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親隊伍一路上走走停??偹阍诖蠡榍皟扇盏诌_京城驛館。
一到京城魏英俊便忙不迭地回宮復命去了,這一路可是折騰的,提起來就是一把辛酸淚,那姑奶奶他是一刻也不愿伺候了。
七月初三,十里紅妝。
那場面,即使很多年以后,京城的百姓再談起當年御史大人與鳳汐城城主那日大婚的排場依然是一臉神往。
是日清早,喜娘帶著一眾丫頭熱熱鬧鬧地為鳳羽梳妝。
鳳羽瞧著銅鏡中的人兒嬌俏的模樣,再聽喜娘一聲聲拍須溜馬的贊嘆,更是得意于自己的天生麗質。
只是她堂堂鳳汐城城主,自幼便是萬千寵愛于一身,如今大喜的日子卻是身單影只的,身邊連個自家人都沒有,瞧著跟和親似的。
思及此,鳳羽不禁自嘲一笑。
吉時到,新娘上花轎。
鞭炮聲不斷,京城的主街道上人頭攢動。八抬大轎浩浩蕩蕩從驛館出發(fā),鐵衛(wèi)開道,鼓樂奏得震天響。
待花轎到了御史府門口,又一陣鞭炮聲過后,轎攆一低,鳳羽團扇遮面正欲下花轎,一只微涼的手扶住了她。
“夫人小心。”男子清朗的聲音帶著些許笑意。
這聲音雖不似先前那般無力,但鳳羽識得,確是南宮越無疑了。
他親自出來迎她,而扶著她胳膊的手也甚是有力,看來這幾個月調理得不錯。鳳羽如此琢磨著。
喜樂不斷,喜娘送來紅綢花球。
鳳羽稍稍用力掙開南宮越的手,順勢接過紅綢的一端。
感覺到鳳羽有意回避他的碰觸,南宮越只是抿唇一笑,牽過了紅綢的另一端。
踩著漢白玉砌成的臺階,進了御史府大門,若不是這么多人瞧著,鳳羽真想拿開團扇好好瞧瞧這御史府,可真真是比她邊塞城主的府邸不知氣派了多少。
南宮越與鳳羽牽著紅稠,一路走到正廳。
主位上坐著的自然是南宮越明面上的高堂,相國大人南宮正祁和他的夫人衛(wèi)氏。賓客們接連向相國夫婦和南宮越道喜,滿屋子的人都是喜樂融融的。
拜天地,送入洞房。然后于新娘子便是在新房中等待新郎官應付完外頭的席面,再來與她共度春宵了。
喜娘念完賀喜詞,又向新娘子道了一聲喜,便帶著眾人退下了。
新房只剩鳳羽一人,她放下團扇,扭了扭發(fā)酸的脖子,心里抱怨道:成親可真是累死人。
餓了一天了,縱然是官配的姻緣,也斷沒有虧待自己的道理。她頂瞧不上戲文里頭那些得愛不成便尋死覓活的女子,為了一個男子,連信命都沒有了,未來還有何可期呢?
鳳羽走到桌邊,拿起盤中一塊核桃酥咬了一口。
味道還不錯。
又喝了一口杯中的酒。
這酒就不怎么樣了,跟水似的,與師父酒窖里的陳釀沒法比。
鳳羽一面吃著點心一面四下打量起房中的陳設。白玉花瓶;名家真跡;金絲楠木的屏風;就連那套擺滿吃食的桌椅都是用的上等的檀香木。
這般瞧著,陛下倒是給她擇了戶潑天的富貴人家。
鳳羽在心中哼哼:既來之,則安之。今日既已入了這御史府,也便不作他想。往后與那南宮越伉儷情深是不指望了,只求相安無事便好。
只是不知師兄對她還有何安排,這事想來便是煩人的很。
鳳羽回到桌邊,又拿起一塊核桃酥,隱約可聽見前頭院里依然喧囂不斷。
今日的御史府可謂賓客滿座。以南宮越的身份,加上又是陛下賜的婚,想這京城里的達官顯貴能挨得上相府與御史府門楣得該是都來了,
不知師兄可有來賀喜?
怎就又是想到了師兄?鳳羽不禁一陣煩躁。
吃了些糕點,已不再饑腸轆轆,眼見著月上柳梢,鳳羽將桌上有些凌亂的糕點重新擺放整齊。
剛回到床邊坐下,新房的門被人輕輕推開。鳳羽忙拿起團扇遮住臉。
南宮越進門便見規(guī)規(guī)矩矩坐在床邊的新娘子。他莞爾一笑,走到桌邊,瞧見桌上空了的一個酒杯,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默默將杯中的酒倒?jié)M,南宮越拿著酒杯走到床邊。
鳳羽見南宮越走近,索性拿開團扇,清澈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南宮越。
眼前男子一襲紅衣襯得他的肌膚分外白皙,卻不同那日鬼離谷見到時的蒼白。瞧他如今這般豐神俊朗的模樣,鳳羽不禁感嘆:有權有勢就是好,最好的湯藥伺候著,就是油盡燈枯之人也能再多熬上幾個月。
就南宮越之前遭的罪,若是換作尋常百姓家,少說也得在床上將養(yǎng)個一年半載才方能下地。
“夫人?!蹦蠈m越對上鳳羽的注視,眼中溫柔不減。他在鳳羽身邊坐下,將手中栓了紅線的一個酒杯遞給鳳羽,“喝了這合巹酒,你我便成百年之好。”
鳳羽憋了眼酒杯,南宮越大病初愈自是不宜飲酒,難怪用了這般淡而無味的水酒。
鳳羽不接,只看著南宮越道:“南宮越,是你求陛下賜婚的?”
南宮越只一愣,隨即便坦言道:“正是?!?p> “為何?”鳳羽已琢磨了多日,著實沒有琢磨明白。
南宮越瞧著鳳羽滿臉的疑惑,索性將酒杯放到一旁的矮幾上。
再回過身,他伸手拂去她嘴角殘留的點心屑,輕笑道:“為夫得以夫人救命之恩,無以回報,唯有將夫人娶了回來,往后歲月,定為夫人馬首是瞻,已報夫人大恩。”
意識到南宮越的小動作,鳳羽只悄悄縮了縮脖子,抬手撫過他剛才碰觸的嘴角,清了清嗓子。心想著:不愧是官場王者,扯起瞎話來一套一套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懶得搭理他,鳳羽繼續(xù)問道:“你怎知是我?”那時她明明用的云師姐的名號。
南宮越勾了勾唇,從懷中掏出一方巾帕,巾角赫然繡著一個“羽”字。
“就憑這個?”鳳羽挑眉。
“自然不是,”南宮越低沉的聲音不急不慢地講述起:“先前不過猜測,后來也是細細查探了一番的。所以翊王殿下向陛下說起我的婚事時,我便求陛下將你賜給了我?!?p> “如此說來,還是翊王殿下為你我說的媒?”鳳羽眸光微聚,不明意味。
“是啊?!蹦蠈m越輕笑,“要說翊王殿下對我的終身大事還甚是費心。先前便諫言要我與西岳女君和親,不想這事后來倒是成全了三殿下。之后我身中毒蠱,從鬼離谷回來,翊王殿下便又提議為我擇門親事沖沖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