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兩人在操場上跑了好遠的路,才甩開了教導處的王老師。兩人跑停的時候,都有點出汗了。停的地方,是在圖書館那幢樓的后面。那邊沒有路燈照明,平常黑漆漆的,有點瘆人。但那個晚上,天上掛著一輪明月,剛好把雪白的月光灑在了高大的白墻上。
兩人相視而笑,還來不及放開對方的手。李一凡看了看兩人緊握的手,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林依滿臉通紅,本能地想要掙開手。
李一凡沒有放開,“現(xiàn)在,是不是心情好很多?”
她看了一眼被他緊握的左手,然后抬頭,勇敢地正視他,這是她第一次正視著他那明亮深邃的眼睛說話,“謝謝你,一凡!謝謝你給我的溫暖!你讓我覺得,我還沒有被拋棄!”
他回應她,牽起她另外一只接近冰涼的手,把她的兩只手放在一起,然后握緊,“有我在,你永遠不會是一個人!”
永遠?他是在許諾嗎?一個才十六歲的男孩,對著她說永遠!林依有點恍惚,她渴望這種溫暖,同時又害怕靠近這種溫暖。她害怕,當她慢慢習慣了他的好,這種好又突然間被抽離開去。就像她的爸媽,她曾經以為爸媽很愛很愛她,但越長大越發(fā)現(xiàn),他們的愛越發(fā)不真實。
那個晚上,他們聊了很多,李一凡告訴她,他的媽媽不幸得了子宮癌,還好發(fā)現(xiàn)的早,目前已無大礙。十一前后,總共住了半個月的院。他30號那天送她上車后不久,他爸爸就派人來接他去了上海。然后,他在醫(yī)院陪了他媽媽十天的時間。這是她第二次從他口中談到了他的父母。第一次,就是他向她表白的那天早上。他說媽媽住院的這半個月里,爸爸一直在身邊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她。媽媽經常發(fā)脾氣,但爸爸始終默默地做著他該做的事,端茶倒水,給媽媽用熱毛巾擦拭身上,甚至把飯菜喂到她嘴里?;蛟S,爸爸是真的愛著媽媽的,他說林依之前給他的分析很對??粗职謱寢屓绱梭w貼入微,他對他的態(tài)度也漸漸有了好轉。
兩顆心,就那樣慢慢地在靠近,相互溫暖著。對,相互溫暖。李一凡想,你只覺到我給你的溫暖,你又何償不是一樣溫暖著我呢?
那晚回宿舍的時候,宿管阿姨差點就關門了?;氐剿奚?,已經熄了燈,大部分室友都睡著了。林依輕手輕腳地洗漱完畢,爬上床去。從她的手被李一凡牽起的那一刻起,她的心都一直在砰砰地跳動著。終于躺到床上,可以安安靜靜地理一理思緒。她問自己,“我戀愛了嗎?我真的在戀愛嗎?和我一見鐘情,一見傾心的那個男孩?”然后,面帶微笑,沉沉睡去,又是一夜的好夢!
而此時睡在她正對面下鋪的付伊歡卻一夜無眠,她白天隱隱約約地從杜云和林依的對話里,知道了林依晚上要赴李一凡的約會。
此刻,她的內心對林依嫉妒地發(fā)狂。從李一凡拒絕她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李一凡口中那個喜歡的人,便是林依。而林依卻一直故意裝作和他兄妹相稱。如此表里不一的人,有什么值得李一凡喜歡?而她付伊歡,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家世有家世,即溫柔又體貼,哪點不如那個沒有什么情趣,只知道死讀書的窮鬼了?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好幾次轉頭看向對面床上的林依。窗外的月光靜靜地灑在她熟睡的臉上,她居然在微笑。她更氣憤了,她想像著她和李一凡的約會,他們都干了些什么?牽手了嗎?擁抱了嗎?甚至?.....她不敢往下想,她恨不得手能變長一點,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然后問問她,“你身上到底有哪一點值得李一凡喜歡?”
是的,對李一凡的喜歡,已經快把她逼瘋了。初中的時候,她是學校的?;?,身材樣貌出眾,家世背景出眾,從來都是男生跟在她后面追。她眼光高,一慣不把那些男孩放在眼里,她覺得他們幼稚之極。
她想象著有一天,會有那么一個男孩子,能讓她在看到的第一眼就俘獲她的芳心,那她必定會生死相隨。
當她第一眼在女生宿舍看到李一凡時,無可救藥地愛上了這個高大帥氣的男孩。痞氣中帶著高冷,高冷中又帶著痞氣,完完全全地把她征服了。
她驕傲,自負,認為她喜歡的人也必定會喜歡她??墒?,出乎她的意料,李一凡告訴她,他有喜歡的人了。而心思敏銳的她,第六感告訴她,這個人就是林依。所以在那天街頭相遇的時候,她故意擋住了李一凡的視線,告訴他,“好吧,那就當是拒絕我的禮物吧,請我吃份甜點,以后,我再也不會去打擾你?!?p> 可惜,她沒有自己說的那樣灑脫,帥氣,一份甜點,無法抹去她的一見傾心,更增添了她對他的奢望和迷戀。
十一放假的最后一天,她接到了李一凡打給林依的電話,聽著他在電話里那樣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語重心長地交待著他沒能來上學的原因,而這些話,他居然是讓她轉達給另外一個女孩的。她放下電話后,偷偷哭了很久。
“為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好?林依有什么好的?值得你這么喜歡?”她心中一萬個為什么問自己,卻始終理不出答案來。而后幾天,又是她接到的李一凡的電話。她不出聲,而后,還故意把電話機后面的電話線給拔掉了。
第二天,林依又像往常一樣,起床跑操。沒錯,她沉淪了幾天,她又活過來了。她知道,從今往后,她再也不是一個人了。因為,有那么一個男孩,對她說,“有我在,你永遠不會是一個人!”
早自習的教室里,亂成了一鍋粥。值班的老師還沒有來,同學們竊竊私語地議論著。
“聽說了嗎?一班的李一凡早戀,被教導處王老師抓了個正著,不過被這小子給跑了,他英雄救美,牽起人家女孩的手就跑。害得人家王老師摔了個狗趴窩,那叫一個慘啊!“教室里最調皮的徐強有聲有色地描繪著。
“對對,王老師那把老骨頭,腿都摔折了,現(xiàn)在還躺在醫(yī)院呢!”另一個男生跟著附和道。
“這次李一凡說不定得被記過處分?!?p> “只可惜沒看清那女孩的正臉!”
“聽說兩個摟在一起了,還那個什么了?”一個女生的聲音響起。
同學們的目光紛紛望向她,“說說,說說,那個什么了?”
.......
杜云聽得一臉興奮,用胳膊碰了碰林依,小聲問道:“說說,你和李一凡昨晚干什么了?”
林依給了她一記大白眼,“這你也信???少看些言情小說,多讀點書!”
“我才不信,你們什么都沒干,他們能說的這么精彩絕倫?”
“謠言止于智者,小云子,我相信你就是那個智者?!闭f罷,用支圓珠筆敲了敲她的腦袋。
而角落里的連勝,聽著同學們的議論,望著林依那抑制不住笑意的側臉,心里一陣又一陣的難受,那本就有些憂郁的帥氣臉龐上又增添了幾分迷人的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