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河西
先前鐘亮在時，有北伐之志，而無北伐之能。稍有出兵即敗北歸來。鐘亮當權(quán)尚且如此，何況其余世家，更不肯多邁出一步。
但偏偏出了荊州燕錚這個混不吝的人，一舉打破了朝中格局。從前無人北望中原，不是不想不是不愿，而是不敢，不能。如今燕錚滅蜀地，聲望功勞收獲頗豐，儼然是新一代的年輕才俊。這不免勾起了其他人對北伐的心思。
這個想要北伐的人，說起來和燕錚還有些關(guān)系，就是崔游的二哥，崔奕。
世事無常，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在這一年里，曾經(jīng)幫助過燕錚任職荊州太守的崔璇已經(jīng)病故。
和姜氏一樣，崔氏也有自己的故地，除了老家清河之外，還世代領(lǐng)豫州。崔璇的族兄在豫州任上去世，因有德政，很受當?shù)匕傩盏母心?。因此朝廷也處于各方面的考量，委任崔璇為豫州太守?p> 崔璇這個人，雖說確實有能耐，但是謝家嫡系之中，除了崔游簡直是個完人，其他或多或少有些小毛病。比如崔璇，他脾氣很差，而且愛喝酒。這些小毛病平時不要緊，但若有萬一，就是大事。
崔璇在豫州上任一年，就因病亡故。豫州乃是大秦西方的重鎮(zhèn)，地位舉足輕重。西面的重鎮(zhèn)空缺，京中有人想讓燕錚一并統(tǒng)領(lǐng)豫州，但王氏王彭說：“若使燕錚領(lǐng)豫州，則西方全境都歸一人所有，他一家獨大，朝廷如何安心呢？”
加上崔氏在豫州的世代經(jīng)營，豫州最終還是落在崔氏的手上。崔氏之中，崔游才第一，崔璇第二，崔奕第三。崔璇之位自然是崔游來接替最妥當。但崔游婉拒，還是交給了自己兄長崔奕。
崔奕被委任豫州太守，加西中郎將，一并領(lǐng)淮南太守，朝廷企圖培養(yǎng)崔奕與燕錚相抗。
他見燕錚滅蜀，就開始打河西匈奴的主意。但匈奴豈是那么好打的呢？
不過朝中支持之人不少，于是崔奕也就欣然出征了，等崔游在清河得到消息，崔奕已經(jīng)與匈奴開戰(zhàn)。
“這是必敗的一仗啊?！?p> 姜嫵在府中與柳菀菀小酌，拿著酒杯對柳菀菀道。
柳菀菀有點醉了，臉上飛起兩朵紅暈：“你怎么知道？我可聽說了，崔游已經(jīng)從清河連夜趕回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河西了吧?！?p> 姜嫵拿著酒杯只是笑：“我......就是..知道?？上гブ荼?，白白的為了一個蠢人去送死。就是崔游回來，也沒有挽救的機會了，最多只能保住崔奕的一條命而已。”
柳菀菀意識到醉了，讓青橘換上茶：“醒醒酒吧，你話都說不清了。什么叫只能保住崔奕的一條命？”
姜嫵看起來暈了吧唧的，說到正事卻立刻正經(jīng)起來，正襟危坐的道：“崔奕，狂妄自大。世家子都有這個毛病，覺得自己的命比寒門高貴些?！?p> 她諷刺的笑：“崔游分得清輕重緩急，又在清河隱居一年，過了一年白身的日子，知道怎么說人話，崔奕，他就是個飯桶！”
姜嫵借酒裝瘋，說出了想說的話。她回到晉京之后，實在感覺整個晉京都有一股靡靡之風，外表看著還盛大，內(nèi)里早就被蛀蟲蛀空了。無人能挽救大廈之將傾，除非將這塊朽木付之一炬，才能重換新生。
說話間白梅回來了，對著青橘說了幾句話。白梅現(xiàn)在是有些地位尷尬的，因為姜嫵不會放棄她，也不會輕易的重用她了，現(xiàn)在她就在青橘手下做事。
青橘聽了之后面色一變，走上前道：“小姐，崔奕大人敗了！”
事情在姜嫵意料之中。她毫不吃驚道：“然后呢？”
青橘說：“崔游少爺獨自歸京，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宮請罪。崔大人不僅沒有打下河西，反而被匈奴人乘勝追擊，如今豫州大半，都已經(jīng)陷落了！”
豫州與荊州相隔不遠，燕錚不會坐視不理。想必此時荊州正在戰(zhàn)備了。燕錚出馬，迫于形勢，不知道朝廷會不會召回崔奕。
“荊州怎么樣了？”
青橘道：“燕大人已經(jīng)整軍，上書說愿意出擊。”
姜嫵點點頭，讓她們二人下去了。柳菀菀道：“你看上去不是很擔心啊，就那么相信燕錚？”
姜嫵苦笑一聲：“擔心有何用，我們也幫不上忙，還不如該干什么干什么。何況匈奴能攻不能守城，想必很快就會退去，倒是白白的讓燕錚撿便宜。”
柳菀菀給自己倒酒：“你與從前不同了?！?p> 姜嫵用手托腮：“青橘也這么說。何以見得？”
柳菀菀笑道：“頗有大將之風。進退有度，穩(wěn)得住了?！?p> 姜嫵道：“這算什么。要是女子都能像男子一樣活著，那才能看出女人的能耐呢?！?p> 三天后，崔奕回京，被廢為庶人。燕錚接管豫州這個爛攤子，開始向匈奴發(fā)起總攻。
陣前最好不換將，燕錚貿(mào)然接手豫州軍頗有不便。但姜嫵聽到消息，崔奕兵敗惹怒一干帳下將士，眾人將要嘩變，崔游挨個拜訪，賠禮道歉，才在走之后維持了這么久的太平。
“崔游可真是不容易，早知道哥哥這么沒腦子，就該自己上，也算保住崔家的基業(yè)，是不是？”姜嫵笑瞇瞇的道。
青橘贊同的點頭，又憤憤的說：“沒見過這么笨的，連個事情也分辨不清?！?p> 姜嫵好笑的看著她：“崔奕確實是蠢材，前鋒因病換將，他卻因此就倉促撤兵，讓匈奴不戰(zhàn)而勝，簡直是個笑話。崔夫人怎么生出這么個沒腦子的貨，簡直不像和崔游一個母親生的?！?p> 青橘又有些好奇的問：“燕大人領(lǐng)豫州軍，那崔游少爺怎么辦？”
姜嫵哼了一聲：“崔游的法子多著呢，燕錚這個人，朝廷已經(jīng)覺得他是個威脅了，可他還要講義氣，崔游從前的人情，這次他一定會還上的?！?p> 青橘似懂非懂，又問：“小姐，你還會和燕大人成親嗎？”
姜嫵卻沒有回答，過了很久，青橘甚至以為自己沒問出那句話的時候，姜嫵道：“會吧?！?p> 聲音輕飄飄的，很快就消散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