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第一反應是帶著我離開,那時他還是沒有懷疑過我,我們逃過警察的火力槍擊,躲在一個貨柜角落,我勸他自首,那時他依舊沒有懷疑我的身份,直到他準備坐船離開,我表明了身份,再一次勸他自首!”
從他的話中不難聽出里面的遺憾,深色的眸是落寞下的輝光,英俊白皙的臉寧靜而溫柔。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坐著,海潮靜靜聽,他靜靜講,氛圍間似乎已經(jīng)變成了普通的朋友談心對話。
海潮終于開口了,語氣淡淡幽絲,“這中間有很多次你可以直接將他擒獲,可是你沒有這么做?!?p> 或許沒有人發(fā)現(xiàn),其實她的眼睛很亮很漂亮,有種盈盈一水清心寡欲的感覺。
易南點頭,他的聲音不由變得柔和:“是,很多次,我希望他能主動繳械投降,他犯的案不像其他人那樣罪不可恕,只要他自首再加上我會向法官求情,他不會坐幾年牢?!?p> 海潮問:“后來發(fā)生了什么?”
“他想要離開,我表明身份,他用了一種這輩子我都不想再看第二遍的眼神看著我,當時我甚至不敢抬頭看他,僵持對峙不下,他要離開,我開槍打中了他的右腿,在特警慢慢往這邊來的時候,他跳入了海里,不知生死?!?p> 海潮淡漠的說:“你是故意放他走的,無數(shù)次機會你都在等他自首,甚至到了最后一刻,其實你自己心里希望他能逃過一劫,重新開始!”
他第一次吐露實情,被她看穿了,確實當時他真的希望他如果能逃過一劫就好好生活,遠離紛爭。
事后也一直沒有在海里打撈到尸體。
可是不能言語的心情情緒一直圍繞著他,案后他成了第一功臣,無數(shù)贊賞敬佩,普天同慶所有同事都酣暢淋漓,卻獨獨只有他自結案回到澳屯市以來,心情始終沒有放下。
盡管他只是堅守本分,救了無數(shù)人給無數(shù)家庭一個慰藉,但是他沒有一天開心輕松過。
救了那么多人,擊潰了一個龐大無人道的犯罪組織,這對一個警察來說是自豪的。
而海潮的話毫不猶豫的說出了他不能對所有人說的事,他是故意放他走,作為警察這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易南承認:“是!”黑眸很亮,坐在他對面的海潮看了也剎那神情恍惚。
“就算大難不死他的心情也不會比你好,活著對他來說很痛苦,因為兄弟的背叛是化解不了的,他也不會明白你最后的苦心,如果能再次見面,勢必是你死我亡,你放不下是因為自己心里的愧疚執(zhí)念,你是英雄同樣也是小人,利用了一個人對你毫無保留的信任,良心會受到譴責是你的報應,可是臥底又有幾個人能做好,恪盡職守,是因為你心里的正義和信仰在支撐著你向前,你應該相信自己的信仰!”聲音不大,卻字字讓易南心里感化柔軟。
毫不留情的批評指責,冷漠不關其事,話尾卻讓易南放下了心里的自我譴責。
信仰嗎?
他笑了笑,沒想到那么長時間以來讓他能舒心的人是一個女孩。
“謝謝!”他誠懇的道謝,這段話對他受益匪淺。
再有也讓他更相信,海潮不是兇手。
邏輯清晰,冷漠但是通情理,表面冷冰冰,其實刺猬樣之下是一顆柔軟敏感的內心。
這樣的女孩讓人心疼,即使受了委屈受了傷也只會自己獨撐,極致的冷漠又極致的溫柔。
海潮:“你打算問我什么?”
易南看著她。
她看向鏡子,她知道那些人都在看著他們,“你進來就是因為剛才的兩人沒辦法了,你說出你的故事也只是想要讓我信任你達到共識,然后讓我說出我自己的故事!”
而剛才易南進來把攝像機都關了,就意味著他說的事不能讓那些人知道,所以兩人的對話只限于他們兩人。
易南輕笑:“沒想到經(jīng)歷了那么多之后,你反而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清醒,案件調查處在僵局,三個月內連續(xù)三起殘忍毫無人道的變態(tài)連環(huán)屠門案,最小的死者僅僅3歲,警方?jīng)]有一點線索,除了你,你的出現(xiàn)是這三個月以來唯一的線索?!?p> 海潮很冷靜的回他:“我知道,剛才那個警察已經(jīng)說過了,你要問什么?問吧!”
易南:“案發(fā)當天有沒有什么事是不一樣的?任何事都行,哪怕是最不起眼的?!?p> “沒有,很平常很普通的一天,天陰陰暗暗,好像會下雨的樣子。”
“根據(jù)我們的調查了解到王德的妻子陳娟娟拿走了你的3萬塊錢,你這些年僅僅存下的日后離開生活的資金,你恨她嗎?”這是最初的問題,也是一個足以產(chǎn)生殺意的殺人動機。
“恨,不光是陳娟娟,我同樣恨那個房子里的所有人,王德在知道我名下沒有房產(chǎn)的時候直接將我丟在法院門口,事后他是為了不付法律責任才帶我走,到了他家,我不乞求任何事任何東西,只是任勞任怨,陳娟娟賭贏大,每次賭錢回來都會跟王德爭吵甚至大打出手,留下一地殘骸,有時陳娟娟也會把脾氣發(fā)在我身上,說我擋了她的財運,王榮整天窩著房間,三餐都需要我送上去,王嵐做著明星夢,四個人住在房子里就跟陌生人一樣,陳娟娟拿走的是我三年來辛辛苦苦存下的錢,熬了那么久的希望被她一手摧毀,三年的期盼被她在麻將桌上十分鐘輸沒了,如果說不恨那是假的?!?p> 雖然她親口承認了自己會有動機,但是就實際情況而言,疑點漏洞太多,她從哪方面看都不像是兇手。
易南看著面前這個年齡外表樣貌跟未成年少女一樣的小孩,冷靜得可怕,極致極端的冷漠,成熟超越年紀,“你有想過離開嗎?”
“有,案發(fā)的當天我原本就打算離開。”
“案發(fā)當天?你要離開的這件事還有誰知道?”這或許會是一條線索。
“沒有其他人知道,我原本打算一個人安靜離開。”