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陰山
玄陰山地勢如丘陵,起伏不平的地勢連接成大片的小山,每一座小山里皆有空曠之地,四周都有樹林,且樹林里處處是危機,有陣法機關加持,如果闖入者沒有兩把刷子恐怕很難安全過關。
葉蕭和花少卿雖然早已發(fā)現(xiàn)玄陰山處處是危機,但仍然防不勝防,四人還是歷經了好幾次兇險,最后還是不小心觸碰了機關并且走散。
當時機關啟動,銀針漫天飛,花少卿和南宮貝兒修為本就不錯,反應迅速又有金羽甲胄加身,二人早早躍出了此地兇險。而南宮雪落手無縛雞之力,縱是反應迅速也無力脫身,葉蕭被迫和南宮雪落留在了此處兇險之地?;ㄉ偾浜湍蠈m貝兒雖早已脫身,但葉蕭仍然聽見了不遠處又一重機關啟動的聲音。
此時,南宮雪落不敢動,她擔心挪動腳后,又會觸碰這里的機關,但是她的目光沒有閑著,一直停留在身邊的一顆樹干上,樹干上釘著數(shù)十根黑色的銀針,她想了想,道:“你說這太叔崖是不是也是學醫(yī)的,為什么他的地盤,他的暗器也是銀針?!?p> 葉蕭警戒著四周,淡聲道:“不知道?!?p> 南宮雪落感到葉蕭的回答很無趣,又道:“那你說,花少卿和南宮貝兒去了哪里?”
葉蕭閉著眼睛,耳朵動了動,倏然睜開眼睛,方才還能聽見不遠處花少卿和南宮貝兒揮舞劍的聲音,此時卻沒了動靜,就連風聲都沒有。唯一能聽到的便只有南宮雪落和他的對話聲在四周回蕩,由遠至近,回聲似鬼魅般。
“這聲音……”南宮雪落也聽到了,一顆心懸的更高,大白天地聽著這回聲居然感覺毛骨悚然。
“不要聽。”葉蕭想要阻止南宮雪落聽聲,但是還是遲了一步,南宮雪落已然閉上了眼睛,身體動了動,向前跨了一步。
一步落,銀針起。
從上空再度飛來無數(shù)銀針散布在密林里。
葉蕭來不及凝起防護罩,情急之下,他一手攬著南宮雪落的腰,一手持著噬魂劍,騰空飛起,手腕翻轉揮舞著噬魂劍擊落漫天銀針,速度如風馳電掣般快,但動作卻十分輕松,看著仙風道骨,與凡俗不同。
待到銀針擊落大半,葉蕭一指用力將噬魂劍送出,噬魂劍如天賜的一道閃電,劃出一道銀色光芒的道路,葉蕭攬著南宮雪落騰空躍到噬魂劍劍身上,噬魂劍載著二人一路狂行遠離了這片詭異的樹林,落到了另外一座小山頭里。
這座小山,樹不算多,溪流倒是多的隨處可見,空氣中充滿了溪流流水的清雅幽香之氣。
葉蕭和南宮雪落飄然落地,噬魂劍似脫力般掉落在地上,葉蕭與南宮雪落面面相對,他冷靜的目光盯著南宮雪落閉著的眼睛,思忖了片刻,倏然用右手食指和拇指對著南宮雪落的太陽穴輸送了些許靈力。
片刻后,南宮雪落才悠悠地睜開了眼睛,一臉茫然地瞧著葉蕭的臉,“我臉上有什么嗎?為什么這么看著我?”
葉蕭移開目光,轉身拾起地上的噬魂劍,淡聲道:“沒什么?!?p> 南宮雪落也僅是隨口問問,并不打算追問,此時,她嗅到了一股溪水的清雅香氣,看了看四周的環(huán)境,道:“我們是怎么出來的?!?p> 葉蕭抬起噬魂劍亮了亮,道:“靠它?!?p> 南宮雪落似懂非懂地點頭,道:“哦,那我怎么會不記得?”
葉蕭沉聲道:“不知道,這個地方處處透著危機,且處處都是難以解釋的機關和陣法。”
一路走來,觀此地形,還有所遇機關,從心而論,葉蕭并不認為這么多機關完全是太叔崖所設。
南宮雪落道:“那花少卿和南宮貝兒不會有事吧!”
葉蕭看了看南宮雪落心口處的衣服,衣服上有點皺痕,是南宮雪落清洗血漬時留下的,他撇開視線,道:“你很擔心他們?”
南宮雪落愣了愣,道:“那是自然,好歹都是同類,總不能行事作風不如動物吧?!?p> 陳丫丫的時候,她的世界只有動物和植物,動物的世界里同樣也跟人類一樣有人性的一面,有時候可能比人類更有人性。
葉蕭微一皺眉,道:“好,那我們去找他們。”
南宮雪落道:“你知道他們在哪里?”
葉蕭道:“嗯?!?p> 南宮雪落道:“好,找到他們,我要吃飯?!?p> 葉蕭挑眉道:“你又餓了?”
南宮雪落尷尬地笑道:“我是普通人?!?p> 葉蕭淡聲道:“普通人一日三餐便夠了。”
南宮雪落小聲委屈道:“可是人家的一餐都管飽?!倍约旱?,除了野果,地瓜,就是野果,還酸的不行。
葉蕭頓了頓,又看了看附近的溪水,道:“好吧,下次吃魚。”
南宮雪落道:“花少卿不是說除了野果,這里的東西都是有毒之物嗎?”
葉蕭頓了頓道:“你不必理會?!?p> 南宮雪落愣了片刻,倏然明白了葉蕭的意思,她發(fā)了會兒呆,興高采烈地道:“對呀!我本就劇毒加身,何懼其他毒物。”
葉蕭搖了搖頭,潑冷水道:“仍需謹慎,小毒不怕,劇毒碰之雖不至死,卻也需受不小折磨方能化解?!?p> 南宮雪落頹然,有氣無力地道:“好吧,小葉哥哥要提醒我什么是劇毒之物,什么是小毒之物?!?p> 葉蕭不經意地勾起了兩邊嘴角,道:“好?!?p> 南宮雪落垂著頭,錯過了葉蕭的表情。此刻她捂著肚子犯愁,又餓又要有體力應付應接不暇的危險,她突然懷念起那間四面是墻的房間,起碼餓不死,沒有危險,亦不用總是拖累葉蕭。
“小葉哥哥。”南宮雪落突然停住了腳步,認真地道:“你一個人去找花少卿和南宮貝兒吧,我就在這里等你們?!?p> 葉蕭的腳步也停了下來,頓了頓,轉身面對著南宮雪落,道:“你不必擔心會連累誰?!?p> 南宮雪落向前踏出一步,仰頭直視葉蕭,欣賞著他英氣的劍眉,魅惑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惜言的薄唇,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葉蕭的衣襟處,心中猛的一顫,眸光猛的一凝,南宮雪落靜默半晌,忽地展顏笑道:“好,小葉哥哥這般說,雪落便這般聽,姑且不管會連累誰吧?!?p> 再遇到危險,自己多注意下。南宮雪落心里這么想著,實際上她縱是再注意,也沒辦法靠自己的力量脫離險境,只是看到葉蕭衣襟上淡淡的血漬,她便不放心葉蕭一個人去面對危險,也不覺得自己是累贅了。萬一葉蕭不小心受了傷怎么辦?動不了怎么辦?她若跟著心里才安心些。
大概是以前陳丫丫在那片深林里,總是目睹弱小的動物被強悍的動物捕殺然后吃掉,心里那心疼弱小的憐憫之心又犯了,此時想象著葉蕭孤身一人的身影,南宮雪落的心里一陣陣揪心。
葉蕭簡單地“嗯”了一聲。
南宮雪落把控不住嘴巴,問道:“不過小葉哥哥自己沒事兒嗎?你的衣襟上有斑斑淡淡的紅色痕跡,是受傷后留下的嗎?什么時候受的傷?怎么受的傷?”
葉蕭漠然道:“沒事兒。”
南宮雪落皺眉道:“小葉哥哥這么回答就是說是受傷了對不對?什么時候受的傷?怎么受的傷?”
葉蕭冷聲道:“閉嘴?!?p> 南宮雪落閉嘴了,她心里一直告誡自己要識趣,要分場合,要知道什么時候該啰嗦,什么時候不該啰嗦,但是碰到葉蕭,她的渾身細胞總是很活躍,很想……撩,對,就是撩他。
靜,很靜,葉蕭和南宮雪落走了一段距離,忽然就聽不見風的聲音了,唯有溪水的味道還在鼻尖流轉。
葉蕭倏然停了下來,催動著體內的靈力,聽著方圓百里的聲音,花少卿和南宮貝兒就在附近,只聽得見腳步聲,二人并沒有說話。
再遠一些,有許多微弱的聲音,聲音似乎是什么東西蹭到落葉,樹枝,花草發(fā)出的摩擦聲,由遠至近正慢慢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
葉蕭不知道是什么東西,但是能感覺有很多不知名的東西正在靠近,似乎想要包圍他們。
“走?!比~蕭倏然冷聲地說出一個字,神色凝重。
南宮雪落明白,葉蕭肯定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于是繃著全身的肌肉緊跟在葉蕭身后。
溪流走盡后樹木漸漸疏落,迎來的是又一片荊棘之地,荊棘生長在斜坡之上,斜坡的盡頭似乎是又一片天地。
荊棘茂密,不似前面四人所經歷的荊棘,還有路可走,此處的荊棘之密,根本讓人無法穿行,若執(zhí)意穿行必定全身扎滿刺,若后退也不一定安全,遠處微弱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似乎靠的更近了,荊棘另一頭,有花少卿和南宮貝兒的氣息,還是非過不可。
葉蕭默然地看著南宮雪落,須臾,一手抓住南宮雪落的手腕,一手擲出噬魂劍。
眼見噬魂劍脫離葉蕭的手,在荊棘上空盤旋,南宮雪落感覺手腕處一緊,腳下懸空,一起一落便踩在噬魂劍的劍刃之上。
葉蕭腳下輕點,借噬魂劍之力輕松飛出荊棘之地,南宮雪落只感覺又是一起一落,腳下便踩到了實地,葉蕭的噬魂劍便似帶著一陣風回到了他的手中。
整個動作是一氣呵成,南宮雪落只能愣愣地被葉蕭帶著,直到腳下踩實,她回憶著方才的經過,眼睛里充滿了羨慕之情,“我也好想能像你這樣過荊棘?!?p> 記憶深處,陳丫丫被十幾只狼圍攻時,唯一的出路便是這類似的荊棘之路,當時的荊棘密布,荊棘上布滿了尖銳的刺,手無縛雞之力的陳丫丫,只能憑借一身摸爬滾打,負傷無數(shù)后練就的皮糙肉厚的軀體,強行穿過荊棘才撿回一條命。
若是當時陳丫丫也有葉蕭這般修為,那也不至于到現(xiàn)在南宮雪落還清楚的記得被荊棘扎后是什么樣的痛苦。陳丫丫躲在一顆茂密的大樹樹丫處,癱軟地靠在粗壯的樹干上,咬牙忍著疼痛拔出露在外面的刺,而沒有露出來的刺,她只能用荊棘的刺一根一根挖出來,挖不出來或者尋不到的只能隨著身體去消化……
一個哆嗦將南宮雪落的思緒從回憶中拉回來,陳丫丫的凄慘經歷她不愿意想,但是到了這玄陰山,相似的環(huán)境又迫使她不斷地想起那些經歷。
“你在想什么?”葉蕭還抓著南宮雪落的手腕,他感覺到方才南宮雪落哆嗦了一下,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南宮雪落面不改色,淡然道:“哦,沒什么,就是在想若是我被這荊棘扎的渾身是刺會怎么樣?”
葉蕭挑眉,道:“看不見傷口,尋不到刺?!?p> 南宮雪落愣然須臾,倏然想起了她身體的特點,傷過無痕,但凡受傷傷痕很快會恢復正常,只是痛感不會減去,在看不見的皮下慢慢消痛。
心中有些許苦澀,南宮雪落垂下眼簾,瞥見葉蕭的手仍然抓著自己的手腕,臉上不由露出了不懷好意的微笑,渾身的細胞又蠢蠢欲動,活躍異常,她動了動葉蕭抓著的手正欲說話,葉蕭在此時猛地松開了手,似驚弓之鳥,他想起了在黑暗結界外的情形,不免有些頭疼。
南宮雪落皺了皺眉,瞇著眼睛審視著葉蕭,葉蕭的臉沒有紅,反而是板著一張臉。
花少卿的聲音恰在此時出現(xiàn),他欣喜地道:“果然是你們?!?p> 南宮貝兒跟在花少卿的身邊,臉上看不出喜色,少了冷漠,多了煩悶。
花少卿來到南宮雪落面前,笑道:“雪落仙子,我們又見面了?!?p> 南宮雪落看了看他身后的南宮貝兒,又看了看笑容滿面的花少卿,忙挽著葉蕭的胳膊擠出一抹笑容道:“嗯嗯,是呀,又見面了,小葉哥哥說要來找你們,我們就來了?!?p> 花少卿道:“是嘛!葉公子,你是擔心我和貝兒的安危找來的吧!”
葉蕭默然,不打算回答。本來是南宮雪落擔心,跟他沒關系,但是南宮雪落暗地里用手掐了葉蕭的胳膊一下,葉蕭吃痛后不悅地看了看南宮雪落,然而南宮雪落眸子里的期盼祈求之意又勾起了葉蕭的記憶,他看了看南宮貝兒,對花少卿違心地道:“嗯,此處環(huán)境詭譎莫測,還是聚在一起更安全。”
花少卿笑了笑,道:“葉公子說的是。不,還是叫葉兄更親切一些,都這么熟了,葉兄不介意吧?!?p> 葉蕭有些動容,旋即又面無表情地道:“隨意?!?p> 花少卿眼角彎彎,臉上笑意未退盡,又一本正經地道:“這玄陰山地勢過于奇特和詭異,處處機關讓人防不勝防,如此莽撞行進怕是我們還要吃虧,葉兄,看來我們要好好研究計劃一下接下來的路該怎么走了?!?p> 葉蕭道:“花兄可聽到這林間遠處的聲音?”
花少卿道:“未曾,葉兄聽到了什么聲音?”
葉蕭肅然地道:“樹枝,樹葉,花草,有東西在觸動它們?!?p> 花少卿皺眉想了想,道:“葉兄覺得會是什么?”
葉蕭目光眺望遠方,道:“直覺是蜘蛛?!?p> 花少卿訝然道:“葉兄是說……太叔崖的毒蜘蛛?”
此話一出,南宮雪落和南宮貝兒具是瞪大了眼睛。
南宮貝兒焦慮地道:“莫非太叔崖真的沒死?”
花少卿雙臂環(huán)于胸前,思索著道:“太叔崖是生是死至今沒有人親眼目睹,但以他的嗜殺成性不應該突然收手,排除他死了的可能,那就只有兩種可能?!?p> 南宮貝兒道:“哪兩種?”
花少卿道:“一是他已經離開了仙蹤玄境,但是幾百年來,除了歷任的各峰峰主知道仙蹤玄境的出口秘密,根本無人知曉,自修士們圍剿太叔崖事件之后,上一任的四位峰主相繼猝死后,便再也無人知曉仙蹤玄境的出口秘密了?!?p> 南宮雪落問道:“相繼猝死?是一個接著一個突然死了嗎?”
花少卿沉重地點頭道:“是,突然,很突然,父親說爺爺?shù)纳眢w本來很強健,但是突然就死了,莫名其妙地死了,請來醫(yī)師診斷都沒辦法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后只得了一個結論,就是心臟驟停猝死?!?p> 聞言,南宮雪落陷入了沉思中。
南宮貝兒問道:“那第二種可能是什么?”
花少卿道:“第二種可能是我個人猜測,我想能讓太叔崖和他的毒蜘蛛不再出現(xiàn),那只能是有人重創(chuàng)了太叔崖致使他沒辦法出現(xiàn),而我們先前在石窟發(fā)現(xiàn)的毒蜘蛛很有可能是被人封印在血池里的?!?p> 南宮貝兒想了想,道:“會是什么人呢?什么人有如此高深的修為可以打敗太叔崖,還能將太叔崖的毒蜘蛛聚集封印在血池里?”
花少卿嘆道:“這個,我也很想知道,也很想知道我的猜測是不是對的?!?p> 葉蕭一直是默然不語的,他聽著花少卿的分析,莫名想起了他失蹤的父親和娘親,多么希望他們兩個只是離開了仙蹤玄境,去到外面的世界。
南宮雪落倏然問道:“以前……太叔崖究竟做了什么,似乎你們每一個人都很怕他出現(xiàn)。”
花少卿頓了頓,道:“這個說起來話就長了?!?p> 南宮雪落道:“那就長話短說?!?p> 花少卿想了想,道:“當年太叔崖莫名其妙出現(xiàn),莫名其妙在仙蹤玄境亂殺無辜,后來又莫名其妙弄來了一些奇怪的蜘蛛,用蜘蛛下蠱操控人,又用蜘蛛毒害人,整個仙蹤的人都對之恨之入骨,以至于上千修士上山圍剿太叔崖,可惜無一人生還,太叔崖也跟著失蹤,且時至今日都沒有任何人見過太叔崖的真面目,亦沒有任何人能追上太叔崖的腳步,太叔崖就似風一般的存在,據說任何人靠近他,他皆似風一般飄走,根本無法近身,更別說跟他打?!?p> 南宮雪落聽的心驚不已,頓了頓,她嘆道:“是呀,連追都追不上太叔崖,那說明太叔崖的修為高不可測,又怎么跟他打,又怎么打的過。只不過……這世上真的有人無緣無故想要害人嗎?”
三人都默然了。
一直很安靜的葉蕭突然沉聲道:“來了,我聞到血池里的血腥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