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獻祭
外交工作,都是面子上的事,哪怕背后斗得再厲害,只要面子上過得去,雙方的利益保證了,那還是有茍合的可能。
高直的打算是:就以吳國皇帝誤入趙國境地,從而引起了戰(zhàn)爭為名,向趙國賠禮道歉,并賠償趙國的一切軍費開支,以此換來趙國放開生路讓吳皇歸國。
現(xiàn)在趙國正處在軍事優(yōu)勢地位,要價肯定會更高。
但萬事總要開個價不是?
只有在討價還價中,才能逐漸達到兩者都能滿意的一個條件。
弱者最忌在開頭就與強者硬頂。
本來戰(zhàn)場上討不到的便宜,多說幾句好話,說不定就能拿回來一點。
現(xiàn)在倒好,戰(zhàn)場上得不到的,現(xiàn)在談判中也很難得到了。
高直為吳影的回答頭疼不已,但他們是一伙的,觀點又不能太相左。
“看起來,你們吳國怕亡得不夠徹底啊…哈哈哈…十二到十五歲的男子盡滅,你們吳國的女人只能歸我們趙國男人了?!币粋€趙國武將大笑道。
其他趙臣也跟著又笑了一次。
趙武沒做反應,看著他的臣下嘲弄吳使,這也正是他需要的。
“鳥之將死,其鳴也哀。吳若非被逼之絕境,又怎敢出此下策?若吳男子盡滅,則趙男子亦將十之不存其半,何苦兩敗俱傷哉?”
“外臣此來,不正是要避免此悲劇的發(fā)生??!”
“縱觀趙吳數(shù)百年間,互有征伐,都未能滅國。今何言吳必亡呢?”
待趙臣們的笑聲漸息,高直高聲回答道。
趙臣們聽罷,也都寂然了。武力征吳,就算是真的滅了吳,趙國也損失不小。
“此前我無良機,今我將執(zhí)吳斌,那時我押其叩關,吳城豈不望風而降?。俊壁w武在皇座上得意地說。
“若真如此,吳國只能另立新君了!我皇已然下令,趙人假先君之名而叩關者,皆射殺之?!备咧庇寐燥@顫抖的聲音回答道。吳國亦做了應對之策,不過,那不是吳斌的命令,而是他建議皇后做出的。
“不!不可以!”吳影心里吶喊著,那可是她的父親啊,怎能陣前斬殺。
但想想高直的話,卻也不無道理,要是不做應對,若趙人抓住了父皇,必會依次讓吳城投降。
“若真如此,我倒敬吳斌是條漢子!”趙武贊許地說道。
“陶相,你把咱們的條件說說吧!”趙武讓太監(jiān)拿了個折子,遞給陶永年。
“吳國去皇稱王,臣服于趙,以子事父。割南郡、凌州、霸陽、淝水、洪州給趙國。年貢白銀一百萬兩,布匹五十萬絹,牛羊各五萬頭,生鐵一萬斤,糧食五十萬擔?!碧沼滥曜x到那幾個郡名,就覺得肉疼。吳國許給他的三郡就在其中。
他之前和趙武商量過條件,但很顯然,趙武又自己加了許多。
“陶相開出此等條件,莫若將外臣直接斬殺于此,以好向吳國父老交待?!备咧甭牭竭@個條件,凄然而笑。
“若如此,吳只有拼力一戰(zhàn)了!”吳影附合道。她雖然不知道那些數(shù)字究竟是多少,但聽高直的語氣,吳國應該是付不起的。
尤其是吳國最富的幾個郡,都被割去了,吳國從此將一蹶不振了。
“吳使切莫急著拒絕,今日你來得正好,剛好是我趙國的大日子,先一起觀禮不遲?!壁w武大笑道。
“吉時已到,太廟獻俘!”一個太監(jiān)喊道。
高直和吳影對望了一眼,臉色霎時變得蒼白。
所謂的“俘”,自然是吳國被抓的將士。
而且向太廟獻俘,一般都是等級較高的敗將,這才顯得榮耀。
這很明顯是趙國向他們施威。
趙武領著百官向著太廟走去。
高直和吳影也只好跟著前去。
一隊士兵押著六個身上沾滿泥土、垂頭喪氣的人,跪在了趙國太廟的祭壇上。
趙武宣讀了祭文,向他的祖先宣布取得了偉大的勝利。
然后,一旁的刀斧手舉著明晃晃的大砍刀,就等著一聲令下了。
“那不是韓將軍嗎?”高直通過被泥巴糊住的臉,還是認出了一個武將。
他忍不住急行了幾步,向著祭壇走去。吳影見狀,也跟了上去,她雖然不認識這些人,但知道他們是吳將已經(jīng)夠了。
太廟獻俘是神圣的儀式,怎可讓人打斷,邊上的武士圍過來,將他們押了起來。
“無訪,就讓他們道個別吧!”趙武大度地說,他演這一出,本來就是給吳使看的。
韓慶陽也聽出了高直的聲音,他抬起頭向著高直望去。
本來明知難逃一死,他已了無生氣,但看到高直,似乎又看到了一線生的希望。
“高大人…”他聲音顫抖地喊了一嗓子。
其他幾人聽到他的喊話,也一起抬頭望去。
“高大人…”他們異口同聲地喊道。
“這…這…”高直奔了過去,一個人一個人的看看。吳影也跟在他的后面,看著武將們的慘樣,她不由悲從中來,同時更加擔心她的父王了。
這些都是吳國的高級武將,不成想竟都被活捉了。
“大人,救救我們…”雖然高直曾彈劾過他們,但此時已經(jīng)顧不了那么多了。
“皇上如何?”高直顫聲問道。
“無礙,仍在周旋之中。”韓慶陽說道。
高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定當努力救諸君?!?p> 戰(zhàn)場打了這么久,這是他第一次從前線將領中得到皇上的消息。
只要皇上仍未被捉,一切還都不算太被動。
高直對著趙武跪了下來。吳影也只好跪了下去。
她雖然很想飛身上去,直接將趙武擒拿,但也知道是做不到的。
趙武站在高臺上,兩邊都有武士警衛(wèi)。等不到她近趙武的身,便會被格殺了。
“外臣請求饒他們不死!”高直請求道。
趙武感受到了征服他人的快意。
“你不是不跪朕么?”他問道。
“你我兩國正在議談,還請饒他們不死。”高直不再辯解,再次請求道。
“太廟獻祭豈可中途而廢?”陶永年接口道。
他準備這一手,也只是極限施壓的一種手段,如果吳使好好議談,便也不用演這一出戲了。
但既然開演了,便也不能停止。
他手一揮,六個腦袋便在白光中滾落到地上。
紅色的血光,吳影也暈了過去。
她是又氣又急,加上晚上沒睡好體虛,便倒了下去。
高直趕快把她扶起。
趙武看了哈哈大笑,相必這吳使已經(jīng)被嚇破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