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忙忙成何體統(tǒng)?!?p> 這可真是剛想睡覺就來了枕頭,李本田禪師面子上似是責怪胡二,心里實則萬分歡喜——來的可真是時候。
胡二擺擺手,喘勻了氣:“師兄,禍事了,當初打傷悟力禪師的莽漢又來了!”
李本田禪師聞言直發(fā)愣。
悟力?
這個名字倒是挺耳熟的,仿佛在哪里聽過。
他一結合胡二的上下文,連忙反應過來,這悟力不就是自己的前任嗎?
要不是他當初受傷,還輪不到李本田禪師在菜園子里實現(xiàn)自己的豪商夢。
禪師有心詢問,便聽見門外有人高聲喊叫,仿佛炸雷一般:“誰敢攔我!”
他順著門向外觀瞧,只見一個鐵塔般的壯漢雄赳赳、氣昂昂,順手一推,就顛倒了想要攔路的韋大、國榮和汪六。
“師兄,快關門吧,順便把錢轉移走?!焙妱莶幻?,連忙提議道,這漢子也不知是怎么長的,多日不見,竟然又壯實了幾分。
李本田搖搖頭,且不說讓人打上門來就走顯得自己太過從心,就是奔著自己經(jīng)商攢下的基業(yè)也不能走。
只見他墊步凌腰向外就走,見那漢子不閃不避,好似頭鐵的莽漢。
對面眼見李本田來了,不住嘟囔道:“怎么還有禿驢,真夠費勁。”
他忙握緊拳頭,自信地看著李本田,一點兒也沒拿禪師當回事,反而覺得禪師不自量力。
雖然壯漢傻了一點,但是論起打架這一行,他還真沒怕過誰。
“禿驢,看拳頭?!?p> 一只鐵拳恰如銅鐵堅硬,奔著李本田禪師的面門就來了,四下里胡二幾人不論與李本田禪師私交如何的,都不自覺地閉上眼睛。
好歹是同院子住了這么久,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呢?
讓他們親眼看李本田禪師被人開瓢,任誰也下不去這個狠心。
這時節(jié),風快雨快不如這壯漢拳頭飛快,只聽得耳邊廂咔嚓一聲,便是稀溜溜一口涼氣,連著哇呀呀慘叫。
“悟……戒魯師兄喲……你一路走……”
胡二熟練地開展哭喪業(yè)務,就好像半個多月前剛剛操辦過一樣。
“胡二別嚎了,你師兄沒事?!憋L吹雪道。
“?。俊焙犻_眼睛,果然看見李本田禪師跟個沒事人一樣立在當場,一旁韋大、國榮和汪六滿眼流露著我家?guī)熜终姘舻墓獠省?p> 倒是剛才不可一世的壯漢倒在地上悶哼,許是察覺到四周不善的目光,這壯漢忍住疼痛,叫囂道:“你們要殺便殺,茲要是爺爺眨眼了,爺爺就不算是好漢?!?p> “有???”
李本田禪師本來以為自己是被附近的悍匪給盯上了,可沒想到卻是個聽多了江湖俠客故事的中二青年,頓時索然無味。
畢竟捉住悍匪也是一條生財之路,雖然不如李本田禪師施展自己的經(jīng)商頭腦來錢快,但也聊勝于無,而且以后在江湖上喝號也算有點威名。
不然日后李本田禪師發(fā)達了,江湖上好漢問起來,那東郡李本田是做什么營生的?
別人捂緊后庭說,嗨,就是個賣肥皂的。
好沒排面。
但要是說李本田揮劍斬了悍匪三十六,片葉不沾身的話,那一定會吸引許多好漢對他納頭就拜,當然也會有很多好女納頭就拜。
那可是正宗的江湖俠女,一定長得嬌小可人、體態(tài)婀娜、媚骨含香、惹人憐愛。
就在李本田禪師沉湎于飽暖思過多欲望的幻想時,眼面前嬌小可人的俠女忽然道:“師兄,這莽漢可要送官?”
禪師一晃神,這才反應過來是國榮問話,他瞧著地上仍在嘴硬、不知說著什么但一定懂得個中大意臟話的壯漢,直接點頭:“可以。”
一聽到自己要被送官,這壯漢立刻喊叫起來:“禿驢,你殺了我呀,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可就是別讓爺爺見官?!?p> 這可讓李本田禪師哭笑不得了,一邊喊著死都不怕,一邊卻怕見官,這該說他是精分型中二呢?還是人進官府自然從心呢?
他不禁陰陽怪氣了兩句:“死都不怕,卻怕進官府,這也算好漢?”
這壯漢道:“俺娘說了,進了官府都是大惡人,要被送去閻王老子跟前下十八層地獄的。”
額,像你這樣一口一個閻王老子的才應該下十八層地獄吧……
不對。
李本田禪師忽然反應過來:“你娘就沒告訴你,打人搶劫也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大惡人?”
“娘沒說過,俺不知道?!眽褲h道。
“師兄,我看還是趕緊把他送走吧……”國榮道。
“不要著急?!崩畋咎锏溃熬退@樣的莽漢,身上又穿得破破爛爛,就是把他送進牢城營又有什么用,也賠不出你們幾個的傷藥錢。”
他轉而對那壯漢說:“我們不送你去見官了,你自己回去吧……”
“不見官?”那壯漢頓時心花怒放,恨不得摟著李本田猛嘬一頓,“禿驢,你可真是個大好人?!?p> “額……我謝謝你夸我……”
“俺娘說了,做人要實事求是……”
“傻大個,你有名字嗎?”
“有啊,俺的名字可好聽了,叫高大眼?!?p> “別說,你這眼睛是挺大的,快趕上燈籠大小了?!?p> “那可不是。誒?禿驢,你怎么跟著俺呀?”
“哦,我出門做法事?!?p> “做法事呀……我們那里也死了好多人呢……”
兩人一路無話,只是順著小路一直走,越過井然有序的田地,漸漸走到雜草叢生的荒野。
忽然看見前頭立著若干低矮草棚,李本田禪師知道自己到地方了,一旁的高大眼像是歸巢的雛鷹,竟有些歡快,一點兒也不像胳膊受了傷。
李本田禪師隨著高大眼走進這片營地,仔細打量四周,這里的人或是倚著硬物,或是躺在地上,全都是有氣無力的模樣,像是許多天沒吃飯了,甚至還有的人身上帶著傷。
“這里大概是東郡的流民營地?!?p> 李本田禪師早就知道東郡附近有流民聚集,沒想到就在這里,看來東海王為了維護東郡街市,沒少打發(fā)兵丁驅趕他們。
正當他要找個人問事的時候,忽然有小孩道:“大眼哥,這是你剛抓來的肉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