洋人高層。
這也是他練習(xí)打高爾夫的原因,只有這樣他才能融入圈子,為此他還花費八千大洋專門從英國定制了一桿球桿,據(jù)說是純英格蘭手工制作。
“阿魁,今天怎么不打理碼頭,跑來我這里?”
于魁手腳麻利地重新擺上球,他不明白這打這種球和農(nóng)村打糞球有什么區(qū)別,但他眼中還是閃過一抹羨慕,因為這是上層人的運動,憑他的身份,任何一家洋人俱樂部他都進(jìn)不去。
“先生,是有件事憑您決斷。”于魁此時臉上很是精明,“姚圣派人來找我,希望我能按照江湖規(guī)矩去蘇氏碼頭插旗,不為占據(jù),只為攪和蘇氏生意,我想去做,但又怕其中有詐。”
于魁并沒有腦子一熱,為了討李增福歡心馬上就去上門挑戰(zhàn)。他做到今日位置,憑的是忠心,什么叫忠心?就是聽話。
這一番話既表明了想為李增福出氣,又展示了分寸,可以說很有說話的藝術(shù)。
在上海灘不要小看任何一個努力向上爬的人,尤其是已經(jīng)有了一定實力的人,因為他們有今日之成功,必有一定過人之處。
庸者,已經(jīng)消亡到下水道,黃浦江,荒郊野外。
李增福聞言,不由摸向纏著紗布的右耳,這一刻,似乎耳朵又在隱隱作痛。
徐氏謀劃蘇氏碼頭,他或多或少的還是知道一些,他甚至可以肯定,姚圣找于魁一事,背后是徐明輝在指點。
那他要不要同意呢?
蘇世倫那老東西親自打電話保下那個姓林的小子,這個面子他要給!
若是沒有機會也就罷了,眼前出氣的機會主動送上門來,他若不撿著,豈不是顯得他怕了蘇家?
“阿魁,那你就去試試這蘇氏碼頭新扎旗人的成色。我們都是吃的江湖這碗飯,深知這碗飯不好吃,但新人恐怕不知,我們做前輩的有義務(wù)提個醒。”
“是,先生?!?p> ......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p> 唱片已經(jīng)被林權(quán)換了,李叔同的送別,一壺濁酒盡余歡,李先生已經(jīng)出家大徹大悟,可他還在這世上苦苦掙扎。
林權(quán)背著手,看著窗外,黃浦江他百看不厭。
但此刻他的心正如這窗外的黃浦江,波瀾起伏。
根據(jù)常四傳來的消息,姚圣幕后的人竟然是徐家,這個結(jié)果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內(nèi)。
在上海灘敢開罪蘇家的人并不多,徐家可以算一個。
林權(quán)猜不到徐家為什么想要拿下蘇氏碼頭,但絕不會是因為前段時間蘇燦和徐明輝的沖突,這里面的事情實在耐人尋味。
但這些顯然不是林權(quán)能夠知曉的,大人物的博弈他還沒有參與的資格。
眼前,既然姚圣找上通遠(yuǎn)碼頭,接下來想必通遠(yuǎn)碼頭當(dāng)家人于魁就會找上門,而這人還是自己老熟人李增福的手下,只怕不會善了。
林權(quán)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一個頗為大膽的計劃,只是這計劃需要蘇燦配合。
“阿權(quán),我來了。”說曹操曹操便到,蘇燦癱在了沙發(fā)上,順手從懷里掏出來一個小鐵盒扔到桌子上,“上次你不是說喜歡茶葉嗎,順手給你帶的小禮物?!?p> “我以為老板整天跳舞,只記得哪家舞廳的舞女,謝了?!?p> 蘇燦撇撇嘴,“阿權(quán),如果你說謝的時候臉上帶一絲笑意,我都會覺得你說的是真話。”
林權(quán)選擇岔開這個話題,這句玩笑的背后似乎有一絲關(guān)心,他很抗拒,真心,從來都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老板,姚圣背后確有其人,還是您的老熟人,不妨猜猜是誰?”
蘇燦不由摸著下巴,“仔細(xì)一想我的老熟人可不少,但在舞廳爭風(fēng)吃醋也不至于這么針對我,難道是徐明輝?”
“正是他。”
“這小子這么大氣性?我給他開個瓢,他就往死里搞我?”蘇燦直接蹦了起來,一臉的不可思議,“阿權(quán),要不要把他約出來,我和他單挑,再開他一次?”
林權(quán)笑了笑,他并不知道自己這位老板是大智若愚還是傻的可愛,他也不想去猜。
“老板,你是時候回家一趟了?!?p> “回家?現(xiàn)在?”
林權(quán)點點頭,“沒錯,如今碼頭效益良好,是時候向蘇先生匯報成績了。”
蘇燦徹底被林權(quán)搞糊涂,“阿權(quán),先前沒查出姚圣背后有人時,你不讓我回去。怎么現(xiàn)在查出問題了,你讓我回去?”
“有些事,我們能解決,但有些事需要蘇先生同意?!绷謾?quán)邊說著,便從桌子上掏出了一份碼頭倉庫儲存物資報表遞給蘇燦,“老板把這份報表轉(zhuǎn)給蘇先生,并說您最近在看三國,對火燒博望坡這段略有心得,蘇先生應(yīng)該會明白。”
蘇燦看著手中的報表,再看看明顯不欲多解釋的林權(quán),如果放在其他老板身上,估計早就一個大嘴巴子招呼上去。
但蘇燦只是滿臉疑惑,卻不再多問。
人與人的信任很奇怪,有時候,信了就是信了,無論做什么事,都會相信。
林權(quán)忽地溫言道,“老板,這段時間你也辛苦了,好好休息下。”
“阿權(quán),你確定不是在諷刺我?”
“老板每天晚上都去跳舞,卻都是和那些叔伯的晚輩一塊去,現(xiàn)在聽說似乎在那些子弟中頗有威望。”林權(quán)的眼睛很有深意,“我還聽說,老板還去給布廠的馬城賀壽,他的女兒似乎相中了老板,我看最近馬城布廠在咱們碼頭的運單數(shù)量急劇增加,但他們布廠似乎離四方碼頭更近?”
蘇燦被林權(quán)瞧得有點不好意思,“大事上我?guī)筒簧厦Γ椭荒茉谶@些小事上敲敲邊鼓,不然我看阿權(quán)你為我跑前跑后,我心里過意不去。咱們兄弟同心,其力斷金!”
林權(quán)稍愣,眼中的意外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