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 第二十九章
夢不知讓三人進入屋內(nèi)，聽廉子衿說明來意。
“半獸族現(xiàn)世了？”夢不知一邊烹茶，一邊問道。語氣平緩，不見驚訝。
“是?！绷玉苹卮鸬?。
“也該出來了……”夢不知將煮沸的水倒入茶壺。
聽到夢不知的話，廉子衿和青榖皆好奇地看向他。青榖問道：“前輩知道半獸族要現(xiàn)世？”
“略知?！眽舨恢獙⑺膫€茶杯擺放好，提起茶壺倒茶：“不過你們毋須繼續(xù)追問下去，因為就算你們問。我也不會說的?！?p> “為何？”青榖問道。
“天機不可泄露?！?p> 青榖突然想起了以前她和廉子衿下山時經(jīng)常在山下見到的算命先生，“天機不可泄露”這句話可是那些人故弄玄虛之時必不可少的一句話。
雖然他們同夢不知不可同日而語，但從眼前這位道骨仙風(fēng)的前輩口中聽到這句話，青榖還是有種想笑的沖動。
想著想著，青榖的嘴角便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揚。
夢不知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青榖：“小丫頭為何發(fā)笑？”
“沒什么，前輩?！鼻鄻b收斂面容，正色道：“我只是想起了之前遇到的一些好笑之事?！?p> 廉子衿見青榖這樣，又想到剛剛夢不知說的話，自然知道她在笑什么。他接著道：“既然前輩不方便告知，我們便不問了?！?p> “那便好。”，夢不知將茶依次遞給三人。心想道：廉子衿溫文知禮這條定是隨了廉贄，若是宋清雩在此，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哪管你愿不愿意說。
“前輩，”廉子衿道：“不知前輩是否愿意傳授能夠破解移形之術(shù)的陣法？”
“生靈之運與世間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數(shù)?！眽舨恢似鸩璞旁诖竭呡p啜了一口，接著道：“塵世雖有人定勝天之說，亦有妄圖逆天改命之人，也確實有些人似乎改變了自己或者他人的命理。
但他們始終沒有明白，命理何來改變一說？你認(rèn)為的改變，只不過也是已有的定數(shù)?！?p> 聽了夢不知的話，青榖卻心道：若是這樣說來，命理之事本就辯無可辯。因為無論是否發(fā)生了改變，改變是否如意，都可以說這本就是注定的。
只聽夢不知繼續(xù)道：“半獸族現(xiàn)世也是如此。不過既然你們求到了我面前，想必也是定數(shù)。定數(shù)之中，可變的是人情。我和你母親既然是至交，自然不會拒絕你?！?p> “多謝前輩！”廉子衿聞言，立即道謝。青榖也緊隨其后。
夢不知擺擺手，對著二人道：“不過這陣法并不是現(xiàn)成的，我需要一些時間，待陣法創(chuàng)出來，我再將它傳授給你們。在此期間，你們便先在這里住下吧?！?p> 他又對難與易道：“小南，你帶他們?nèi)⒆约旱姆块g收拾出來?！闭f完便起身離開，走進了一旁的房間。
雖然知道夢不知要比難與易年長許多，但看著一位風(fēng)華正茂的年輕人對著一位鶴發(fā)雞皮的老者喚“小南”，青榖一時有些難以適應(yīng)?？呻y與易卻顯得十分自然。
難與易將二人帶到另外的房間，不多不少，夢不知的居所恰巧有三間臥房。
“這是宋小姐過來時會住的地方。”難與易打開一間臥房的門。室內(nèi)陳設(shè)極其簡單，一床，一桌，一椅，皆是竹制。桌子放在窗前，上面放著筆墨紙硯和幾本書，除此之外別無他物，甚至連衣柜都沒有，更別說其他的裝飾之物。
想想方才幾人所處的堂屋，陳設(shè)也是簡單無比。除了必要的桌椅坐具，只有一套茶具和燒水的茶爐。
難與易又推開另外一間房間的門，屋內(nèi)陳設(shè)和之前那間無甚區(qū)別，還少了筆墨紙硯。
難與易道：“待會兒我將屋子打掃干凈，公子和小姐便在此住下吧?！?p> “那前輩你呢？”青榖問道。
“現(xiàn)下還不算晚，我回芥舟村便可?！彪y與易回答道：“夢公子方才也說了，將陣法研究出來需要一些時間。待你們將陣法學(xué)會，需要出去的時候，夢公子自會通知我，到時我再來接你們?！?p> 廉子衿和青榖沒有讓難與易留下幫著打掃房間，而是讓他趁著天色還早盡快趕回。難與易見二人堅持，也不多做推辭，獨自駕船返回了芥舟村。
兩間房雖然不是每日打掃，但應(yīng)該也是隔一段時間便簡單清掃一下，所以雖然有些塵土，卻不難打掃，再加上陳設(shè)確實簡單，廉子衿和青榖很快便將房間打掃干凈。
夢不知自從進了房內(nèi)便不曾出來，雖然不了解他的修為到了什么程度，但二人猜測定不會比廉赟低。像他們這樣修為的人，又深厚的靈力護體，一年半載地不進食也沒什么。
但青榖和廉子衿二人卻挨不了這么久，況且，二人為了盡快找到芥舟村，也是幾日未曾進食了。
昨日到了芥舟村內(nèi)之時，習(xí)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民早已吃過晚飯，他們不想再麻煩他人便謊稱吃過飯了。
如今將房間打掃干凈，無事可做之時，二人才發(fā)覺已經(jīng)饑腸轆轆。但夢不知在房內(nèi)鉆研陣法，他們自然不好去打擾。
“師兄，我們?nèi)フ倚┏缘陌桑俊鼻鄻b道。
“也好?！?p> 二人只是想找些吃食，卻沒有確切的目的地。只好沿著來時的路又走回了海邊。此時已近日暮，海天相接之處滿是火燒云，映得二人臉上也是橘色的光芒。
青榖看著如此美景，面容平靜，唇角微揚。她一心關(guān)注著霞光，卻沒有發(fā)現(xiàn)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她自從來到了不死國便有了更多的從容和歡喜，就像到了獄法之山一樣。廉子衿注視著霞光中青榖，眼中有著淡淡的滿足。
“師兄，我們?nèi)ネ敌┕影桑俊敝钡教柾耆[藏到地平線下面，青榖才轉(zhuǎn)過頭，說出的話卻讓廉子衿哭笑不得。
果然，和云流景待在一起時間長了，近墨者黑。云流景沒少將他的這些“豐功偉績”當(dāng)作無聊之時的談資向他們?nèi)遂乓?p> 見廉子衿不回話，青榖便當(dāng)他答應(yīng)了，搶先一步向著來時隱約看到的一片果林走去。廉子衿見狀只好跟上。
青榖想，這不死國不會是四季如春吧？之所以這樣認(rèn)為，是因為他們來時，外界已經(jīng)萬物凋零，寒風(fēng)徹骨，一片蕭肅。這里卻依舊花紅柳綠，果實累累。
二人不久便來到那片果林，整片林子都種滿了同一種果樹，樹上正掛滿紅彤彤的果子。
此時人們都已經(jīng)歸家，這里也沒有守林人。
青榖跑到一棵樹旁，伸手摘下一顆果子塞到了自己口中。廉子衿想要阻止卻已經(jīng)晚了。
“甜甜的，和李子差不多，還沒有核兒?！鼻鄻b評價道。
廉子衿道：“先不說這片果林是誰家的，你不看看能不能吃就敢把它往嘴里放?！?p> “沒事的，云流景說過，像這樣長在果林里的果子，一般都是可以吃的。師兄你也吃一個?！闭f著，她又摘下一個果子遞給廉子衿。
看來要找云流景談?wù)劻?，看他都教了些什么。廉子衿打量著手中的果子，再看看果樹，越看它越像古籍中記載過的一種神樹。
他將果子放入口中，果然像青榖說的一樣，沒有核兒。這下，基本可以確定了，這就是他想的那種樹。
古籍記載：有木狀如棠，黃華赤實，其味如李而無核，名曰沙棠?？梢杂?，食之使人不溺。
這種果實擁有神力的樹木，古籍中還記載有許多。但是，大多世人認(rèn)為它們根本不存在或是已經(jīng)滅絕了，因為在世間根本無人見過。
其實，這種樹世間是有的。不過因為它們對于生存條件的要求極為苛刻，在靈氣充盈的地方才能生長，即使是世間靈氣最為充沛的玄門居所——各大靈山，也少有能讓其生長之地。
廉子衿幼時跟隨母親去拜訪茶圣螺音之時，曾在她的居所見過一棵。不過那棵樹甚少開花，偶爾長出幾個花骨朵，能夠結(jié)出果實的可能性也非常小。即使如此，螺音亦將其看的極為珍貴。
廉子衿想起他幼時不小心用劍將沙棠樹好不容易長出的幾個花骨朵砍掉之時，螺音那極為心疼又不忍斥責(zé)的模樣就莫名好笑。
世人絕不會想到，他們奉之為神樹的沙棠樹，在這里竟是像普通果樹一樣，成片的生長。并且看樣子，這里的人確實把它們當(dāng)作普通果樹一樣栽種。
青榖將果子遞給廉子衿之后，便轉(zhuǎn)過頭去繼續(xù)摘。自己吃一顆便將手伸往身后遞給廉子衿一顆。她確實餓了，一連吃了十幾顆果子。
一直未聽廉子衿說話，青榖正想回頭，卻聽到一個似乎極為熟悉的聲音。
她轉(zhuǎn)身看向廉子衿：“師兄，你有沒聽到什么聲音？”
聽她一問，廉子衿雖然感到莫名，卻也仔細(xì)去聽。但并沒有聽到什么聲音，天色已晚，連飛鳥都入林了。廉子衿回答道：“并未，怎么了？”
青榖卻道：“有，師兄，我真的聽到了有人在說話。”
青榖屏氣凝神，仔細(xì)聽那聲音的內(nèi)容，那聲音像是從無比遙遠的地方傳來卻又仿佛近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